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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后,卢大夫松了一口气。才想着谢昭竟没发现,正想快步离去时,忽听身后谢昭一句:“慢着。”

    等检查完毕后,卢大夫瞬间明白了缘由,于是用同情的眼神注视着谢昭。

    他们二人一路走至书房。见总算吵不到元筝了,卢大夫终于憋不住问了:“说说吧,她什么症状?”

    下仆们诚惶诚恐地应了,打起精神观察着一草一木的动静。

    谢昭没理卢大夫的急切,示意卢大夫出来谈话,以免打扰到元筝。

    可紧接着,谢昭像是盯住了猎物,眼里划过一丝幽光。

    听他语气如此放诞,卢大夫动了动唇,战战兢兢地不敢反驳,只是咕哝一声:“那还不是你点头同意的婚事。”

    卢大夫看了一眼里屋,了然于心。以防万一,他还是又开了一些温养的药。

    想要欺骗谢昭绝非易事。换做往常,这根本难如登天,怕是刚一开口就会被谢昭戳破。

    谢昭冷笑:“她本该嫁的是我。”

    卢大夫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至于谢怀远之流,根本不能与她相配,谢昭在心里冷冷地想。

    卢大夫愣住了,只能暂且压下满满疑惑,先为元筝诊断一番。

    元筝的状况很明显不正常,这让谢昭很是担心,他必须让大夫来诊断,以确保她的安危。

    发挥了卢大夫此生最大演技,终于把谢昭蒙了过去。

    阿筝在他心里就该如此,宛如皎皎皓月,高高悬于空中,莫要沾染半点污秽尘埃。

    他已然猜出了谢昭的计划。这个人已经为元筝疯了,之前是元筝断然拒绝,才能熄灭谢昭心中欲念。

    临走时,谢昭仔细关紧房门,刻意嘱咐道:“看好这里。”

    这情况和卢大夫想得八九不离十,于是他直言道:“我检查过了,她失忆的可能性极高。”

    发现实在逃不过,元筝只能啜泣一声,将委屈全盘承受下来。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克制,其实更能激起人的破坏欲。想要力道更重些,再重一些,看让她心神失衡下再不能维持平静表情。

    没看见谢昭阴下来的面色,卢大夫说得愈加兴奋,还想发一下善心:“是不是需要我帮一把,将她送回谢怀远院里?好说,那我顺道再多提醒谢怀远几句,这药方子……”

    谢昭的心像是被触动了一下,眼神莫测。须臾,听他语气笃定:“叫她元筝。”

    才出了世子院,卢大夫便开始一路小跑。等终于出了谢府,发现见不到谢昭了,他如释重负,才后知后觉地开始侥幸。

    谢昭呼吸一滞。m.wannengwu.com他掩饰性地错开了眼,难得选择了逃避,匆匆走至外间让人去叫大夫。

    迎着卢大夫警告的视线,谢昭从容不迫,连呼吸都未紊乱半分:“安静一点,莫要吵到阿筝休息。”

    这样撕心裂肺的痛一生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谢昭不会再给元筝机会。

    可是元筝也曾是卢大夫的好友,他又不能真做到对她的处境置若罔闻。

    可偏偏只有在今天,才会有一线成功的机会。谢昭把元筝看得比他命还重要,听说元筝出事,谢昭必定心绪不稳,所以才能被卢大夫骗过。

    卢大夫冷汗滴了下来,嗓音发颤:“还有何事?”

    于是谢昭避而不谈,转而弄清另一件事:“阿筝为何无故陷入昏睡,而且迟迟未醒?”

    谢昭目光森寒,把这件事刻在心里,才勉强缓和着语气:“阿筝什么时候才能醒?”

    看在自己手中,元筝又一点一点变得干干净净,恍若遗世仙株般脱俗空灵,谢昭神情惬意。

    他们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对了词,确定等元筝醒来后不会出现纰漏后,卢大夫才起身走了。

    如果不是当初元筝执意,谢昭根本不会舍得放弃。分明是自己和她先认识的,哪有眼睁睁看她嫁与他人的道理?

    卢大夫打了个冷颤,恍若无事道:“没什么,那我应该叫她元湘还是元筝?”

    谢昭语气虽然淡淡,却是不容置疑:“她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野兽出笼,再难拘束。谢昭已经错过了一次,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丝希望,他定会不择手段地抓住。

    失忆……

    临走时,卢大夫想着再给谢昭开一包药。可粗略一看谢昭的脸色,卢大夫明显一愣,惊异道:“你的脸色像是好多了?”

