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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勉强维持平静的情绪,万幸没有人晕倒。

    毕业之后,王之一虽然找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但是他对自己的未来毫无规划。

    她从来不知道。

    王之一的窗户映着灯光。

    纪阅微说:“发生这种事情你也不生气?”

    但是现在纪阅微咀嚼着深陷黑暗之地的绝望,不由自主地向往平常看不上的平淡。

    他看向王知一。

    尤其在老妈的拱火下,她在这个可怜的男人身上感觉不到温暖,看不到未来。因此,她提出了分手。

    第二个

    老爸说:“这是一种方法,做一些远程办公的工作。另外一种方法是,跟我一样,彻底抑制你所有的情绪,不让它释放,这样你就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能勉勉强强生活在社会中。你能悄悄靠近你喜欢的人。但是不能靠得太近。因为越关心,越患得患失,情绪越容易起伏,你就会越伤害他。你想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基本不可能。但,人是会孤单的,如果实在太孤单了,可以试着找一个不喜欢但是合适的人在一起。”

    医生无法解释这种圈圈。

    纪阅微问:“控制不了老妈?”

    老爸苦笑道:“肯定有啊,但是两代人的血泪摆在那里,我必须得控制好情绪啊。有人说我木讷,有人说我冷漠,有人说我麻木,那些有学问的人说我是反社会人格。不管怎么说,我都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生气,不激动,不害怕,不愤怒,尽力地保护好你们,保护好这个家。可惜,我能够控制自己,却不能控制别人。”

    现在她才设身处地地体验到他那种无人理解的沮丧和疯狂。

    父亲终于醒了。

    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努力平静好心情后,慢慢步行着来到医院。

    纪阅微成了一个祸害,只能待在屋子里。

    有些面馆的老板起床了,在准备食材。

    老爸说:“如果我生气,可能你老妈没了,你也没了。你们俩都不在了,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我一直装聋作哑,尽力维持着一家人的和谐。”

    纪阅微说:“难怪我都没见过爷爷……”

    然而孤岛中还有一抹亮色,那就是她的前男友王知一。

    老爸打断了她:“不说我了,说你吧。其实,当你爆发出奇怪圈圈的时候,我知道你马上就要迎来跟我一样的考验,但是我没告诉你,因为一般人不会相信。我乐观地想,你的圈圈还不是很严重,只是让人晕倒,没有让人出血,没有让人死,所以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那些人对你越来越狠,你的愤怒越来越深,你的圈圈威力越来越强,你越来越难控制它。所以我想试图说服你。但是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无法完全理解你的愤怒,你也无法理解我的苦衷。所以我说服不了你。没能帮上你。”

    王知一是喜欢她的。起码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他。

    她想搞清楚来龙去脉的话,只能等待老爸醒过来。

    病床是很多人生命的归宿,也是很多问题的答案所在。

    纪阅微说:“是不是老妈红杏出墙?”

    看来王之一并没有睡。

    老爸说:“表面的和睦总比永远的离开要好一些。”

    纪阅微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家庭为何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原来她的家庭本身就是一座孤岛。只有她老妈喜欢交朋友。

    她对他不了解,对他的恐惧无法感同身受。另外一方面也是易家佳对他做了手脚,把他变成了神经病。不知道易家佳从哪里找来的电话虫,把王知一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问道:“后来学会了控制圈圈吗?”

    纪阅微想问他什么时候发现老妈有问题的:“爸……”

    她一直关注着王之一,知道王知一从他的学长徐强威那里搬家出来了,在城中村附近租了一个房子。

    纪阅微来到王之一租住的自建房的楼下,望着王之一的窗户发呆。

    这也是一种靠近。

    天快亮了。路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老爸轻轻一笑,说:“有区别呀,行尸走肉没有同伴,没有家人,但是我有。”

    她的心也变成了一座孤岛。

    “如果这样,我宁愿孤单一辈子。”

    于是她一直站在楼下,静静地望着王知一的窗户。

    此时此刻,她也不敢靠近王知一。

    在她搞懂身上的致命圆圈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这种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谢必安唏嘘道:“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大学的学习环境,和高中的学习环境完全不同,更多的依靠的自己的自律。

