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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

    任延心里一连说了两声很好,扔下运动挎包,转身砰地摔上门。

    整个三层空中别墅空荡荡静悄悄黑黢黢,连个鬼都没有。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很克制,拍惊醒四邻,但克制中分明也能感受到流逝将尽的耐心。

    很好。

    台灯拧亮,两人在床上坐起身,互相望着。

    许姨刚想上前探个究竟,被卓望道掺着胳膊拉开:“许姨我肚疼……哎呀!哎呀哎呀!好疼啊!我要去急诊!”

    安问冷静道:“别紧张,也许不是任延,他还没回我微信。”

    安问:“……”

    一天几声老公不是白叫的!

    问是这么问,但两人分明已经沿着暗红色红砖围墙走了一阵,都快过马路进小区了。

    卓望道立刻惊恐道:“不要吧!就一秒的事就不要这么大动干戈了吧!”

    “别吧……”虽然有点云里雾里,但许姨已经喜上眉梢了起来,喜滋滋地说:“那多不好!任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妈呀,”卓望道扔下书包坐下,“天天晚上加这么一餐,等冬令营开始,得胖多少圈啊?”

    许姨眯了眯眼,发现这人里面是篮球服,外面是队服,脚上那双专业篮球鞋显然不是日常休闲穿的。“哎——”她老人家温柔的提醒声还未响起,任延已经拧开门把手——

    “住!住他娘的!”卓望道恶狠狠地说。

    任延:“……”

    “香水给我下。”

    任延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唇角的笑凝固住。

    拜托……

    “好的!”卓望道像被戳了的□□般,嗖的一下就蹦了起来,一边下床往外走,一边胡乱套着外套,“我这就走这就走……”

    许姨:“啊?”

    周朗彻底清醒过来,拍了下头:“拿错了,这瓶女香,我女朋友的。”

    车子下了高速,在城区道路弯弯绕绕走走停停时,一车人才陆续醒来,喝水的喝水,谈天的谈天。任延被别人的手机屏幕光刺醒,摘下耳机时看了眼手上的运动手表,显示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你是不是还没住过五星酒店呢?享受一回,任延请的。”卓望道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快走快走,住他个三千块!”

    任延微微一撇下巴:“出去。”

    卓望道吞咽了一口:“……我靠。”

    他头昏脑胀迷糊得要死,眼皮子还是懒得掀:“我只知道你再不睡觉,明天早上犯困会真的大难临头。”

    安问:“……”

    “我怕打扰你休息。

    -

    “我眼皮一直跳来着,左眼跳财还是灾?是不是跳灾?”

    自从那天晚上被任延以“抱了砍手蹭了剁脚”地亲切慰问后,卓望道就连续几晚都没睡好,睡梦里也敲着警钟,时刻告诫自己要跟安问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绝不敢越雷池一步。昨晚上腿刚搭上去一秒,卓望道就秒速惊醒一个鹞子翻身——咕咚滚下了床。

    “干嘛,”周朗半臊半理直气壮:“会想她的啊,这她特意给我带的。”

    “但是明天是星期天。”

    防盗链还锁着,她困倦的眼神缓缓睁大:“任延?”

    许姨:“那能有个带浴缸的吗?”

    “嗯,顺利的话十一点四十左右。”

    安问忍不住笑:“他没这么小气,”自信满满地说:“而且我已经哄好他了。”

    任延耳朵里挂着耳机,两手环抱胸前, 睡得极其不耐烦。别说声音, 气味就让人受不了, 他第一回真切地感受到,刚运动完不洗澡的体育生就是生化武器,能把人捂晕的那种。没办法, 只好一脚踹醒周朗。

    安问向来不拂长辈意,许姨给盛多少,他就吃多少,吃完了偷偷跑到阳台上灌凉水顺着气儿,把食物塞下去。消化了一阵,想了会儿题,便去洗澡。出来时,手机里仍没音信。

    十点半后安问下课,看到任延告诉他已经登车了的消息,发了个「一路平安」。

    安问斜他一眼:“不然我告诉他你昨晚上把腿搭我身上了吧。”

    车里聊天的声音大了起来,不少都在跟父母打电话,毕竟大晚上的放心不下,家长们都开车来学校接了。任延点开微信,崔榕又在肯尼亚,问他平安落地没。离谱,竟然以为他是坐飞机回学校的。任五桥发挥平稳——指一如既往没有上线。

    “那你不回家吗?”

    “今天先不回去,”安问回复着,有他自己的考虑:“太晚了,见了面反而休息不好。”

    “难怪你说见了面休息不好时,我还觉得奇怪。”卓望道说到此处,迷一般地沉默了下来:“……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眼皮一直在跳了…… ”

    锁链解下,她侧过身,将人迎进屋子:“怎么这么晚——”

    卓望道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烙饼,“呲呲,你睡了吗?”

