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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关键是自己困境的破局点就在于长宁表姐。

    一面是沈府众人的百般迁就,一面是母亲的雷霆怒喝,终是母女离心。

    沈菀父亲沈韬是沈怀章的嫡长子,母亲商清欢是京都老世家平西侯商氏的嫡女。

    还有,就是按商清欢去世前的状态来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门口又出现一个女子,同样的粗布衣裳,生得清秀阴沉,瞧着倒比那聒噪女子还要渗人些许。

    关于沈菀记忆逐渐补全,江云箬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所以她继续等下去,很有可能碰上长宁表姐或是她的手下,到时候将这“借尸还魂”异事说清楚,自己也就能回去了。

    头抢地,磕得江云箬眼冒金星,怒火腾升。

    当然也少不了街头巷尾的市井之人对她离奇死法的谈论。

    她想起来了。

    ……

    虚眼往下一瞥,木门当口站着个女人。

    不过成为沈菀,想要活着见到长宁表姐,也非易事。

    江云箬捋清关于沈菀的记忆后,又喝了一碗茶压惊。

    在沈菀十一岁那年,商清欢怀了身孕,沈韬奉命离家剿匪,那日,沈菀在酒楼与人发生了口角,又在有心人唆使下给那书生下了毒。

    待沈韬赶回时,看见的只有爱妻的灵堂了。

    谩骂声戛然而止,聒噪女子撇了撇嘴:“春芳姐你……”

    刚撑起身子,便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沈老夫人并不喜欢商清欢,不过除了硬是做主为沈韬抬了一房良妾回来,倒也不曾多加为难。而沈府的人大都碍着商家之势,对商清欢多有礼让,对沈菀十分纵容。

    “装死躲懒,长本事了你!”一道怒喝响起,伴着雨声宛若惊雷炸裂,刺耳得厉害。

    江云箬惊醒,头疼欲裂。

    沈小姐?

    王府绝没有如此品相,不知礼数的婢子!

    春芳打断:“走。”

    屋里烛光晦暗,一股发潮的霉臭味萦绕鼻尖,浑身骨肉也被硌得生疼。

    江云箬头痛愈重,仿佛有人拿着凿刻的刀锯在她头盖骨上雕花似的,痛不欲生,久之,呼吸欲沉,意识将散,痛觉也缓了。

    在江云箬的印象里,这个表姐是个很厉害也很危险的人物,不能轻易接近。不过同时她也很崇拜长宁表姐,幼时为了学她求学于江湖,死活央着父王将自己送去唐门。

    她见过自己脸青唇乌,身体僵直的死状。

    景元郡主温长宁,出自商州温氏,乃元鸿长公主之女,极受齐帝宠信,出生之日便是县主,五岁封郡主,十五岁时齐帝赐其京都宅邸,沿用长公主旧府,尽是公主规格。

    自己在王府别院以身试用自己新制的毒药“将离散”,把自己……毒死了。

    自此沈菀小祸不断,越挫越勇。

    这一出后,沈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将她送到了乡下庄子。

    沈怀章辞官后,一心求仙问道,常年不在府上,青州沈氏很快被排逐北齐权贵圈,商家便是后辈姻亲中最高的门第了。

    “小贱蹄子,摆什么谱儿?你当你能回去做几天大小姐?一副轻贱骨头……”那刺耳尖锐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

    卧榻一月后,亡故。

    “银屏,翠影何在,竟任本郡主在地上躺至深夜,好大的胆子!”

    不过她只是走进来放了壶茶水在桌上,道:“夜已深,庄子上没事儿做了,沈小姐歇息吧。”

    “借尸还魂?我成了沈菀?”江云箬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如今粗糙微黑的手指,又不得不信。

    屋子安静下来,江云箬却痛得双耳嗡鸣,嘈杂犹胜那女子。

    她死后,神识逐日消减,终以游魂之姿在这世间飘飘荡荡,不知岁月。

    江云箬想责斥来人,但这嗓子似是渴了许久,干哑得厉害,张了嘴,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放肆!

    另一段不熟悉的记忆是一个叫沈菀的人的。

    就在这神识游离之际,一段熟悉和不熟悉的记忆江河倒灌般涌入脑海。

    她是中毒死的!