    她爸爸就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被愤怒掌控的她完全听不进去老爸的话。

    老爸回忆道:“起码从你爷爷身上开始,更早的话,可能要追溯到明朝了。反正在我的印象中,最早的是你爷爷。其实我们不是江东省的人,而是江南省搬来的。你爷爷跟你一样,控制不住这种圈圈,害死了全村人。所以你爷爷搬家搬得远远的,搬到了江东省。以前的亲朋好友全部没来往了。而你爷爷一辈子都生活在悔恨之中。他把我抚养成人之后,就悄悄离开了家,有人说他跳长江自杀了。”

    六角亭里安静了好一阵子。

    在这半个月里面,她见证了许多的生死。

    医院的人看到她的到来,都如临大敌,紧张兮兮。

    大学的时候,他站在她宿舍的楼下。

    ……

    老爸沉默。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王知一是风云人物。他的高考分数是全专业年级第一。头顶着一层学霸的光环。

    老爸摇摇头,说:“没有,把它释放出来了,就很难再把它关起来。来到江城之后,我学不会控制圈圈,但是学会了收敛脾气。只要情绪没有大的波动,圈圈就不会出来。所以,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知道,一旦闹脾气,身边的人就会遭殃。别人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我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亿,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你们俩娘俩了。”

    易家佳说过,这种死亡半径是他们家的遗传病。

    可惜,这层光环迅速地暗淡了。

    毕业之后,他站在她科室的楼下。

    老父亲跟她交代了一切。

    路上,她一直思索着和王知一相识、相知、相爱和相处的点点滴滴。

    老爸继续沉默。

    她老爸一直努力地隐瞒。

    这间屋子像一座半径五米的孤岛。走出孤岛,她就会伤及无辜。

    这些生死让她更容易平静了一些,但是这份平静只是相对而言。

    她还有可能重新站在王知一的身边吗?

    老爸有过这种能力,所以他才劝纪阅微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让她被怒火所支配。

    ……

    如果现在她跟王知一说明自己的情况,王知一能够理解他吗?

    她不知道。

    她回忆着以前王知一也是这么在自家楼下看着她。

    纪阅微设想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用尽全力报复易家佳,于是反过来劝慰老爸:“冥冥中,自有天注定。爸,我不怨你。不过,以后的生活怎么办?难道一直关在屋子里,不出去见人?”

    “我的故事讲完了。”纪阅微说。

    唯一知道圈圈底细的人是她的老爸。

    没有人去招惹她。

    王知一之所以如此,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纪阅微难以置信,问:“生活中那么多事情,您的心情都没有变化?”

    一旦靠近王知一,就会让王知一晕倒。

    而王知一并不是一个自律的人。

    纪阅微让自己平静,低着头,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孤岛。

    她想跟王知一打电话。

    王知一泪流满面。

    于是她等到晚上三点半的时候才悄悄地走出屋子。

    好巧不巧,这个房子离她爸爸的水果摊并不远。

    三更半夜,这个时候的江城的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她守在老父亲身边,又守成了一座雕塑。

    虽然王知一已经把她拉黑了,但是想联系王知一的话,有一万种方法。可是王知一根本不愿意见她。

    纪阅微不屑,问:“假的和谐有啥用?”

    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老爸靠着墙,坦然道:“易家佳说得不错,我们家的确是有这种遗传病。人在特别激动特别害怕的时候,身上能激发出一种圈圈,圈圈里的人要么死,要么伤。”

    和王知一在一起,她看不到未来。

    【作者有话说】

    即便没有电话虫,可能她也会嫌弃王知一的日益平凡而分手。

    她安安静静地在医院里面又呆了半个月。

    所以,纪阅微想去找王知一,但是白天没有办法出门,只能等到晚上。

    老爸还躺在病床上。

    纪阅微问:“那您活得没滋没味的,没感情,没情绪,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不敢见她。

    纪阅微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现在悔之晚矣。

    老爸平常很少说话,今天打开了记忆的江堤,也打开了话匣子:“那时候我不懂你爷爷的痛苦,知道后来我发现我自己也有这种能力。我也是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有人欺负你老妈,我去帮你老妈讨公道,一激动,圈圈出来了。那个人全家下场都很惨,但是我们家也很惨。我们家所有的亲戚,除了我们一家三口之外,都被我害死了。唉,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只好来外面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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