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若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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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拽住陈旭的胳膊，低声质问：“你们平时就这么办案子的？”

    跑错地方？这不可能，火势太小已经灭了？那就不至于报火警了。

    “解释什么？”

    约莫两三分钟后，三辆消防车闪着警示灯从西面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小区北门。从驾驶室跳下来一名消防员，朝着值班保安大喊道：“救火救火！赶快开门！8号楼走哪边？”

    “对，对不起，我，我才上班不久就遇到大案子，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一下子忘记了，是我大意了，对不起。”他不太敢直视李宁玉凌厉的目光，小声道歉。

    “能先说说具体情况吗？”

    “你就是李大队啊！你好你好，您来得真巧，我就是陈旭！李队跟我到后面来吧。www.lusong.me”陈旭暗暗惊讶这位大队长如此年轻，客气地引着她到办案区。

    “误打误撞罢了。”顾晓梦淡淡道。

    他没注意到李宁玉闻言微微蹙眉的表情，直接推门而入。

    陈旭言罢，等不及两人回应，脚底抹油迅速退出。

    “你好，柠江分局刑侦队李宁玉。”李宁玉亮出证件，简明扼要，“你的同事陈旭通知我来认人。”

    长相并不影响李宁玉对新人的第一印象，顶多是在“鲁莽”前面加个“有些漂亮”的形容词而已，毕竟，这么多年来还没入职就需要自己上派出所领人的愣头青，有且只有顾晓梦。

    二人独处，顾晓梦自动忽视未来上司的冷漠脸，背着双手笑得乖巧，“李队，谢谢，要不是你，恐怕我今晚就得在派出所过夜了。”

    顾晓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刘局大概跟你说过我了。我提前回到山麓，本意是想早点适应新环境的，无聊到夜店玩，正巧发现有人在进行情.色交易——”

    “李队,这份文件麻烦您签个字，就可以带她走了，哎好嘞......那个，顾警官，虽然做过笔录了，但后续如果有需要可能还得麻烦你......我先去向领导汇报，那就再见啊！”

    陈旭急忙跟顾晓梦握手，未料对方后退了一步，令他抓了个空，只得尴尬地搓着自己的手背，“太好了！误会解除了！顾警官，你可帮了大忙了！”

    信号刚一接通，动感十足的音乐声就混着此起彼伏的呵斥声涌了进来，陌生的来电者在嘈杂声中扯着嗓子大声问:“喂喂你好！请问你是柠江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李宁玉吗？”

    李宁玉很疑惑。

    乍一听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李宁玉很快想起，三日前刘局提到过的那位新人就叫顾晓梦。

    东边的角落有三个涉嫌盗窃的年轻人，反戴手铐蹲在花坛边上，在看守民警的训斥声中满不在乎地蹭着脚边的草皮；西边的停车位上有个醉汉，因为打“霸王车”被司机拉来了派出所，两个民警想扛着他进屋里问话，他却瘫在地上装昏迷。这座城市并未因为进入了夜晚就停止了运转，还有很多事在不停发生。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炸裂的声音，火苗卷着气流和浓烟从8号楼的高层窗户蹿了出来，震碎静谧的夜空。

    顾晓梦从容起身，冲她露出清浅的笑意。

    那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灵动清澈的小鹿眼单看有种无辜感，与浓密整洁的弯眉和挺直的鼻梁组合在一起，反倒能从俏丽温润中又显出三分明朗英气来。这样的容貌和气质，不像是初出茅庐的警察，倒更像是哪家的明星走错了片场。

    深夜的小区只有景观灯照明，各楼栋模糊的轮廓融在夜色中，零星寻得几户家里还透着光亮，哪有一丁点火灾现场的迹象？

    队员中有人怒道：“该不会是哪个混蛋恶作剧报假警吧！”

    “哦，是这样的，今晚我们接到举报，端掉了一个卖.淫窝点，抓捕的涉案人员中就有这位名叫顾晓梦的女士。她自称是你们刑侦大队的，但是她本人没携带任何证件，无法确认真实性。这不，她提供了你的号码，请问你现在能过来认人吗？”

    “已经很晚了，如果你还要浪费时间，我不介意再多待会儿，看看现场的监控记录。”

    在这种氛围的烘托下，有一个女孩就显得安静异常，也冷静异常。她的右手揽在自己的左小臂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因为是侧对栅栏，脸让长长的卷发遮住大半，看不清容貌，但凭那一身红裙似火，单背影也是分外惹眼的。

    “是这样，我们接110指挥中心的出警任务，说有人举报一个叫“星河”的夜店组织卖.淫和非法拘禁，立即行动。等到了现场，那个顾晓梦说举报电话是她打的，因为手机坏了，所以用了别人的手机，但机主联系不上。她身边还有个昏迷的姑娘，受伤送医院了，没人能作证，这不就把您请来了。”

