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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一递一句地安慰林柏楠,说他年纪这么小,身体还在成长发育中,万事皆有可能,说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一定能再次蹦蹦跳跳,一定能恢复如初……

    经过长达三年的康复训练,林柏楠慢慢地适应了新的身体。虽然双腿不能动,手臂力量也很弱,但他可以拿笔写字,可以在轮椅上坐稳,可以独自划轮椅划一小段距离……是时候送他去学校上学了。

    两个男孩都释放出了善意,分享玩具和零食给林柏楠,然而,面对他们的示好,林柏楠不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别人健康的腿看。

    唱完生日歌,该许愿了。

    会痛才会好,可他不会痛,他的双腿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邻床的哥哥也不喊疼,所以他才和自己一样成了这间病房迁不走的“钉子户”。

    “你可以把蒋阿姨一家人当做家人。蒋阿姨是家人,林叔叔是家人,楠楠也是家人。”魏静笑着问道,“以后要和楠楠做同桌、一起回家了,开心吗?”

    生日愿望不是“我想站起来”、“我想走路”、“我想快点好起”……他不期待那些了。

    她逗袁晴遥玩呢!

    病房里洋溢着难得的欢乐,大家纷纷送上生日礼物和祝福。蒋玲甚至买了之前不让林柏楠玩的高达机器人,希望儿子能高兴起来,可林柏楠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欣喜。

    不过,如今接袁晴遥回家的事有了着落——

    择校又成了一个问题。

    魏静语重心长的哄劝让袁晴遥陷入了思考,她眼前浮现出了林柏楠在教室里病恹恹的样子……

    住院治疗的第二年起,林柏楠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除了看诊时必要回答的问题之外,他几乎不再开口说话。

    袁晴遥忍不住说出了正确答案,连着重复了好几遍:“妈妈,是林柏楠!是林柏楠!是林柏楠!”

    几次下来,两个男孩都觉得他怪怪的,便不与他亲近了。

    爷爷问林柏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林柏楠低头沉思,半晌,慢慢地吐出了一句:“我想回家”。

    听言,魏静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双手扶住袁晴遥的双肩:“楠楠不是故意的,他是因为太难受了才会乱发脾气。我们遥遥试着想一想,如果你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能下地和朋友一起玩游戏,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难受呢?”

    家人一直对他隐瞒伤情,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以前还会哭一哭、闹一闹的,从那时开始,他连眼泪也不掉了。

    “妈妈,你没想到是林柏楠吧?”

    一百倍是多少?袁晴遥并没有概念,但既然妈妈说了很难受,那想必是真的很难受吧!想着自己光是不能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就要气得哇哇大哭了,她开始同情起了林柏楠。

    一段时间后,这两个男孩陆续出院,新的小病人住了进来。小病人们一开始都会对林柏楠表示出友好的态度,得不到回应后就不再搭理林柏楠……不同的面貌换了一拨又一拨,却是相同的结果循环重蹈。

    又猜了几个人名,魏静还是没猜对。

    可他对所有的鼓励置若罔闻,漠然地吹灭了蜡烛。

    魏静思索了一下:“是你们班的班长吗?”

    家人担心他无法融入校园生活,也害怕他的身心状况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会变得越加糟糕。

    “不是!我才不要和他同桌呢!”

    父母真切地意识到,儿子的心理出现问题了。

    “是吗?居然是楠楠呀!那真是太巧了!”魏静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实际上她早已心知肚明。

    “唔……不太开心。”

    望着袁晴遥无知的小圆脸,她还在为自己让妈妈吃了一惊而洋洋得意着,魏静偷笑,她牵起女儿的小手,两人踏上了熟悉的回家之路。

    “楠楠所承受的,比妈妈说的还要难受一百倍哦!”

