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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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斐鼻尖碰到他的下颚，后仰拉开距离，保持沉默。

    “如果是刚才，我已经做了，很抱歉，无可挽回，”

    林斐心口猛地一顿，瞬间明白，“是你干的！”

    睡衣的衣摆轻轻掀起，后腰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发凉，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抚上泛肿纹身处，冰凉的药膏覆上，指腹细致地滑抹开，林斐几乎能觉察到傅施阅指间薄薄的茧子，一呼一吸之间皆是熟悉的纯正气息。

    他到底做错什么，不过就是谈场恋爱，光明正大的钱色交易，你情我愿，钱货两讫，怎么就发展到这种地步？

    林斐忍着抽回手的冲动，人渣也是一条人命，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在惋惜没有死成功，傅施阅的心到底有多狠？

    刚从狂风恶浪进到车里，傅施阅的手比林斐的手更凉，林斐有一种被毒蛇的信子抚过感觉，定定心神，嗤笑一声：“向笛会给我道歉？”

    如果不牵扯他人, 战争只在他与傅施阅之间，他会破罐子破摔，一走了之, 天理迢迢，法治社会，再有钱有势又能拿他怎么样？

    傅施阅单手扶住他柔韧腰侧，另只手仔仔细细将头发擦干，空气里弥漫潮湿的沐浴液味，他眼神渐渐发暗，呼吸絮乱，含了一口林斐绵软可口的耳垂，“好了，你趴到床上，我给你涂药。”

    傅施阅单手把上方向盘，“你在为刚才事情生气，还是为了昨天的？”

    林斐真的很累，昨晚玩一整晚游戏，今天又和夏炽打游戏，又被傅施阅温柔的恐吓，精疲力尽，身心疲惫，在傅施阅刻意压低的优雅声线里，沉沉睡去。

    翌日的雨势渐小，坠在庭院的露天泳池如同乱奏钢琴，厨房里白粥咕咚咕咚，王阿姨身影忙碌的备餐。

    林斐两颊肌肉用力到酸涩，内心冷冷地问一句：“凭什么？”

    他停顿，伸手握住林斐冰凉的手，强行十指相扣，“如果是昨天，我一个人道歉你觉得不够，我让向笛也向你道歉。”

    林斐撕碎纸条，扔进垃圾桶，倒杯咖啡，仰头灌下去，苦涩的液体席卷味觉，他用力咬着牙关，一种剧烈的无力感充斥在胸口。

    深情，真深情，深情的林斐现在恨不得拽着领带勒死他，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说王八蛋都是侮辱王八蛋这个词汇，王八何罪之有？

    赵敬台不是第一个，林斐此时出奇的清醒，摘下这张温柔优雅的面具，看着这张豺狼虎豹的脸，以前那种不适感，思索不通的矛盾茅塞顿开。

    林斐置若无闻，盯着玻璃上雨滴，一句话都不想说。

    林斐洗漱完毕，坐到餐台，瞧见咖啡壶下压一张洁白纸条。

    林斐一言不发地趴到床上，灯光将睫毛染成金色，令他这张没有情绪的脸多几分生动的暖意。

    傅施阅怀里的体温真实存在，他焦灼一整天的心安稳又平静，这就是想要的，“小甜糕，我会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林斐确实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有底线有原则，做不出这种没人性的事。

    他反感这张桌子，反感头顶的灯，反感厨房饭菜香气，反感即将面临的囚徒生活，反感这种被人掌控的窒息感。

    傅施阅即便非常想要他，恨不得这会把他生吞活剥了，但也明白适可而止，今天做的过火，不能把林斐逼太急，一切要循序渐进。

    “他会的。”傅施阅看他一眼，一种毋庸置疑的目光。

    林斐发现他的思维不同于常人，普通人该有的恐惧、羞耻、愧疚，傅施阅似乎通通没有，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

    方才一幕来回在脑海滚动播放, 那种入骨的凉意如影随形, 像溺水一样眼睁睁看着水漫上来，可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嗯。”傅施阅目视前方，嘴角梨涡很浅，侧脸轮廓英俊又冷淡，说出的话却残忍的令人发指，“我不喜欢他教你开车，但又不想让你不开心，所以只能让他不开心了。”

    想不到，再次回这幢房子，是非自愿的情况。

    夜色很晚，王阿姨已经休息，餐桌留着冷饭菜，林斐上回来这处别墅是去夏校之前，他像树袋熊似的挂在傅施阅身上，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亲到最后，他肿着嘴唇，躺在傅施阅膝盖上看写代码，那时候，他还在想，认真工作的男人太有魅力了。

    大雨预热一整天, 暴雨卷携疾烈台风强势登陆钱塘市，海沸江翻，车窗外天昏地暗, 碎石树叶漫天飞舞, 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两个选择对林斐来说毫无差别，他睨傅施阅一眼，又别过脸，消极对抗。

    禽兽畜生，林斐脑子里涌现出无数个脏字，一个比一个更难听，却像是碳酸饮料里的气泡一样，一个一个消失，傅施阅彻底和他摊牌，做了那么多坏事，根本不会在意言语侮辱，骂人只会令他自己显得幼稚可怜。

