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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那我们皆可放心了。”

    “如今你可会绣了?”夏守鹤依旧是满面微笑如和煦春光,一点看不出似有暗示的意思。

    “你我会面,已属圣上开恩,不可久留。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出宫去了。”

    我让阮儿守在亭外,自己走上前去唤道:“兄长。”

    他面色自在,我却惊心:夏家二少心细如发,手段颇高,若是察觉他三妹身体里住了个来路不明的人,会怎样?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写的,‘弹指间,春息已逝,梦散如烟’,用来劝诫我要珍惜时光,好好读书。你伺候圣上,亦当勤勉。”

    我不敢随意回话。鹿鸣别苑假山颇多,谁知道羽幸生的眼线是不是就躲在其中一座后面?

    到达畅晚亭的时候,夏守鹤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远远望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他背对着我,似在欣赏苑中的风景,只看见一头墨似的黑发仅以一条丝带松松束起,周身气派与这工整的皇宫甚是不搭,更像是应该出现在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中。

    走出几步,夏守鹤又唤我。

    “你不用如此,我阿娘去得早,我与这位外祖母关系并不亲厚。”之前因落水卧床那几日,听夏佼佼说往年旧事,谈及洛颖娘去世后,旧白城从未关心过夏绥绥这个幼年失母的外孙女,所以我想夏绥绥与洛太君之间,说不上什么血浓情深。

    一番操作,我整个身上都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任谁闻见,都会以为是个醉鬼。

    夏守鹤却若无其事地开始拉扯家常:

    刚迈进宫门,阮儿就开始大喊:“来人呀!娘子喝醉啦!快来人呀!”

    他似乎全无疑心,只管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夏佼佼生得美,这位同母所出的弟弟自是面若冠玉,更有一种安详清逸的出尘气质。

    除了这个,真的无法解释他目光里的泛滥柔情和肢体上的过分亲昵。

    对,说的就是那个把被贼人□□的女儿强行送进宫,以换取权势的父亲——旧江海城首座、现中洲太辅夏常尊。

    出了鹿鸣别苑,我还是抹不平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二人神情松弛下来,恰好宫人端来凉好的酒,我喝了一口,主动岔开话题:“沈昭仪,你这酒甚好。可否赠我一壶带回宫去?”

    过了两日,羽幸生就派人来告诉我,夏守鹤会在鹿鸣别苑的畅晚亭与我相见。

    “娘子怎能饮酒,若是伤了腹中孩子可不得了!”

    又摸了两局,兴致正高时,肖婕妤却推脱要回宫去了。沈昭仪刚赢了一把,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

    我突然觉得夏氏想谋算皇位也无可厚非——谁叫羽幸生这样薄情寡义怠慢功臣之子?

    我知道她为何如此——夏绥绥的生母洛颖娘,是沈昭仪口中洛老太、旧白城首座洛太君的亲生女儿。当年就是这洛太君设计陷害羽氏,诱使赤穹帝容铮以为旧雁城首座羽方明有谋逆之心,将其全族尽灭,也就有了后来羽幸生联合三城讨伐白城洛氏之事。

    我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去回答:

    他竟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请兄长替我安慰父亲,我们在宫中很好。圣上近日多来后宫,我们姐妹同沐恩泽,喜不自胜。”

    “绥绥,还记得你以前学刺绣,有一副雪中寒梅图,你无论如何都绣不好那红梅吗?”

    “……”

    我将手中只剩半壶的酒闷了一大口,方才踏入正殿。

    “你这样早回去作甚?难不成是要去候着圣上?”她打趣道。

    “绥绥。”

    夏守鹤转过身来。

    我问阮儿:“你觉得我兄长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话没说完,就被我拖了进去。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赶快打起十二分精神聆听。

    见他并无挽留之意,我只能带着阮儿行礼离开。

    这夏守鹤莫不是有恋妹情结?

    “绥绥惭愧,练了许久,最终还是失败了。”

    “娘子,我们该回宫了吧?”