了疼。”

    而后的日子,林柏楠对周遭的一切只展现出了麻木。家里人快要急疯了,千方百计地逗他开心,激励他振作起来,但是哄小孩的招数对他来说无一有用。

    出于工作原因,父母没法子天天接袁晴遥放学。相比于袁斌严格的“朝九晚六”工作制,魏静的上下班时间稍稍灵活些,没课的时候,她会早点下班来接袁晴遥。

    “嗯,难受。”

    于是,和校方沟通后,林柏楠转进了袁晴遥所在的班级,和她成为了同桌。

    “而且,楠楠他也不是真的讨厌你,他只是发脾气说了不好听的话。我们善良又大度的遥遥不要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刚转入小儿外科住院部时,和林柏楠同住一间病房的是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一个男孩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另一个男孩是过马路时被车撞伤了。

    哪有那么多巧合?

    林柏楠七岁生日那天,全家人都来给他过生日。蒋玲买了一个超级大的生日蛋糕,还邀请了医生、护士和同病房的小病人们一同来为林柏楠庆生。

    “妈妈没想到。”

    “我的乖女儿!”魏静松了口气,揉了揉袁晴遥粉嘟嘟的脸蛋,“你以后多和楠楠说说话,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多和他分享,平时多帮助他,多照顾他。你还是他的小姐姐呢!”

    “遥遥,以后放学了,奶奶或者妈妈要是不能按时来接你,你就跟着蒋阿姨一起回家。”魏静交代道,手被袁晴遥牵着一前一后地摆动。

    “是不是那个特别调皮、爱扯女生辫子的冯胤懿 ?”

    他真的不想待在医院里了,他想回家。

    她是个说话算话的孩子。

    “姐姐”这个称谓让袁晴遥心中涌起了一股责任感。

    “因为他打过我,他说他讨厌我,他还不跟我说话!”袁晴遥撅起了小嘴。

    片刻,她露出缺了半颗门牙的牙齿,粲然一笑:“妈妈,那我不生林柏楠的气了,我愿意和他做同桌!”

    林平尧捏了捏林柏楠的手,给他鼓劲儿,让他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说等他好起来了,就能回家了。

    袁斌和魏静当然愿意帮好友这个忙了。

    那场意外,让林家的搬家计划泡汤,林柏楠就读双语小学的事也彻底搁置了。不过,蒋玲也不关心什么新家不新家,双语不双语的,当务之急是儿子的健康问题。

    林平尧便提议,不如就送他去遥遥就读的班级。一来,这所小学有接收过特殊学生的先例,不会拒绝他入校;二来,有遥遥在身边,哪怕只说说话也好,他也能有个伴。

    “为什么?”

    大多数时候魏静都工作缠身,接孩子的任务便落到了家里的老人头上。袁晴遥的姥姥一家居住在外地,只好由奶奶接她,但奶奶从今年年初开始腰疼得厉害,要少走动才行。

    后来,邻床来了一位与林柏楠伤情相似的十三岁男孩,本以为有了同病相怜的小战友,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事与愿违,他的状态没得到任何改善。

    影影绰绰的烛火照不亮林柏楠灰蒙蒙的小鹿眼,他诚恳的心愿让在场的大人们皆心沉了半截。

    袁晴遥往左边跳一下,再往右边跳一下,步子绕成了“S”型,她仰头望向魏静,想起了父母的叮嘱:“可是爸爸妈妈说过,不能跟家里人以外的人回家。”

    魏静拿下袁晴遥的书包,单挎在自己肩上,袁晴遥笑嘻嘻地扑进魏静怀里,按捺不住分享起来:“妈妈,我换同桌啦!你猜我的新同桌是谁?”

    袁晴遥略显得意地摇了摇头:“妈妈猜错啦!”

    林柏楠却说他不会好起来了,他观察了很久,那些能恢复健康的小孩,都天天哭着喊着伤处疼。

    袁晴遥和林柏楠又一次同校、同班、还成为了同桌,这并不是缘分使然,这是双方家长商量好的。

    “那是不是……”

    蒋玲头一次觉得,太聪明并非是一件好事。

    自此,林柏楠成为了她会特意留心的存在。她开始和他聊天,陪他玩耍,照顾他,保护他,对他笑,对他好……往后的一年又一年,她都是这么做的。

    起初,蒋玲以为是没有同龄人作伴的缘故,就将林柏楠从康复外科转去了小儿外科。但一盆更冷的冷水浇了下来,他的情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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