    沈菀出身青州宁远侯府,乃宁远侯沈怀章的嫡亲孙女,十二岁时,父亲北征,母亲病逝,随后沈菀被送到了乡下庄子上。

    沈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了不到两年,便从一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村姑。

    就在前几日,马阿花得知沈家大爷快回青州,沈家人要来接沈菀回府,她便想再将沈菀欺负狠一点,恐吓一下,让她回府后不敢乱说话。

    也见过听闻噩耗悲恸昏厥的母妃,难以置信食不下咽的父王。

    王府绝不会有这么间破屋子!

    沈菀被困在庄子里一处老旧偏院,每日受尽折磨,历一年之久,累病交加,又在日前不知何事触怒了那叫阿花的聒噪女子,三日不得进水,劳累不休,最终死在屋中。

    雨打芭蕉,声声脆。

    她想起来了,早年府中西席先生提过:先帝时的左相沈怀章,为人温雅,风度空绝,为官十载后,不知为何辞官,携族人迁隐青州。

    沈韬悲恸欲绝,为亡妻守灵三月后,自请戍边。

    这般荣宠,本该名声煊赫,不过就算在京都不认识她的也大有人在。

    结果,被人发现了,那书生的朋友……

    当然,这种变化是细微的,难以忽视却不明显,毕竟都是宅院出来的人,没谁会蠢到当面与沈府长媳撕破脸皮,主要心思还是花在了沈菀身上。

    她只能等。

    长宁表姐很早之前就调查过沈怀章,而在沈菀的记忆里酒楼那次是第一次见她,她却能清楚的知道沈菀是商清欢的女儿,准确的找到商清欢的院子,说明她对商家的关注一直很密切。

    撇开庄子上的人不说,在沈府时沈菀身边的人就没几个省油的。

    而以她的能力也没法自己跑回京都。

    她没认错的话,那书生的朋友正是她那表姐温长宁!

    “宁远侯沈怀章?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过。”江云箬手指拨弄着茶碗,略作思索。

    将沈菀当场教训后,捆了人将她扔进了商清欢的院子里,居高临下的将商清欢斥责了一番,随后飘然离去。

    此时,江云箬疼得头晕眼花还未察觉异样,只皱着眉头要起身。

    沈菀便自幼养出了一副刁蛮性子,而商清欢出身将门,性子刚直,管教时难免严厉。

    江云箬这时才察觉古怪,忍着疼费劲儿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入目的是层叠漆黑的砖瓦,黏土泥墙,蛛网盘结,脏旧简陋。

    自己到底在何处?这女人在说什么?听她语气倒像是跟自己很熟似的,怪!

    聒噪女子不再多话,两人阖门离开。

    但做过了头,沈菀饥劳之下竟死在了屋中。

    劣质茶,马料也比这强!

    可她们冲着自己又是在和谁说话呢?

    还有一回,她撞见表姐在烧信,从炭盆残烬里正好瞥见“沈怀章”。

    思及这两人的言语,似乎不是对她说的。

    而庄子里原本安排来照顾她的两个帮工春芳、马阿花,却将她困在后院百般羞辱折磨。

    “这样的人也会苛待后辈么?”江云箬揉了揉头。

    商清欢惊怒交加,当即请了家法,亲自责打了她一个下午,也因此动了胎气,当夜小产。

    沈菀那边却无法消停,在沈韬离开后,又与沈家西府三小姐沈烟发生龃龉,将人推入水中,险些要了人命。

    在知道温长宁的人中,流传过很多关于她的言论,不过太过荒诞,没人肯信,反正江云箬就不信……但也没有全不信。

    ……

    因为她五岁时便被温家送进江湖求学,往后,也是逢年节时才入京赴宴,就连江云箬每年至多也就见上一两次。

    看不出年岁,但一身浮躁劲儿当不过双十,穿着粗布衣服,模样粗笨,却是一脸凶相,刁钻得紧。

    ……

    真是见了鬼了!

    还见过王公贵族、世家望门替她设的路祭,街道挂丧,皇城一白,连那位远在江湖历学的表姐景元郡主温长宁也破例回来给她送行。

    让她现在跑出去嚷嚷自己是江云箬,要么是被当作失心疯日后都困在这破地方,要么直接被当作妖孽烧死。

    头没那么痛了,江云箬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凳子上,扶着桌子,连喝了三碗冷茶,混了个水饱,解了渴,才察觉口中涩味弥漫。

    后来商家卷入党争,受到皇帝厌弃,母女俩在沈府的待遇悄然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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