    任延没地方骂人,只能在通风口抖了半天队服。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就是在鼾声、汗臭味和比汗臭味还呛人的香水中半睡半醒地度过。

    安问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应他一声:“嗯。”

    安问被逼在床上:“那个……”他指着门口的方向:“你……”

    床……伴。

    老天给机会不中用,两人还在磨磨蹭蹭的当口,许姨已经披着外套懵懵地去开了门:“谁啊?”

    许姨拿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吃多了怎么了?”

    安问默了一瞬:“是……吗?”

    任延颔首,脚步片刻未停:“深夜打扰了。”

    九点后, 大巴开进高校体育馆, 接走了省实这次参加集训的二十名幸运受害人。随行的运动包将行李架塞得鼓鼓囊囊, 放完了包, 所有人都倒头就睡,没多时, 大巴车厢内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周朗抹抹脸, 起身从行李架上翻出香水, 递给任延:“干嘛啊?”问完后嗅了嗅,脸色微妙:“……给我也来点。”

    “任延又没回你啊?”卓望道探他屏幕前看。

    卓望道一溜烟儿地捡起外套、包包、钥匙,一股脑地塞进许姨怀里:“我得去医院,不然我会死在这里。”

    安问充满耐心循循善诱:“这是你家,应该你去开。”鼓励卓望道:“振作一点,你这样搞得好像我们被捉奸。”

    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远去。

    不怪任延太好睡,实在是呼噜声立体沉浸式环绕,睡眠气氛十分浓厚,多清醒两秒都属于是不尊重。一旦进入深睡,这一周非人般痛苦的训练便从肌肉记忆里涌了出来,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难得的放松。

    外套被抖开蒙到头上, 过了两秒, 又被气急败坏地一把掀下, 露出任延咬牙切齿的一张脸:“靠,怎么这么冲?你特么什么品味?”

    任延在队服外套上喷了两下, 把瓶子丢回给周朗:“自己来。”

    周朗打着哈欠:“下个路口就到了。”

    “可能睡着了。”

    任延刚想出声,门已经砰的一下被甩上了。卓望道一边下楼梯一边认真地对许姨说:“许姨我请你住五星级酒店吧。”

    卓望道十分了然,用台湾偶像剧强很机车地重复一遍:“见了面反而休息不好,为什么会休息不好呢?”

    屋内情况一目了然,卓望道光胳膊光腿,呆滞在了任延的目光中。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双手:“我什么都没干!”

    安问出于人道主义安慰:“财。”

    没关系,反正这两人也就是群演电灯泡工具人,不在家正好,不在家更方便他跟安问——

    出门集训没什么场合喷香水,任延便没带,全队只有周朗烧得每天喷香水上球场。

    谭岗的集训在一周后准时结束——他的准时结束, 是提前一个小时也不行,说好了每天练到九点,那最后一天也得老老实实练到九点。m.gudengge.com

    周朗迷迷糊糊:“干嘛呢?到休息区了吗?”

    任延挑了挑眉,把外套剥掉,单膝跪到了床上,欺近安问:“我血口喷人?你穿着睡衣跟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七天,连你老公回来都舍不得回去。”

    卓望道蹭地一下转过身:“你不知道?”

    “我感觉谭教练越来越变态了。”卓望道咋舌,“没见过训练到九点返程的,这到家都得十二点了吧?”

    卓望道掀开被子,瘦条条的四肢显得无处安放:“不然我我我躲柜子里吧……你去开门!”

    怕什么便来什么,敲门声在深夜催命般响起。

    两人回了房子,许姨已经给煮好了鲜虾云吞面。她一个北方人,这一手完完全全是为两人现学的,尤其是安问,因为卓望道还贪恋着北方风味,但安问却是彻彻底底的南方口味。上回心血来潮做了一次,安问吃得干净,许姨便记在了心里。

    “我刚刚是让你出去跟我走,”任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冷冰冰地解释:“你的床伴没有给我讲话的机会。”

    “那完了,我右眼跳个不停,我是不是大难临头了啊?”

    大巴车的前灯破开夜色,在笔直的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偶尔与对面大货汇车,远光灯从车窗倏然射过,也没刺醒任何人。

    安问吞咽一口,在昏黄的床头氛围灯下,他曲线细致的喉结上下滚动:“你少血口喷人……”尾音弱了下去。

    许姨又“啊”:“你刚不是还肚子疼吗?”

    安问:“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关注星期几了。”

    周朗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嘴张得能塞下一只□□,冷不丁被任延踹了一脚后, 鼻子里的鼾声堵出了猪叫。

    任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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