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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瞻明白她的想法,但他已经筹到钱,仅是一夜之差,妹妹宝贝得不行的及腰长发就没了。

    “你,你还好吗?”

    声音又戛然而止。

    母亲这才勉强笑了笑,“你哄妈开心呢。”

    他伸手摸着妹妹的头,道:“我已经借了足够的钱,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高瞻心里又酸又涩,“好。”

    余景阳升高二才与高瞻同班,他对校园暴力极度看不惯,碰上高瞻被找麻烦都会伸出援手。因长得高大又有力气,还专门学过散打,一打五完全不在话下,基本没人会去招惹他。

    高瞻抬头,对李晓薇突然的问候有些诧异,礼貌回答:“还好,谢谢。”

    走廊中的风沾了外面的阳光温度吹进来,也吹来了张阿姨远远的熟悉的爽朗笑声。

    就请求班上热心的体育委员充当借钱的“好人”。

    周日晚上到教室,班上氛围格外热闹,大家情绪显然都有些激动,三两个凑在一起说着话,脸上还带着笑。

    王戌时适时打断高怜的话,“再不进去,叔叔阿姨要出来找人了。”

    卖头发,是她目前赚钱的唯一途径。

    “哈哈,没有更好。”余景阳走开了,计划有变,他要去找适合的人来替上高瞻的位置。

    高瞻早打了腹稿,解释起来条理清晰,毫无纰漏,他沉着应对父亲,“下周末我带您去看看我这同学。”

    高怜本来昨晚是要跟父亲一块过来的,但她临时说有事,恰好远亲表哥兼邻居王戌时出来工作的地方离她学校近,也打算今天过来看望母亲,便与她一块上来。

    但现在,没有了。

    经过一次化疗,她元气大伤,此时脸色虚弱又苍白,和这些娇翠欲滴的暗红绸质地的玫瑰一点都不像。

    母亲愁眉不展,但还是顺着儿子的意思,说:“怎么还买了花?”

    “阿瞻,吃饭了吗?”母亲问道。

    母亲点头,“要吃饱些。”

    但愿,真如他们所说的。

    高瞻视线下移,迟钝的看了好一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多吃了几十年饭的人,人情世故都看得通透,最近一直跟人借钱,跟亲戚跟朋友跟老板跟同事,碰壁是常有的事,他人躲避或者厌弃鄙夷的神情,他已经见空司惯了。

    这不是她应该担负的责任。

    王戌时一脸无奈,侧身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这个人文文静静,说话很细,就说这么一句话,脸与耳根子都红了个遍。

    两个月前父亲与他说没事的。

    “诶,”女人本来是笑着的,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看见他脖子与手掌处的绷带,惊呼:“怎么伤着了?”

    张阿姨侧了侧身子,让他们瞧得更清楚了。

    高瞻转头看母亲,“妈也要戴吗?”

    高瞻脸上带着不经意的笑,“没事,就是骑车的时候没注意看路,摔在玻璃渣上了。”

    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叫唤,声音不大,却难以忽略。

    高怜点头,有些得意之色,“收头发的师傅说我发质好,多给了我五十。”

    然后接收到了高瞻感激的眼神。

    但父亲并没有妹妹一样好糊弄。

    她声音细软,哀求着:“哥哥,这钱就当是你兼职赚来的,别跟爸妈说,好吗?”

    感觉父亲比看起来还要瘦得多了,高瞻宽慰道:“爸,没事的。”

    高瞻撸起裤脚,露出膝盖上的绷带,余景阳有点崩溃,但更多的是关心,“怎么搞的?这么惨,你又被打了?”

    高瞻托高了手里的玫瑰花,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说:“妈,花好看吗?喜欢吗?”

    “我,上次看到你……”

    轻手轻脚靠近床边,高瞻俯下身,没敢靠得太近,就这么看着,看她不同于平时的恬静又略带天真的睡颜,应该没有感冒发烧——昨晚她湿头发都没擦就睡了。

    不是欺负,是一场交易。

    高瞻愣了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

    病房门由内拉开,出来的是大约五十岁的女人,身材有些肥胖,头发梳得整齐,脸是经过风吹雨打的红黑,又有明显的虚弱之气。

    父亲看母亲低头嗅花,道了一句:“好看。”

    较之以前,确实起来多了几分清爽。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在脖子这么重要的位置,要是……”母亲蹙眉,直起身子来探看他的伤口,其实是看不到什么的,包扎得严严实实。

    母亲关心孩子们的身体,催促着他们先去吃饭,高怜与王戌时表示吃了才过来。

    高瞻在沙发上醒来,头痛欲裂。

    “嘿,那我得让其他人也看看,”说着她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不是,真的不是。”高瞻认真说。

    课桌上已经放了一张纸,高瞻拿起来看了下,对正走过来体育委员余景阳说:“抱歉,我参加不了。”

    声音沙哑得像被细石子摩擦似的,“你把头发卖了?”

