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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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头顶的灯光晃得难受，想抬手挡挡，钝痛就从手肘处传来，这下把浑身的酸软都勾出来了，忍不住轻哼一声。
“有你护着，大碍没有，小腿刮破一处。她在隔壁，有小曼照看着。哎你别动了，我帮你调床，小心伤口啊。”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搞错了。”林七窘迫地揉着屁股。
“没事，都没事，刚来看望过你，又挨了李队好一顿骂，已经回去了。李队应该还在，好像去医生办公室了吧。你胆子真大，那么高都敢往外跳，幸亏没摔到脑袋，不然就严重了！这两天啊就安心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白小年也挤进来，紧张地看着车里的人。
“嗯，谢谢。”
责任区的民警到此时才到，齐国栋先简单沟通几句，挤到救护车旁焦急地问：“小顾怎么样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低下头，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她表情古怪地问：“谁帮我换的衣服？”
正要松开，顾晓梦的手颤了颤，随即弯曲起来，勾住了她的指尖。
“瞳孔未见扩散，四肢无骨折，生命体征暂时平稳，具体还得去医院查。瞧瞧，呼吸着呢，是你们太紧张搞错了吧。”
王佳慧暗自头疼，这俩年轻人才刚做同事就针尖对麦芒的，恐怕日后还会有摩擦。
“隔，隔壁是我哥家，有个门连着......”
“好。”
顾晓梦被吓了一跳，认出是王佳慧，“王姐？你怎么蹲在地上？”
”顾晓梦！”
“哦，刚在楼下帮你领了生活用品，正琢磨放哪合适呢。”王佳慧扶着膝盖站起来，“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两天。脸盆我放你床底了啊，洗漱用品也有，你的衣服在储物柜里。”
王佳慧见她试图起身，赶忙把床头摇起来些，又在她的背后塞了枕头。
“胡说什么！”
“赵小曼，我是摔伤了胳膊，不是摔坏了脑子，还轮不到你在这以前辈自居教育我怎么做人。”
李宁玉半蹲下身，手探到她的脑后，没有摸到伤口和肿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正欲检查其他地方，听见林七嗫嗫嚅嚅吐出几个字，“小顾，小顾好像没气了……”
脸色发白的李宁玉被拉起来，愣怔地看着医生快速地给顾晓梦做检查，林七则拖着哭腔不停哀求，“医生！医生！您一定救救她，救救她，她还那么年轻——”
“那个姑娘呢？”
她的袖子上划开几道口子，左手也破了，鲜血滴落在篷布上。
几个男人目送救护车远去，纷纷后怕地抹了把冷汗。齐国栋一脚踹到林七的屁股上，低呵道：“臭小子！你嚎那么惨干什么，我真以为小顾断气了！吓死我了!”
“李队，你怎么还没走？”
救护车内，李宁玉小心地握住顾晓梦未受伤的右手，感受到皮肤的温度，看到她胸口的起伏，长长地舒了口气。
医生处理了伤口，吩咐同事把顾晓梦推上车，又赶紧过去给陈美玲包扎伤口。
床边忽然冒出半截人来，“小顾，你醒啦？”
李宁玉将塑料袋中的拖鞋拿出来放到地上，摆好那两只东倒西歪的鞋子，然后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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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没诊断错误吧？”林七的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原地翻转360度。
“我没冲动。”顾晓梦解释：“楼层不高，下面有软性缓冲物垫着，陈美玲的生还几率很大，但是楼
王佳慧被推门而入的赵小曼分散了注意力，止住话头，“你不是在隔壁照顾陈美玲吗，怎么过来了，是她家人来了吗？”
她瞟了眼顾晓梦手上的纱布，啧啧摇头，“小顾，作为前辈我可得劝劝你了，一份工作而已，何必拼命？说实在的，我瞧不上她，为了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咱们呐，分内事做了就好，何必冒险？命没了或许还能评个烈士，万一摔残了就得躺床上一辈子，得不偿失！”
病房现在只有顾晓梦一个人住，等探访者走后，就又安静了下来。她下了床正欲穿鞋，瞧见门中间的玻璃上透出模糊的人影，急忙又回到床上钻进被子，不当心碰到伤口，疼得直吸气。
