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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半会儿说不太清，这是季扬星和赵校长讲的条件。他期末去学校考试拿第一名，校长就答应将操场那边新修不久的器材室腾出来做他们的排球室。
听筒那头传来一串哈哈哈的笑声，季扬星更不痛快了，正想挂电话，笑声陡然变成骂声。
“刚到。”季扬星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接电话，衣服扣子没扣好，领口散开来，被灌了一股冷风。他轻轻皱下眉，不怎么开心，“说好来接我，你人呢？周樊，你是不是放我鸽子？”
“小星，来吃饭了！”
“那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家里没人，周樊进自己卧室拿了一件厚外套丢给季扬星后将人带到隔壁房间，“这是我哥的房间，他寒假留校了不回来，你就住这儿吧。我不太会收拾，还是有点乱。”
季扬星本人没想到，季父季母也没想到，但哪怕是十个百个要求也没有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往差的地方送，可孩子已经决绝到要拿命争取的程度，他们除了缴械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小时候两家是邻居，年龄相差半岁的俩小孩经常黏在一起玩，看电视里面别人吃干拌面，于是跟着弄。周樊口味重，每次都放很多盐、酱油和辣椒，季扬星吃不了，又不太会弄，只好倒一碗白开水涮着吃。偶尔被周樊哄着捉弄，呛出眼泪使劲喝水。
季扬星将目光从墙上一幅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上收回，低头又看到书桌上贴着一张张惠妹的大头贴，房间有轻微的潮味和霉味，他吸吸鼻子，看向周樊，“没事，挺好的。叔叔阿姨呢？”
可命运弄人，如今季扬星可比周樊长得高也长得壮实。
周樊把东西塞进季扬星手里，一边去拉他的行李箱一边说：“盐小旁边前不久开了个蛋烘糕店，生意好到爆，没想到星期六都还得排队，气死人了！最气的还是那些不排队硬往前挤的，简直没素质……”
“你还记不住一个化学元素周期表？”季扬星推开周樊，“好好去学校上课吧你！成绩这么差也好意思不想上学，你哪来的优越感啊？”
“完全没想到啊！居然真的这么咸，算了我重新给你拌一碗，锅里还有很多。”周樊要去拿碗，季扬星没给，“我涮着吃。”
“星哥！求你了，please！”周樊还想跟人闹，被绝情地忽视掉，季扬星已经回了卧室，大老远朝人喊，“我没精神和你玩！有点反胃，你让我休息休息！”
“香个屁，我吃了饭的。”
“喂，季扬星。哈哈哈你别急行不行，几年没见了怎么还这么急性子，你先出站，在车站门口等我。”
他想确实出了点大事，周樊要再不来他就会被冷死了。没料到家乡天气会这么怪，走的时候明明看了天气预报，未来五天都是晴天，气温有二十多度。
“能别这么喊吗？你又不是奶奶。”
季扬星来劲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手里的蛋烘糕往周樊嘴边递，然后得意地笑，“我不管，你嘴已经碰过了，必须吃了它。”
“没戴过。”周樊摇头。
“那叫你星星？”周樊拌着手里的面，笑得乐呵，“那我还是月亮呢。”
周樊不信，夺过季扬星手里的筷子夹起两根面，尝过后立马吐着舌找水喝的样子把季扬星逗笑。
一阵悉悉窣窣的响动后季扬星听到跑步声，周樊喘着气笑：“息怒息怒，我马上就来。”
成都的冬季时常都是阴沉天气，见不到这样热烈的阳光，下了车有冷风飕飕地吹过来也没感觉到刺骨的凉。季扬星没看到来接自己的人，正要打电话，手机先响了。
“给我，我自己来拌。”季扬星懒得跟周樊耍嘴皮，端过面尝了一口，“天啊！你口味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重！能咸死我！”
“你这人咋这么幼稚？我都说我吃过饭了，专门给你买的。”
“居然把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季扬星拍拍脑门，冲出房间问周樊，“你们打球戴护腕和护膝吗？”
“他们从小就宝贝你，咱们隔这么近都不许你在我家过夜的。”周樊啧了一声，“该不会是真的不管你了吧？”
