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位老古板

[    【作者竹瑶君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却说这飞升之人，毫无疑问便是百年前搅动风云，却在仙魔大战前夕将这场注定生灵涂炭的大战及时消弭的玄霜仙尊和灵溪仙子伉俪。

    飞升的场景再壮观，也总有消散的时候，直到天空中最后一缕祥瑞消散无踪，蓝袍道人终于收回目光。

    小人儿好似不懂拜师、求仙是个什么意思，只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盯住修业：“能吃饱么？”

    直到最近这百年，他自闭于天衍峰，许是心境影响，修行上仍无甚进益。

    走走停停，便是半年时间倏忽而过。

    众所周知，玄霜仙尊乃是凌霄宗前任宗主，灵溪仙子曾经做过魔尊，最终却约束了魔道，也为了玄霜仙尊甘愿散尽一身魔功重修仙道，经过百年修行，如今终于功德圆满。

    红衣少女展颜一笑，明眸丹唇，青葱模样已依稀可见日后明艳姿色：“师父安心闭关便是，或许等您出关，眠儿已经筑基了呢！”

    修业却毫不在意，合掌捏了捏，心道果然如此，方才心血来潮感应得并没有错，这小丫头根骨出色，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比之当年的玄霜亦是不遑多让，留在凡俗可就生生荒废了。

    少女不假思索一口应下：“眠儿省得的，师父再唠叨下去，这学堂可就该放学啦！”

    长条木料空隙之间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捧着个又大又圆的白面儿馒头狼吞虎咽，直到啃完了馒头，一抬头才发觉有人在看她。

    巷中杂乱地堆放着砖瓦木料，阴暗潮湿，巷外，追逐的叫喊渐渐远去。

    小孩子嘛，还是应该多跟同门接触接触。

    小人儿蓬头垢面，身上也穿得破破烂烂，一双眸子却生得又大又亮，此刻虽被人察觉了踪迹，看起来倒一点也不慌乱，只仰头直勾勾盯着来人。

    像玄霜当年那样，从一入门开始就把灵溪关在天照峰上，不筑基不许下山的做法，他可不赞同。

    心绪没来由的躁乱起来，修业眉心紧锁，索性一闪身消失在天衍峰顶，再次现身，已出现在距离凌霄宗万里之遥的地方。

    暗沉的天空一片死寂，紫霄雷劫过后，乌黑云层残留着最后几丝紫色雷电光芒，小半个时辰过去，终究归于平静。

    师父师父，既为师，又为父，如何就能、如何就能那样！

    据说，这两位曾经还是师徒呢！

    忽的心有所感，才还停留在田埂上的蓝袍道人转瞬就没了踪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某个不知名的街角闾巷。

    正因为灵溪当初一直是十六岁模样，又有师徒那一层关系在，玄霜却爱上了这个亲传弟子，才叫他怒火中烧。

    教导小弟子首要的不是修炼，先得把人的吃喝拉撒睡搞定才成，小柳眠才五岁，修业把她养在天衍峰上着实费了一番心力。

    按理说新弟子入门，都是要经过入门试炼的，但是小人儿还太小，又没有半点修为在身，修业爱惜人才，便做主让她先入门，将试炼留待后来。

    退一步说，他也不是见不得玄霜结道侣，可身份地位修为合适、又对他一片痴情的仙子大有人在，玄霜选谁不好，怎么就非得是这个跟个孩子一样灵溪不可？

    龙凤盘旋着打开了一条半透明的通道，从凌霄宗天照峰通向极目天穹之上，通天之路大开，是有人要飞升了！

    这在玄霜灵溪飞升余热尚未散尽的凌霄宗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尤其是在修业主动淡出大众视野的当下。

    凡俗中人寿命只匆匆百年，一世却也精彩，帝王将相指点江山左右时局，高墙深宅如花美眷绽放凋零，戏台之上伶人伎子唱尽悲欢，街头巷尾摊贩商客熙熙攘攘，山野阡陌用双手挣出一个明天。

    言归正传，小柳眠自打入门以来便十分好学，又乖巧听话，让修业这个师父做得很是省心，自觉当初那点心血来潮甚是玄妙，照这样下去，他极有可能教出一个飞升修士来。

    修业莞尔：“自然。”

    万千祥瑞缭绕之间，忽有白龙火凤嬉戏其中，白龙矫健，吼声如雷，火凤展翅，翱翔天际。

    所以后来玄霜灵溪消弭仙魔大战，回归凌霄宗以后，他才颇感心灰意懒，索性遣散弟子自闭于天衍峰。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曾经满门的弟子早在百年前玄霜带着灵溪回归之时就已被他遣散，如今这偌大的天衍峰，唯他一人而已。

    ******

    修行之人一旦筑基，年纪就被固定在筑基时的年岁，直到凝成元婴才能重塑身躯。所以即便十来岁的时候能够筑基了，一般也会压一压修为，等到二十来岁再筑基。也有那修为进展缓慢的，会服下驻颜丹将衰老变缓，这样等到筑基时也依然是年轻的样貌。