    我一个哆嗦:夏绥绥和她哥哥的关系亲密至此吗?这毕竟是宫里,而我是圣上的嫔妃,男女授受不亲同样适用于血缘亲属之间吧?

    羽幸生登基后,倒没有以牙还牙,除了处理了参与构陷羽氏之事的相关人等,并未牵连洛氏其他族人。

    “承蒙圣恩,今日能与兄长相见。不知兄长入宫所为何事?”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位夏氏二少爷。他并不住在夏府,而是自己在都城郊外修了一处院子,过着看似小隐隐于野的生活。羽幸生登基后,信誓旦旦许他做未来太子的老师,结果自己三年都拒绝临幸后宫,直接让这一头衔名存实亡。

    沈昭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道:“我确实没有什么意思,没想到你和她的关系,抱歉啊。”

    一时席间都沉默了。

    从夏佼佼宫里出来,已是满天繁星,我这才两脚虚飘地往冷凉殿走去。

    没想到肖婕妤真的红了脸。

    “你们看看,没有比夏美人更会占便宜的了——赢了钱还要拿我酒去。”沈昭仪笑着作势要打我,却又拂手让人斟上满满两壶由我带走。

    说着就起身,拿过那两壶苏照酿:“沈昭仪,今日多谢款待!我在你宫里吃得好喝得好,还有银子赚,一定多多惠顾!”

    沈昭仪抓起桌上的果子就往我身上丢,我赶紧拉着阮儿逃了出去。

    阮儿一脸懵:“有什么不一样?”

    行至无人之处,阮儿又开始唠叨。

    肖婕妤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她的袖子,然后往我这边睨了一眼,见我神情自若,才缓缓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夏美人,沈昭仪没有别的意思。”

    待战局已定,赤穹帝气数将尽时,这位传奇的洛太君败走北疆,至今下落不明。

    “莫要灰心,事在人为。”

    “人也更漂亮了。”

    “我问过孙太医,小酌一杯无妨。”我将苏照酿打开一壶,取了些酒液拍在脖颈间,又倒了少许在裙裾上。

    从鹿鸣别苑到冷凉殿,会经过沈昭仪的栖霞宫。我看快到晚膳时间,拉住阮儿:“走,我们找沈昭仪蹭饭去!”

    我初学牌,虽技艺不高,但运气够好。连赢三局后,沈昭仪气得站起来拍桌:“好你个夏绥绥,吃了我宫里的饭,还想赢我的牌。洛老太连胜两战,还不是被圣上翻盘、打的落花流水。我今天非要赢你一次不可!”

    阮儿面露难色:“娘子,不太好吧?你明知今晚”

    整个冷凉殿鸦雀无声。

    我一头雾水,所以他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有没有其他的意思?怎么觉得啥也没搞清楚,就要赶着我走了??

    “长姐与你先后嫁入宫中,父亲感沐皇恩之余,难免怅然若失。若你还在家中,还能稍作慰籍,现在你也入宫了,父亲是食不知味,非要我亲自来问问你们的安好,他才放心。”

    沈昭仪性格豪爽,自是欢喜我来与她作伴。晚膳过后,又喊来了肖婕妤一起打牌。

    “还早,”我看了看天色,远处天际还有些许嫣红残余,“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见到你,真好。”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何方神圣驾临,才吓得这满宫奴仆不敢动弹。

    即使有几分情份,嘴上也该一刀两断了,谁也不想自己和当朝皇帝的死敌有所牵连。

    “绥绥你变了,以前你并不唤我兄长,而是喊我二哥。”

    回头望去,他站在原地凝望着我。阳光从背后洒下,令他周身带着朦胧的光晕。

    算了,问她等于白问。

    “绥绥谨记。”

    我咳了一声:“哎呀我这记性!早起夏贤妃派人来传,让我晚膳后去她宫里拿些点心,我都给忘了。再不过去,点心都给放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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