“你这大城市去了一遭咋还做这种穷酸事，别丢人现眼了。”周樊夺过季扬星的面就往垃圾桶倒，重新拌好一碗后尝了味才放心地交到季扬星手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
吸溜了一口面，季扬星摇摇头，周樊接着发问：“那什么时候去？你爸妈放心把你放我家吗？”
季父季母虽然妥协，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处于冰冻期，就连他回到这边的很多手续都是自己完成，联系盐高的校长和谈条件也是自己在做。
偏远山区的教育水平比不上大城市，有学生从成都重点中学转学回来这件事让盐高的赵校长惊喜万分，他一万个愿意接受季扬星，甚至怕季扬星中途反悔，提出可以满足对方三个力所能及的要求。
这一场暴风雪带来的冰冻期大概会持续到来年春天，或许更久。
季扬星拿着热乎乎的蛋烘糕和奶茶，突然鼻子有点酸。他插上吸管喝了两口热奶茶，将蛋烘糕分成两半递一半给周樊，周樊瞪他一眼，“你有什么毛病？别跟我说一大男人连一个蛋烘糕都吃不完。”
“我奶奶病了，他们这几天都在乡下。”周樊将床尾褶皱的被单抻平，一屁股坐上去。
“谁说吃过了就不能再吃了？”
季扬星继续摇头，吃完面后擦擦嘴，“我期末才去学校，现在暂时在你家自学。”
“嗯，那我啥时候去看看，小时候奶奶对我挺好的。”季扬星坐到周樊身边，将外套拢了拢，他对这种话题没辙，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在周樊还像小时候一样咋呼，笑嘻嘻怼他:“那可不，当你是亲孙子，当我是捡来的。你还记得吧，有一次煮了鸡蛋分你两个只分我一个，我不服气就要哭，结果被打了屁股哈哈哈。”
“真任性啊，我也不想去学校，这大冷天的谁不想躺在被窝里学习呢。”周樊越想越羡慕，在沙发上滚了两圈还是想不过，于是进厨房等季扬星洗好碗，拉着他哀求，“小星你替我去上学吧，我替你在家学，我保证能帮你把元素周期表一个不差地记下来！”
季扬星当然记得，可奶奶的原话是：小星又矮又瘦得多补充点营养，你跟他抢什么抢，我不是说了要你让着弟弟嘛。
季扬星吃面的时候周樊去开电视机，一打开就是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放一个很古早的电影——《三朵金花》。周樊没调频道，转头问季扬星：“星期一去学校上课吗？”
“啊？”周樊直接将整个身子都转过去面对季扬星，嘴巴张得老大，“为啥啊？”
“你到了吗？”
“你有没有素质啊？看不到前面这么多人吗？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要排队啊？”
很久没见了，季扬星觉得周樊越长越矮，明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只到周樊的肩膀。发小还在喋喋不休，说蛋烘糕有几种口味，老板的女儿多漂亮，旁边卖奶茶的店来了个杀马特店员……
周樊说的马上等于七分钟，为了产热季扬星只能在车站前走来走去，引来好多异样眼光不说，还有人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
还没尘埃落定，暂时不能跟人讲，季扬星一边收碗一边敷衍，“不想去呗。”
周樊回头对季扬星笑，“那就等伤口愈合啊。”
“严重吗？”
周樊给季扬星煮面的时候季扬星随意收拾了一下房间，将自己的东西一一从行李箱里面拿出来，衣服、书、笔记本和球鞋，确认了两遍后发现自己的护腕和护膝都忘带了。
两个男孩吵吵闹闹拐过小巷子回到周樊家，周樊家住在老街，离城中心半个小时的脚程。屋子是那种传统的平房，四四方方，水泥地板，有宽敞的院坝，院子里有一颗李子树和一口水井。
问了个白痴。季扬星折回房间，拿起手机又放下，仔细考虑后宁愿重新买都不宁愿让父母寄过来。
大巴车终于开进县城，迎着落日黄昏前进，光线照进车窗，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季扬星抬手也遮不住，脸上身上都被洒满橘黄色的光。
“什么大男人啊，我虚岁十五，小男生。”季扬星不肯收手，“一起吃香啊。”
“不算严重，都是老毛病了。”
“怎……”
“季扬星。”周樊站在斑马线上远远喊了他一声，手里拿着一堆东西。人走近后季扬星才看清他拿的是什么，有点诧异。
抱怨奇怪天气的同时季扬星觉得只穿了一件薄衬衣的自己像个傻瓜。
“你在干嘛？”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好冷，季扬星抖着脚催人，“能不能搞快点？半个小时前就跟我说出门了，乌龟吗你！”
