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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的一只手紧紧搂着她,小禹也过来帮忙,双臂扶着身体无法支撑的她。



    “你的手机从半小时前一直响,几乎没停过,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她继续说道。



    “情况怎么样?”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我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脆弱,所以我咬紧牙关,颤抖的声音大得出奇。



    “李总,李总!快来人啊!”我听到惊恐万状的声音响起,并有人托住我那似乎要飘起来的身体。



    “在抢救,已经推进去一个多小时了。”赵雷说。



    手足无措的人们哭天喊地叫来医生,昏迷的妈妈被送走抢救。爸被几个医生扶着,以应对随时可能遭遇的不测。



    他的微笑是坚不可摧的力量,支撑我站到最后,站到医生们从手术室出来。



    妈跺着脚,不停晃动着脑袋,身体往下沉。



    刚把手机拿在手里,赵雷打了过来。



    “他乘坐的飞机一小时前在陵江机场降落,因为暴雨,地面湿滑,飞机冲出跑道,他受伤严重,在医院抢救。”



    “哪家医院?”我双腿失去知觉,向下弯曲,沙哑地问。



    “小暄,怎么办?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能躺在那里,怎么能啊!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会在这架飞机上啊!”



    我盯着“重伤”那两个字,心里噬痛到无法呼吸。



    那种情况容不得我胡思乱想,更不能懦弱得哭天抢地。我看见爸靠着墙壁,容光焕发的他苍老成可怜的一小团,身形瘦削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妈在他身旁,秀丽的双眼没有光芒,忧伤让乌黑的眼睛变成黯淡的灰,两个斗嘴了一辈子的人,此刻相依而立,互相扶持。



    “北江医院。”赵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爸,妈!”我坚强地走过去,搂着他们。



    爸眼内充血,鼻翼两侧刻着两条深深的皱纹,整个人萎靡而衰老,如果不是赵雷他们在场,两个老人被不能承受的悲痛压得纷纷倒下。



    时间啊!在痛苦中流逝,我变得迟钝、头昏眼花、摇摇晃晃,但我站在手术室外面,一动不动。我脑子里闪现的是什么?林浩的脸,和笑起来如同一道闪电的微笑,在我心生恐惧又虔诚祈祷的此时此刻,那张微笑的脸似乎在给我安慰,说:“小暄,有我在,别怕。”



    我的心咯噔一下,脑子嗡嗡作响,已经相信,但希望他在跟我开玩笑。



    跌跌撞撞去到医院,我在嘈杂的手术室门口见到好多人,迎面而来的是赵雷、高慧和小禹。他们神色忧郁地望着我,高慧一步抢先,扶着我后背,她怕我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姐——!”



    我这才听出赵雷的心急如焚,也终于明白手机为什么持续半个小时的震动。



    这场会议从中午开到晚上,为了保持安静的会场秩序,会议期间,所有电话放在会场外的停机坪。师父在整场会议即将结束,做总结致辞时,负责这场会议总调度的同事弓着腰来到我身旁。



    不祥的预感犹如千斤重担,压着我的双肩。



    如果说刚才还在崩溃边缘,“情况很糟糕”则彻底摧毁我最后一丝希望,被推入万丈深渊。



    他们看起来比我还悲伤,眼泪比我还充沛。



    “把事情说清楚,别东一句西一句。”我的嘴变得麻麻的,开始不听使唤。



    在赶往医院途中,我翻开手机,迎面而来的新闻快讯均是“陵江一客机降落时冲出跑道已致13人受伤,其中五人重伤。”



    我歪着脑袋看围在我身边的人,好像不是自己在说话。



    我不相信林浩有事,根本不接受。如果是命运的安排,如果命运有手有脚,我会不顾一切拼尽全力与之玉石俱焚。



    赵雷那边非常嘈杂。“李小暄,你得赶紧来,情况很糟糕。”



    那是我呕吐之后,高慧和小禹吓得六神无主的喊叫。



    医生突然从手术室出来,见惯生死的他们早已对任何一个抢救的生命泰然镇定,可是那位医生拿着一张苍白的单子慌忙走到爸身边。



    我迟疑地看她一眼。



    我看看台上的师父,又向会场外张望。犹豫之后,决定出去看一看。



    “李小暄——!”



    我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仿佛要飞起来。



    我第一个站到他们面前,想问什么,又害怕答案是噩耗,所以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北江医院。”空气中幽幽飘着这几个字。



    “林浩出事了!”赵雷说。



    “谁骗你!看新闻,到处都是飞机失事的消息。”赵雷说。



    “只是病危通知书,说明不了什么,林浩不会有事!”我虽然脸色苍白,但异常清醒、倔强不已地反抗着命运。



    我听不出对方的着急,只听见抱怨和责备,所以慢条斯理地反问:“开会呢,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哆嗦道,这是最核心的问题,当时脑子闪过无数个可能,不管哪一种,只要他有呼吸,哪怕终生躺在那里,我都能接受。



    我不仅云淡风轻,想起过年他骗我那次,以为故技重施,甚至笑出了声。“请说正事!又想骗我,无聊不无聊。”



    “林书记!”医生眉头紧锁地看了爸一眼。



    我没有大哭,没有啜泣,更没有悲痛欲绝,只是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一个劲儿地摇头,然后翻江倒海的身体往外冒出一滩不知名的带着腥味的液体。



    “妈,林浩不会有事,你相信我,他还没有看见孩子出生,他一定不会有事。”脱口而出的斩钉截铁不仅是对爸妈的安慰,更是信念对现实的反抗。



    妈晕厥在地。



    “李总,你的电话。”她在我耳旁说。



    “李小暄,你终于接电话了?”



    那是一张病危通知书,医生说了一长串颅脑损伤、胸部挫裂伤这些我根本无法听懂的专业名词。当他拿出一只笔,让我们在似乎宣判林浩死亡的纸上签字时,我看到妈黯淡的眼神彻底失去光芒,爸嶙峋的手臂已不能负担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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