“别紧张，等那姑娘处理好一起送医院，你们谁跟车？”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粉唇微微抿着，活像头小鹿似的，若是陌生人，一骗一个准，可换成了李宁玉，才不会上当。这丫头分明是只善于伪装的小狐狸，表面假装乖巧，实则伺机而动，趁敌不备就会送上致命一口。
“哎，你怎么说话的。”赵小曼一副看白眼狼的神情，“我不是关心你吗？女人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男人，男同志都没冒险，你倒扑上去了，逞什么能？那姑娘自称是被房东骚扰，谁知是不是真跟他有什么，现在各种新闻反转太多了，你拼了命帮她，小心是农夫遇到蛇！”
她心头一动，“顾晓梦？”
陈美玲有顾晓梦护着，砸塌了挡雨棚后又掉在了泡沫垫上，虽然伤了小腿，但尚有意识，被刚刚赶到的消防员们扶到一旁，吓得直哭，顾晓梦则枕在在林七的手臂上，双目紧闭，俊俏的脸上姝无血色。
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顾晓梦悠悠睁开眼，看到了雪白的矿棉板吊顶。
“知道疼，就该长记性，下次别再冲动行事。”
玉姐？
“我帮你换的啊。”王佳慧拿过床头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你身上——”
“谢谢，其他人有没有事？”
有人给台阶下，赵小曼的脸色有所缓和，哼了声，直接出去了。
顾晓梦拖着手臂缓慢地滑出来，耷拉着脑袋，口气软软的，“疼。”
李宁玉进入病房，注意到床下的两只鞋分得很开，且鞋尖方向不一致。
小山包窸窸窣窣蠕动起来，顾晓梦从中探出脑袋，鼻子以下还在被子里面，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声：“李队。”
赵小曼背着双手，干部巡察似地踱到病床前，“刚做笔录，陈美玲又哭了好久，这会儿睡着了，我就想着来关心下咱们的好同志嘛。”
“你自己能力不行，别拉着所有女同志给你垫背。”顾晓梦不屑地回敬，“就这点思想觉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是走后门进的柠江分局吧？想清闲回家里蹲，这儿可不是养娇小姐的地方，再让我听到你编排事主，离间同事，我帮你把嘴捐了。”
“真的，没脉搏，没呼吸……”
“知道了，谢谢王姐关心。”
“我说帮她联系家人，她说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不方便来。”
“没事了，你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个伴安全。”
顾晓梦转动手肘，还好，不是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刚上班就又休假。
她的丸子头几经折腾已经不圆了，丝丝缕缕的发丝从头顶和鬓角滑落，再和被子摩擦产生静电，四处起飞，现下就有些像一种名为海胆的生物。
“在超市买了拖鞋带给你们，穿着舒服些。”
赵小曼被戳中痛处，声音拔高几度，“你太过分了吧顾晓梦！？”
李宁玉有一瞬间怀疑她叫错了人，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有些哭笑不得，“顾晓梦，你觉得我是有多小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衣服？”
医护人员冲入包围圈，林七灰败的眼里燃起了希望，赶忙喊道：“医生!这里！医生！我同事需要急救！她没气了！”
“小顾，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给你安顿好了再走。”
“感觉怎么样？”
李宁玉的两指马上压到她的颈动脉，再弯下腰贴到胸口处仔细倾听，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用力扣紧咽喉，无法出声。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焦灼，顾晓梦原本寂静无声的胸腔里，忽然恢复了鲜活的跳动声。
“哟，女英雄醒啦？我来得挺巧。”
顾晓梦将纸杯放回床头柜，冷笑一声。
李宁玉一边拨打120一边冲下楼，推开层层包围圈，看到了中间的两个人。
王宽把李宁玉拉上来，回头看见闯了祸的胖女人想溜，愤怒地冲过去拽住她，忍不住爆粗口，“你他妈怎么上来的？！”
“我跟。”李宁玉不假思索，“齐哥，通知赵小曼和王佳慧去医院帮忙，其他人先留下来做交接。”
她眯着眼睛凝视床上的小山包，看顾晓梦还没有主动出来的意思，抬手拍拍被子，“别装了，王姐说你醒了。”
“那行。我把床头再摇下去点，你接着睡吧。”
“医生，她真的没事吗？”李宁玉滞涩的目光又活动起来，“刚才她的状态确实不对......”