    “好的好的，你直接到南星路派出所来认人吧，我们要带他们回去问话。我叫陈旭，来了找我，还要麻烦你带上证件。”

    “她怎么了？”

    女人们对当下的处境显然是不满的，有翘着二郎腿小声嘟囔的，有捏着纸巾埋头啜泣的，还有几个胆子比较大，手掌拍打着栏杆骂骂咧咧，各种声音交织在房间里，乱哄哄的吵闹得很。

    处理完公务的李宁玉开着车，再过一个红绿灯右转，就能到达小区南门的地下车库入口。

    “哦，你好李队！我是南星路派出所的民警，请问你认识顾晓梦吗？”

    零点已过，南星路派出所的大院里还是灯火通明的。

    年轻民警终于忍无可忍，拍了拍桌子喊道：“行了！进到派出所了，就都老实点！”

    消防车开到小区的8号楼位置后停下，几名消防员鱼贯而出，四下望去，面面相觑。

    陈旭笨拙地说着客套话，不忘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李宁玉，见她还是凉眉冷目的，没来由的联想到自己那个喜欢板着脸骂人的上司，不敢再啰嗦下去。

    “我现在过去，请告诉我地址。”

    李宁玉无视她的自来熟，双手环胸，后腰靠着桌子，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地问：“顾晓梦，不解释一下么？”

    陈旭停在103室门口，“今晚抓了不少人，我的同事们正在审，其他人先关留置候问室，喏，女的都在103，顾晓梦也在这屋。”

    “为什么你会独自潜入‘星河’查案？”李宁玉的声音跟着神情冷下去。

    顾晓梦，性别女，二十三岁，毕业于公安大学，是从其他单位调过来的。眼下新人还未入职，李宁玉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有民警半夜打电话来询问？

    一名身份存疑的举报人，即便出于各种缘由而未被单独看管，也该保证其个人隐私不被泄露，有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陈旭居然在还未确认顾晓梦到底是不是警务人员的情况下，当着众多涉案者的面准备直呼对方的真实姓名，完全是一点保护意识都没有，幸亏屋里吵闹，无人注意。

    见李宁玉未再多言，他快步走到同事面前，跟对方耳语几句，年轻民警起身用钥匙打开铁栅栏，招招手，“穿红裙子的那个，出来。”

    李宁玉沉声说：“每个辖区内，扫黄打非工作是长期性的，有情.色交易，一定是非常隐蔽才一直没被查到。那个夜店我也去过，规模不小，一层是喝酒蹦迪看表演的大厅，四周分布有座位，二层则是几个面向楼

    “哦，原来李队想问的是这个。”

    午夜时分，夜色正浓，无人的街道上，路灯散发出的暖黄色灯光一半照亮马路，一半落在行道树的树冠上，微风吹过，枝摇影动，树叶沙沙作响。

    2016年3月20日，山麓市。www.shucui.me

    陈旭这回学聪明了，先将二人领到空着的会议室，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李队，您看看，认不认识她？”

    种种疑问，看来只有那个制造麻烦的人才能解答。

    “哪里哪里，您太谦虚了……”

    顾晓梦？

    李宁玉没多说，从手机中翻出顾晓梦的证件照，“她确实是我们刑侦队的。”

    李宁玉拧着眉，吞吐了两个呼吸才将那句“蠢货”忍了回去。

    这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长方形的房间被一道铁栅栏隔成两个区域，栅栏外摆着一张桌子，满脸倦色的年轻民警坐在桌边，正撑着脑袋打哈欠。栅栏内有十来个年轻女性，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浓妆淡抹看得人眼花缭乱。

    直觉告诉李宁玉这个人就是顾晓梦，正欲说话，哪料陈旭放开嗓子便要喊：“那个顾——”

    “这位女士，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搁在支架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陌生的号码闪烁，她揉揉酸胀的眉心，按下蓝牙耳机。

    李宁玉迈上台阶走进大厅，刚想找人询问，一名戴着宽边眼镜，身材偏胖的年轻民警就迎了上来。

    陈旭后知后觉自己犯了错，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是。”

    顾晓梦到此时才缓缓转过头，湿漉漉的双眼撞上李宁玉探究的目光。

    值班的保安虽然迷茫，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配合打开侧边的消防通道，然后一边通过对讲机向领导汇报，一边跟着消防车往里跑。

    一来，刘局说顾晓梦一周后才会来报道，她现在若不是在休假，就该在原单位交接工作，怎么提前来了山麓，还牵扯到卖.淫案里去？二来，当一个人陷入困境时，先想到的往往是最信任或最亲近的人。顾晓梦近可联系接收她工作调动的刘局，远可求助原单位的直属领导，却偏偏舍近求远联系一个还未有过交集的上司，显然是不符合正常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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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本该右转的车辆在路口没有变道，继续前行。李宁玉依稀听到几声鸣笛声，扫了眼后视镜，没看到什么，便加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