    他过的不舒坦，傅施阅也别想讨到甜头。

    即使是为了自己，林斐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这恶毒的好意，赵敬台为此丢掉保送名额，记入档案，后半生工作生活全受到影响，这个报复过犹不及。

    “是。”傅施阅截止他，指腹轻摁着林斐手臂合骨位置，略含歉意地说：“抱歉，我高估他的胆量，以为他会自杀成功，没想到他那么懦弱，一直拖到救援队来才跳楼，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疑虑不安了。”

    “体育老师也是……”

    这手字昂扬顿挫，风骨峭峻，林斐爷爷教书法的，他耳濡目染懂这些，傅施阅的字着实惊艳大方，能出字帖的程度。

    那可太亏了。

    他在想哪一面才是傅施阅真实的面孔, 与他相处许久浓情蜜意的男人可能完全不存在，有的只是这个不择手段, 凶相毕露的豺狼。

    林斐觉得讽刺又好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傅施阅，他的生活里，没有比这个人更恐怖的存在了。

    傅施阅斜过身，仔细给他系上安全带，指尖顺势碰碰他冰凉手背，摁开车里暖风，很耐心地问，“我还有套房子在市中心，你要不愿意回山上，我带你过去好不好？”

    林斐偏过脸, 雨滴似弹珠一样砸在浅灰色车窗玻璃，他伸手将夹克拉链一直拉到下颚，低着脸埋进去, 这样似乎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还想要去渡别人？

    床头壁灯光芒温馨，笼罩一圈淡黄光晕，傅施阅坐在光晕正中的沙发椅，一双笔直大长腿交叠，冲着他勾勾手，林斐毫无情绪，像个木偶似的走过去，傅施阅握住他手腕，摁坐在膝盖上，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擦干再睡，不然会感冒。”

    第四十三章

    刚才傅施阅问他想好没有,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你就是一个道德底线低下, 自私自利的人，周勉家倾家荡产，负债累累, 贺言宁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阿姨将盛好的小碗白粥放到桌上，低着头忙碌，没见他神情，“你好些日子没来，家里没人气，你来了就好，傅先生总算有个伴。”

    潜意识的记忆无法抹除，皮肤轻微的震颤如同刚冒头的小嫩苗，傅施阅更不舒服，上次车里潦草的来一回，算算时间，将近一个月没有吃到过这块小甜糕了。

    傅施阅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路，“我不喜欢他描述你的轻蔑语气，很讨厌。”

    [本想陪你一起吃早饭，可惜有一场会议难以推脱，小甜糕安心用餐，不必挂念。]

    何况林斐死也不想和疯子死在一起，到时候收尸的人来了，看到的是一对如胶似漆相拥的情侣，传颂成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驾驶位车门打开，狂风骤雨席卷进来，林斐靠着车窗纹丝不动，傅施阅单手拿着牛皮纸的药袋，放在储物箱，摘下水雾薄薄的眼镜，随手撂到挡风玻璃下，“两种药，一种消炎，一种预防感染，最近记得忌口，不能吃辛辣刺激。”

    林斐纹身完不久，拿着花洒避开伤处冲了冲，换一套干净睡衣，半湿的头发凌乱，他懒得擦干，没必要给傅施阅看他最好的一面，毛巾搭在脖颈走进卧室。

    “睡吧，我给你读睡前故事。”傅施阅拉开床头抽屉，取出全英文精装版的《王尔德童话》，翻到书签一页，坐进沙发里，慢条斯理，字正腔圆地念起来。

    林斐将衣摆拉下来，盯着壁灯，故意不和他对视，以免引火烧身，“我累了，要睡觉。”

    傅施阅轻哧，瞧着他的眼神专注，“如果车翻了，我会把你护在身底下。”

    只是认识他这个人，就要遭一场无妄之灾。

    林斐顿然明白，傅施阅总有办法令人“自愿”，他觉得荒唐又可笑，“赵敬台是你打的吧？”

    车子驶入绵延盘山公路，隔音效果绝佳的豪车，世界只剩雨刮器摩擦过玻璃的响动，傅施阅看眼他面无表情的脸，伸手将他揽过来，摁在怀里，嘴唇轻轻碰碰他的头发，“你在想什么？”

    傅施阅挑眉，态度坦然，“你很聪明。”

    林斐默然无语，猜到是一回事，傅施阅亲口承认是另一回事，他稍作思索，“赵敬台根本没有偷我的东西，是你设计的，你报的警吧？”

    林斐抬起眼看他下颚，认真地说：“我在想要不要抢方向盘，和你同归于尽，当做为民除害了。”

    林斐抄起桌上造型精致的咖啡壶砸到地上，王阿姨吓的剧烈一抖，正要说话，林斐一样

    他喉咙发干，一股燥热窜起，眸色深深盯着那处纹身，双手撑在床沿，低头吻一下，声音暗哑，“很好看，不要洗掉。”

    一旦牵连他其他人，林斐迈不过良心这道坎，贺言宁和周勉一家人何其无辜？

    “砰！！！”

    退一步稳住傅施阅，是最优解，他要先把贺言宁和周勉的问题解决，再来和这个凶神恶煞的人争个你死我活。

    傅施阅低头笑了声，“还有一件事，贺言宁的弟弟长得和他真像，自闭症治愈概率很低，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