    高瞻弯腰将花瓶中已经有些枯萎的小雏菊取下来,放进垃圾桶里。

    高瞻怔怔看着妹妹的齐耳短发。

    她环视四周,确定没有注意到这边,“这些,给,给你。”

    “哎哟,阿瞻这么有情调啊。”张阿姨在一旁倾羡调笑。

    乘坐11路的汽车,直达市中心医院。

    高瞻望

    “好看,在路上看到的,觉得跟妈很像,就买了。”高瞻回答。

    凌晨五点。www.yilinwenxue.com

    她想为母亲为家里尽一份力。

    严旬安的钱,就当是他借的,以后会还回她的。

    回来在走廊碰到了王戌时,高瞻询问起自己的妹妹,“阿怜没来吗?”

    由此,他细细盘问了儿子这笔钱的由来。

    高怜见不得哥哥难过,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哥哥,没事的,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而且我从没留过短发,感觉挺新奇的,剪短头发的好处有很多啊,可以省洗发水,也可以节省我的时间精力,甚至可以防止头发湿漉漉的不小心着凉感冒了。”

    三人笑着点头。

    他无地自容。

    高瞻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出门前带走收拾好了的垃圾,包括玻璃片等尖锐物。

    “还没,等阿怜他们来了,我们再一块吃。”

    “高瞻。”

    “啊?为什么?你这体格不参加未免——”余景阳的目光落在他手与脖子的绷带上,又说:“有些项目不会用到——”

    高瞻主动问好:“张阿姨。”

    她满脸心疼,在绷带上抚摸着,问:“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是不是?”

    ……

    他用手背探额头,温度有些高,应该是发烧了。

    母亲点了点头。

    膝盖处的伤口,能挑出来的玻璃片都挑出来了,但应该还有残存,他想到了今天的行程计划,决定先去诊所看一下。

    文娱委员李晓薇就坐在高瞻前面,原先就悄悄支着耳朵在听他们讲话,这会终于寻到借口回头,说:“不会。”

    最近常常撒谎,常常坦诚的撒谎。

    高瞻答应着,拿起花瓶出去清洗换水。

    “哥……”

    父亲拿着卡,一直挺得直直僵硬的腰脊,总算稍微放松了下来,他半阖疲倦的双眼,声音沙哑,“阿瞻……”

    她是母亲的病友。

    高瞻低头整理学习资料,这几天在学习上有所懈怠了。

    高瞻摇头,“不是。抱歉,这次没法参加。”

    “可惜,这是两年才有一次的校运会啊,”余景阳说:“哦,还有之后的校庆,希望文娱委员不会安排全班人跳跳蹦蹦的节目。”

    现在,他与父亲说没事的。

    高瞻从玫瑰中取出一支递给张阿姨,“送给阿姨,”顿了顿,他转头向母亲询问:“妈,可以的吧?”

    李晓薇红着脸,快说不下去了,转身从桌肚中抽出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袋子上有着“xx药房”的标志性字眼。

    高瞻借口去吃早餐,走出病房,将银行卡交给跟出来的父亲,他已经将上面的写着密码的红字擦得干干净净的了,继续用方才应付妹妹的说辞,跟父亲又重提了一次。

    母亲看着他,他笑着回望自己,面容在玫瑰花的衬托下愈发的俊朗英气,令她心里一片柔软,接过花来,轻叹了口气,“不戴了,就放在桌上吧。”

    见到母亲后,头发自然又被提了一次,高怜调皮的眨了眨眼反问,“我现在这样不好看吗?”

    张阿姨没想到自己也能沾上光,接过花,折去了过长的枝干,插在耳边,对他们道:“怎样?好看吧?”

    父亲走过来,“怎么回事?”

    母亲娇嗔看了他一眼。

    母亲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父亲坐在床边,他们两人应是正在看书的,听到声音后一齐望过来。

    高怜自小身体就不好,发育缓慢,头发长得慢,她极为爱护自己的头发,除了偶尔修一下分叉的发尾,几乎不拿头发动刀子,她细心保养的又长又黑的头发在村里,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句。

    高怜有些怯意,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来,掌心里平整的叠放着五张百块钞票。

    高瞻立即看向自己的父母。

    “借的?那……”高怜蹙眉。

    父母乐得见她这般机灵鬼怪的模样,摇着头宠溺又无奈的笑着,高怜捂嘴,也笑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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