    一夕之间出了两位飞升仙人，于凌霄宗而言自是天大的喜事。经此一事，凌霄宗更加稳居正道魁首宝座。

    他未入道时也是读过圣贤书、讲过学的，最是见不得这种败坏伦常的事情，而且还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玄霜又是他看着长大寄序厚望的孩子，加上天机峰突然算出灵溪乃是命定魔尊，所以那时才一意阻止，未曾想事情最后会发展成那样。

    一百年了，天衍峰依然是凌霄宗的天衍峰，修业仙尊也依然是宗主的师伯，整个凌霄宗辈分最高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但凡修行之人，哪个心底里没存着几分飞升的念想，修业入道近千年，有生之年从未见过飞升景象，如今飞升的却是这两个人，果然是这两个人。

    只不过修业独断专行的性子如今改了一些，便温声问道：“小姑娘，你可愿拜我为师，求仙问道？”这要搁以往，遇到如此良才美质，他问也不会多问一句，定是先把人带回自家宗门了事。

    小人儿只犹豫片刻，便伸出小手放进修业掌中，方才捧过馒头的小手比身上干净一些，但还是又黑又脏，放在修业掌中就好像一小团蜂窝煤。

    时隔百年，天衍峰又有了新弟子。

    他尚未入道时曾是个儒生，做过塾师，也考过科举，原以为一世就这么过了，未曾想人到中年竟有缘入了仙道，此后岁月便都花在了凌霄宗上，活得枯燥而乏味。

    虽然那两人如今已经双双飞升，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考虑。

    修业失笑，摆摆手让她赶紧走，负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颇有一种老父亲般的萧瑟，等到那一袭红色再不可见，转身就进入了闭关的道场。

    这日一早，在柳眠下山上学堂前，修业叫住已经能够照顾自己的少女：“为师近日颇有所得，准备闭关一段时日，为师闭关期间眠儿须得勤学不辍，好生修行。”

    以修业在凌霄宗的身份地位，这点小事宗务堂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大笔一挥就将“柳眠”这个名字记在了修业门下。

    按照凌霄宗的规矩，新弟子入门可由师长赐名，想要用本名也可，修业发现小人儿脖子里挂着一块玉佩，刻着“柳眠”二字，心想这或许就是她的名字，又想着天衍峰门下如今只她一个弟子，排辈论序赐下道号也没什么意思，抱着新人就该有新气象的心态，便直接用了她的本名。

    不同于阖宗上下欢欣雀跃，道人一张端肃的面孔隐带寂色，目光黯淡，往日那股严肃劲儿消散了许多，也添了几分愁容。

    凌霄宗上空祥云乍起，仙鹤飞翔，仙兽吐霞，仙乐飘飘，百花竞放，百鸟朝宗，百兽俯首。

    走得多了，也看得多了，那种躁乱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转而思索起另一个问题，忙于俗务的这些年，是否渐渐失去了入道的初心？

    小人儿一听立马点头如捣蒜：“我愿意！”

    自入道以来，他仿佛许久没有来凡俗走动了，起先是忙于发展宗门，等到宗门打响了名号，弟子增加了，又要教导众弟子，协助玄霜主持宗门事务，后来因为玄霜和灵溪的事情，他心灰意懒，遣散门下众弟子，自闭于天衍峰百年，直到那两人飞升，才重新出来走动。

    灵溪当年十六岁就筑基，未尝没有想要早些筑基好早日下山的想法在，当然，实事求是地说，她根骨也是极好的。

    修业门下曾经弟子众多，他教起弟子来自是得心应手，不过大多数时候教的都是十来岁的少年或者成人，这些人都是通过宗门试炼才被他纳入门下，倒是凌霄宗将将发展起来那段时间，曾教过几个小弟子。

    不过他也没想着不让人下山，而是在宗务堂发布了任务，雇人接送小柳眠去宗门学堂上课，去食堂吃饭，每日等人回来以后才亲自教导。

    天照峰北，天衍峰顶，仙风道骨的蓝袍道人负手而立，默默注视逐渐消失在天穹的两个身影，长风将一身道袍吹得猎猎作响，也将宗门弟子欢欣雀跃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修行不知年月，日子过得平静无波，又顺风顺水，如此一晃眼就是十年。

    这日负手行走在阡陌之间，正值农忙时节，刚刚下过雨，气候凉爽，放眼望去，田间地头干得热火朝天，垂髫小儿奔跑嬉戏，水牛哞哞骡马嘚嘚，别有一番精彩景象。

    俊美无俦的白衣仙尊揽着美丽灵动的紫衣仙子，便要在这众生瞩目之下从通天之路飞向上界。

    于是离宗半年，修业便又重新返回凌霄宗天衍峰，这次是带着一个小姑娘回来的。

    修业欣慰之下不忘关照：“筑基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根基打牢才是重中之重。待你年过二十，若为师尚未出关，才许准备筑基。”

    一晃眼，已是这么多年了，此前目睹玄霜灵溪飞升，他才恍然，千年修行，最终为的不就是这“飞升”二字么？

    云消雷散，万象更新。

    修业心道这孩子胆子真大，遂稍许弯了弯唇角，伸出右手，鼓励似的说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