] 一时半会儿说不太清，这是季扬星和赵校长讲的条件。他期末去学校考试拿第一名，校长就答应将操场那边新修不久的器材室腾出来做他们的排球室。
听筒那头传来一串哈哈哈的笑声，季扬星更不痛快了，正想挂电话，笑声陡然变成骂声。
“刚到。”季扬星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接电话，衣服扣子没扣好，领口散开来，被灌了一股冷风。他轻轻皱下眉，不怎么开心，“说好来接我，你人呢？周樊，你是不是放我鸽子？”
“小星，来吃饭了！”
“那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家里没人，周樊进自己卧室拿了一件厚外套丢给季扬星后将人带到隔壁房间，“这是我哥的房间，他寒假留校了不回来，你就住这儿吧。我不太会收拾，还是有点乱。”
季扬星本人没想到，季父季母也没想到，但哪怕是十个百个要求也没有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往差的地方送，可孩子已经决绝到要拿命争取的程度，他们除了缴械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小时候两家是邻居，年龄相差半岁的俩小孩经常黏在一起玩，看电视里面别人吃干拌面，于是跟着弄。周樊口味重，每次都放很多盐、酱油和辣椒，季扬星吃不了，又不太会弄，只好倒一碗白开水涮着吃。偶尔被周樊哄着捉弄，呛出眼泪使劲喝水。
季扬星将目光从墙上一幅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上收回，低头又看到书桌上贴着一张张惠妹的大头贴，房间有轻微的潮味和霉味，他吸吸鼻子，看向周樊，“没事，挺好的。叔叔阿姨呢？”
可命运弄人，如今季扬星可比周樊长得高也长得壮实。
周樊把东西塞进季扬星手里，一边去拉他的行李箱一边说：“盐小旁边前不久开了个蛋烘糕店，生意好到爆，没想到星期六都还得排队，气死人了！最气的还是那些不排队硬往前挤的，简直没素质……”
“你还记不住一个化学元素周期表？”季扬星推开周樊，“好好去学校上课吧你！成绩这么差也好意思不想上学，你哪来的优越感啊？”
“完全没想到啊！居然真的这么咸，算了我重新给你拌一碗，锅里还有很多。”周樊要去拿碗，季扬星没给，“我涮着吃。”
“星哥！求你了，please！”周樊还想跟人闹，被绝情地忽视掉，季扬星已经回了卧室，大老远朝人喊，“我没精神和你玩！有点反胃，你让我休息休息！”
“香个屁，我吃了饭的。”
“喂，季扬星。哈哈哈你别急行不行，几年没见了怎么还这么急性子，你先出站，在车站门口等我。”
他想确实出了点大事，周樊要再不来他就会被冷死了。没料到家乡天气会这么怪，走的时候明明看了天气预报，未来五天都是晴天，气温有二十多度。
“能别这么喊吗？你又不是奶奶。”
季扬星来劲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手里的蛋烘糕往周樊嘴边递，然后得意地笑，“我不管，你嘴已经碰过了，必须吃了它。”
“没戴过。”周樊摇头。
“那叫你星星？”周樊拌着手里的面，笑得乐呵，“那我还是月亮呢。”
周樊不信，夺过季扬星手里的筷子夹起两根面，尝过后立马吐着舌找水喝的样子把季扬星逗笑。
一阵悉悉窣窣的响动后季扬星听到跑步声，周樊喘着气笑：“息怒息怒，我马上就来。”
成都的冬季时常都是阴沉天气，见不到这样热烈的阳光，下了车有冷风飕飕地吹过来也没感觉到刺骨的凉。季扬星没看到来接自己的人，正要打电话，手机先响了。
“给我，我自己来拌。”季扬星懒得跟周樊耍嘴皮，端过面尝了一口，“天啊！你口味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重！能咸死我！”
“你这人咋这么幼稚？我都说我吃过饭了，专门给你买的。”
“居然把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季扬星拍拍脑门，冲出房间问周樊，“你们打球戴护腕和护膝吗？”
“他们从小就宝贝你，咱们隔这么近都不许你在我家过夜的。”周樊啧了一声，“该不会是真的不管你了吧？”
“你这大城市去了一遭咋还做这种穷酸事，别丢人现眼了。”周樊夺过季扬星的面就往垃圾桶倒，重新拌好一碗后尝了味才放心地交到季扬星手里。
“有什么不放心的？”