见这人吃力地抬着眼皮，困顿疲惫的模样，一种酸软的情绪涌上胸口。www.huayun.me李宁玉放弃交流，轻轻揉揉她的发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让一让让一让！”
“好了好了，这位同志你先冷静。”医生被他吵得头疼，急忙制止他，“你同事还有气，只是昏迷了。”
围观群众的尖叫声压过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李宁玉的心好似也随着她们一起跌落。www.cuiqin.me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王佳慧见形势不对，急忙当起和事佬，“小顾，小曼是关心则乱，比喻不太恰当，小曼，你也别跟伤员置气，她身上还疼着，难免语气冲一点，要不咱们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受伤的人看清了她眼中的关切和担忧，虚弱地问：“玉姐，你有没有事？”言罢蹙着眉闭了闭眼，仍旧不太清醒的样子，“外套洗了还没干……明天还你。”
] 她被头顶的灯光晃得难受，想抬手挡挡，钝痛就从手肘处传来，这下把浑身的酸软都勾出来了，忍不住轻哼一声。
“有你护着，大碍没有，小腿刮破一处。她在隔壁，有小曼照看着。哎你别动了，我帮你调床，小心伤口啊。”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搞错了。”林七窘迫地揉着屁股。
“没事，都没事，刚来看望过你，又挨了李队好一顿骂，已经回去了。李队应该还在，好像去医生办公室了吧。你胆子真大，那么高都敢往外跳，幸亏没摔到脑袋，不然就严重了！这两天啊就安心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白小年也挤进来，紧张地看着车里的人。
“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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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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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慧暗自头疼，这俩年轻人才刚做同事就针尖对麦芒的，恐怕日后还会有摩擦。
“隔，隔壁是我哥家，有个门连着......”
“好。”
顾晓梦被吓了一跳，认出是王佳慧，“王姐？你怎么蹲在地上？”
”顾晓梦！”
“哦，刚在楼下帮你领了生活用品，正琢磨放哪合适呢。”王佳慧扶着膝盖站起来，“医生说你有点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两天。脸盆我放你床底了啊，洗漱用品也有，你的衣服在储物柜里。”
王佳慧见她试图起身，赶忙把床头摇起来些，又在她的背后塞了枕头。
“胡说什么！”
“赵小曼，我是摔伤了胳膊，不是摔坏了脑子，还轮不到你在这以前辈自居教育我怎么做人。”
李宁玉半蹲下身，手探到她的脑后，没有摸到伤口和肿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正欲检查其他地方，听见林七嗫嗫嚅嚅吐出几个字，“小顾，小顾好像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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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慧被推门而入的赵小曼分散了注意力，止住话头，“你不是在隔壁照顾陈美玲吗，怎么过来了，是她家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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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怎么说话的。”赵小曼一副看白眼狼的神情，“我不是关心你吗？女人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如男人，男同志都没冒险，你倒扑上去了，逞什么能？那姑娘自称是被房东骚扰，谁知是不是真跟他有什么，现在各种新闻反转太多了，你拼了命帮她，小心是农夫遇到蛇！”
她心头一动，“顾晓梦？”
陈美玲有顾晓梦护着，砸塌了挡雨棚后又掉在了泡沫垫上，虽然伤了小腿，但尚有意识，被刚刚赶到的消防员们扶到一旁，吓得直哭，顾晓梦则枕在在林七的手臂上，双目紧闭，俊俏的脸上姝无血色。
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顾晓梦悠悠睁开眼，看到了雪白的矿棉板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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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