    卢大夫皱皱眉,神情开始慎重:“她后脑曾遭受过重器击打,这也是造成她失忆的主要原因。受伤之后,她还迟迟没有得到救治休养,造成营养不良,身体过虚。”

    虽然都是她,但是元筝陪伴了他十几年,贯穿了他的青涩时光。也是在这期间,谢昭怦然心动,将元筝之名镌刻到了心间,所以谢昭还是最为熟悉这个名字。

    啪地一声,谢昭手里的茶杯摔个粉碎,他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这是他护在手心,日夜疼宠呵护的姑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被人害成这样。

    这样啊。谢昭眸里晦暗:“没有便好,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见状,谢昭随手轻抚元筝脸侧,就像是在对她的乖巧表示嘉奖。

    卢大夫一噎。没奈何,他只能压低了嗓音,将谢昭之前所言原话返回,意图提醒他:“你不是已经决定好放手了?”

    卢大夫打了个激灵。因他迟疑太久,谢昭好似发现了异常,侧头直勾勾地盯向他。

    在谢昭唇角勾起的一瞬间,卢大夫身后衣衫被冷汗彻底浸透。他强忍着衣着不适,含含混混地笑笑,装作镇定地走了。

    只有元筝是那唯一锁链,可以让谢昭心甘情愿地自囚于牢,维持表面上的君子风度。但如今锁链自断,无人能困住谢昭。

    谢昭分条析理,讲清自己和元筝的相遇经过。凭他和元筝的过往纠葛,再见到自己时,元筝可能心绪复杂,也可能避之不及,但绝不可能面露茫然,甚至无动于衷。

    可谢昭神情认真,绝非说笑。

    不过这个概率实在渺茫,他不提醒,其实也没关系吧?

    当元筝这次出现时,谢昭笃信这就是天命,他和元筝注定要彼此牵绊至死方休。所以哪怕她以后哭泣逃离,也绝不能离开自己半步。

    罢了……卢大夫在心中默念,只帮这一次,今后不论这两人折腾出什么结局,他都绝不掺和。

    “怎,怎么了?”谢昭身上的冷气恍若实质,逼得卢大夫头皮发麻,终于把音量变小了。

    “我是想过放她走的,而且也这样做了。”谢昭不置可否,伸手撩拨元筝的秀发,“可她自己又主动向我而来。”

    卢大夫的步伐渐渐迟疑,心中复杂滋味交织。

    分明前不久还一病不起,怎么会突然好得这么快,难道是回光返照?

    谢昭笑笑:“心病好了,病自然也不治而愈了。”

    卢大夫仿佛听到个笑话。元筝不是对谢昭厌恶不已,让谢昭不要再去打扰她么?怎么可能还会来找谢昭?

    “嘘。”

    这次,终于没被谢昭阻拦,让卢大夫顺利离开。

    果然没有逃过。

    他力道不重,甚至是极尽轻柔,但是元筝娇气,还是不能忍受。她发出细细弱弱的一声呜咽,想偏头躲开这麻痒。

    他瞪视谢昭:“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她软绵绵的推拒根本毫无威胁,被谢昭轻而易举地挡下,又掰着下巴拖回来。

    把正事说完后,卢大夫才开始好奇:“可我不是听说,她已经和谢怀远完婚了吗,那她怎么会在你这里?”

    在等待大夫时,谢昭用手帕擦净元筝脸上脏污和已干的泪迹。

    没关系,他们还可以有未来。

    但卢大夫显然没料到,一个端方公子,也会有违背誓言的这天。这个疯子已经痴到骨髓里,再也唤不醒了。只要达成目的,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遭受天谴。

    初得知这件事实,谢昭心神空了一瞬。他们曾经相互纠缠的这十几年,没有任何人可以抹除,却被她本人全然遗忘了。

    卢大夫站在一旁,感觉身上汗毛竖起。他揣摩半晌——嗯,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

    “那怎么可能,她,”卢大夫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大惊失色,“你不会是打算……可她该嫁给的是你弟弟啊!”

    卢大夫怂得太过彻底,音量低到谢昭没听清:“你说什么?”

    谢昭一边为元筝捏了捏被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阿筝还有可能恢复记忆么?”

    他一狠心,故意模棱两可道:“她伤得太重,应是没有吧。”

    卢大夫松了口气,语速拼命加快:“我给她开一幅药,再过几天便能醒来,然后多进补进补。只是后脑上那道伤口,之后还需好好将养。”

    只凭这一点,谢昭就可断定,这其中必有异常。

    片刻之后,卢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他本来还以为是谢昭病情加重,可一看清床铺上的人时,卢大夫惊愕连连:“这,这不是……”

    等元筝醒来后,她不会再只想抛下他,而是会安心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向谢昭隐瞒了一点点信息——元筝的记忆并非完全不可能恢复,受了过度刺激后,也许会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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