吸溜了一口面，季扬星摇摇头，周樊接着发问：“那什么时候去？你爸妈放心把你放我家吗？”
季父季母虽然妥协，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处于冰冻期，就连他回到这边的很多手续都是自己完成，联系盐高的校长和谈条件也是自己在做。
偏远山区的教育水平比不上大城市，有学生从成都重点中学转学回来这件事让盐高的赵校长惊喜万分，他一万个愿意接受季扬星，甚至怕季扬星中途反悔，提出可以满足对方三个力所能及的要求。
这一场暴风雪带来的冰冻期大概会持续到来年春天，或许更久。
季扬星拿着热乎乎的蛋烘糕和奶茶，突然鼻子有点酸。他插上吸管喝了两口热奶茶，将蛋烘糕分成两半递一半给周樊，周樊瞪他一眼，“你有什么毛病？别跟我说一大男人连一个蛋烘糕都吃不完。”
“我奶奶病了，他们这几天都在乡下。”周樊将床尾褶皱的被单抻平，一屁股坐上去。
“谁说吃过了就不能再吃了？”
季扬星继续摇头，吃完面后擦擦嘴，“我期末才去学校，现在暂时在你家自学。”
“嗯，那我啥时候去看看，小时候奶奶对我挺好的。”季扬星坐到周樊身边，将外套拢了拢，他对这种话题没辙，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在周樊还像小时候一样咋呼，笑嘻嘻怼他:“那可不，当你是亲孙子，当我是捡来的。你还记得吧，有一次煮了鸡蛋分你两个只分我一个，我不服气就要哭，结果被打了屁股哈哈哈。”
“真任性啊，我也不想去学校，这大冷天的谁不想躺在被窝里学习呢。”周樊越想越羡慕，在沙发上滚了两圈还是想不过，于是进厨房等季扬星洗好碗，拉着他哀求，“小星你替我去上学吧，我替你在家学，我保证能帮你把元素周期表一个不差地记下来！”
季扬星当然记得，可奶奶的原话是：小星又矮又瘦得多补充点营养，你跟他抢什么抢，我不是说了要你让着弟弟嘛。
季扬星吃面的时候周樊去开电视机，一打开就是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放一个很古早的电影——《三朵金花》。周樊没调频道，转头问季扬星：“星期一去学校上课吗？”
“啊？”周樊直接将整个身子都转过去面对季扬星，嘴巴张得老大，“为啥啊？”
“你到了吗？”
“你有没有素质啊？看不到前面这么多人吗？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要排队啊？”
很久没见了，季扬星觉得周樊越长越矮，明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只到周樊的肩膀。发小还在喋喋不休，说蛋烘糕有几种口味，老板的女儿多漂亮，旁边卖奶茶的店来了个杀马特店员……
周樊说的马上等于七分钟，为了产热季扬星只能在车站前走来走去，引来好多异样眼光不说，还有人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
还没尘埃落定，暂时不能跟人讲，季扬星一边收碗一边敷衍，“不想去呗。”
周樊回头对季扬星笑，“那就等伤口愈合啊。”
“严重吗？”
周樊给季扬星煮面的时候季扬星随意收拾了一下房间，将自己的东西一一从行李箱里面拿出来，衣服、书、笔记本和球鞋，确认了两遍后发现自己的护腕和护膝都忘带了。
两个男孩吵吵闹闹拐过小巷子回到周樊家，周樊家住在老街，离城中心半个小时的脚程。屋子是那种传统的平房，四四方方，水泥地板，有宽敞的院坝，院子里有一颗李子树和一口水井。
问了个白痴。季扬星折回房间，拿起手机又放下，仔细考虑后宁愿重新买都不宁愿让父母寄过来。
大巴车终于开进县城，迎着落日黄昏前进，光线照进车窗，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季扬星抬手也遮不住，脸上身上都被洒满橘黄色的光。
“什么大男人啊，我虚岁十五，小男生。”季扬星不肯收手，“一起吃香啊。”
“不算严重，都是老毛病了。”
“怎……”
“季扬星。”周樊站在斑马线上远远喊了他一声，手里拿着一堆东西。人走近后季扬星才看清他拿的是什么，有点诧异。
抱怨奇怪天气的同时季扬星觉得只穿了一件薄衬衣的自己像个傻瓜。
“你在干嘛？”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好冷，季扬星抖着脚催人，“能不能搞快点？半个小时前就跟我说出门了，乌龟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