“我帮你换的啊。”王佳慧拿过床头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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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给台阶下，赵小曼的脸色有所缓和，哼了声，直接出去了。
顾晓梦拖着手臂缓慢地滑出来，耷拉着脑袋，口气软软的，“疼。”
李宁玉进入病房，注意到床下的两只鞋分得很开，且鞋尖方向不一致。
小山包窸窸窣窣蠕动起来，顾晓梦从中探出脑袋，鼻子以下还在被子里面，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声：“李队。”
赵小曼背着双手，干部巡察似地踱到病床前，“刚做笔录，陈美玲又哭了好久，这会儿睡着了，我就想着来关心下咱们的好同志嘛。”
“你自己能力不行，别拉着所有女同志给你垫背。”顾晓梦不屑地回敬，“就这点思想觉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是走后门进的柠江分局吧？想清闲回家里蹲，这儿可不是养娇小姐的地方，再让我听到你编排事主，离间同事，我帮你把嘴捐了。”
“真的，没脉搏，没呼吸……”
“知道了，谢谢王姐关心。”
“我说帮她联系家人，她说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不方便来。”
“没事了，你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个伴安全。”
顾晓梦转动手肘，还好，不是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刚上班就又休假。
她的丸子头几经折腾已经不圆了，丝丝缕缕的发丝从头顶和鬓角滑落，再和被子摩擦产生静电，四处起飞，现下就有些像一种名为海胆的生物。
“在超市买了拖鞋带给你们，穿着舒服些。”
赵小曼被戳中痛处，声音拔高几度，“你太过分了吧顾晓梦！？”
李宁玉有一瞬间怀疑她叫错了人，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有些哭笑不得，“顾晓梦，你觉得我是有多小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衣服？”
医护人员冲入包围圈，林七灰败的眼里燃起了希望，赶忙喊道：“医生!这里！医生！我同事需要急救！她没气了！”
“小顾，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给你安顿好了再走。”
“感觉怎么样？”
李宁玉的两指马上压到她的颈动脉，再弯下腰贴到胸口处仔细倾听，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用力扣紧咽喉，无法出声。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焦灼，顾晓梦原本寂静无声的胸腔里，忽然恢复了鲜活的跳动声。
“哟，女英雄醒啦？我来得挺巧。”
顾晓梦将纸杯放回床头柜，冷笑一声。
李宁玉一边拨打120一边冲下楼，推开层层包围圈，看到了中间的两个人。
王宽把李宁玉拉上来，回头看见闯了祸的胖女人想溜，愤怒地冲过去拽住她，忍不住爆粗口，“你他妈怎么上来的？！”
“我跟。”李宁玉不假思索，“齐哥，通知赵小曼和王佳慧去医院帮忙，其他人先留下来做交接。”
她眯着眼睛凝视床上的小山包，看顾晓梦还没有主动出来的意思，抬手拍拍被子，“别装了，王姐说你醒了。”
“那行。我把床头再摇下去点，你接着睡吧。”
“医生，她真的没事吗？”李宁玉滞涩的目光又活动起来，“刚才她的状态确实不对......”
见这人吃力地抬着眼皮，困顿疲惫的模样，一种酸软的情绪涌上胸口。www.huayun.me李宁玉放弃交流，轻轻揉揉她的发顶，“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
“让一让让一让！”
“好了好了，这位同志你先冷静。”医生被他吵得头疼，急忙制止他，“你同事还有气，只是昏迷了。”
围观群众的尖叫声压过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李宁玉的心好似也随着她们一起跌落。www.cuiqin.me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王佳慧见形势不对，急忙当起和事佬，“小顾，小曼是关心则乱，比喻不太恰当，小曼，你也别跟伤员置气，她身上还疼着，难免语气冲一点，要不咱们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受伤的人看清了她眼中的关切和担忧，虚弱地问：“玉姐，你有没有事？”言罢蹙着眉闭了闭眼，仍旧不太清醒的样子，“外套洗了还没干……明天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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