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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细看了他半晌,倒也真弄不懂他心里究竟是怎么个想法,且随他去了,有些无奈的摇头道:“既如此,那哀家便命人传懿旨下去,消了你们的婚事。”

    “嗯,散了。”孟砚泓轻笑一声,回答的很干脆。

    她走出去的每一步,那人都尽收眼底。

    明明已经喝了这么多,连伍璋璃都一醉不醒,偏偏他还如此清醒。

    太后心焦,已经为孟砚泓做到了这个份上,其他的也并没心思去理,她虽是孟砚泓的祖母,却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唯有站在姚静檀的立场上去看这件事,才能明白为何当初那般仰慕的人会在今日彻底将其放开。

    至此,孟砚泓就再与她没关系了,她想。

    第十八章她害怕

    “是。”姚静檀没有半分拖沓咬字干脆,“求太后成全。”

    明明给了十日的机会,却仍是落得这样的结果,可枉费了她当初的一番苦心。

    到底还是绅毅牵了马过来,孟砚泓大步行至马前,身后的小厮紧跑慢跑的举着伞亦难跟上他的步伐。

    太后盯着她的发顶瞧了半晌,知她去意已决,于是温声道:“地上凉,先起来吧。”

    到底她还是来了。

    若是性子稍软一些的,只怕也会逆来顺受的等着婚期,可她姚静檀不会。

    和现在所有人想的一样,姚静檀亦觉着孟砚泓的心上人是郑家小姐,除此她也想不到旁的理由。

    她只要稍稍抬脸,便能瞧见正前方太后的栖凤万安绣花鞋面,此刻她跪在太后面前,来应十日前的事。

    .....

    檀香气味儿清雅,温暖圆润、醇厚细腻,似能抚慰人神,即便再狂燥的一颗心,略吸这味道片刻,也能渐渐宁静下来。www.modaoge.com

    若真的人如其名便能省去许多烦恼那便好了。偏偏人生多磨,总不能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行去。

    很好。

    话音才落,紧接着又是一声雷鸣当顶,炸的人耳根生疼,孟砚泓突然忆起好似谁同他说过最怕打雷,若是遇见夜里打雷,整夜都睡不好。

    石桌上的伍璋璃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枕着一条胳膊几乎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即便此时这么大的雷雨亦叫不醒他。

    本来伍璋璃还担心两个人的婚事当真吹了,可见他这样归来,还以为又重归于好了,倒是替他松了口气。

    太后不乐意从中传话,只让他亲自来听,免了自己一番口舌,更让他知被辜负的女子是何等伤怀。

    此时姚静檀双手掌紧贴地面,砖石上的凉气透过她的掌心袭遍全身,她饱满的额头贴于手背,发间的玉珠步摇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轻浅晃动。

    即便经过了这漫长又短的十日,她的心里仍没有半分动摇。

    这许多年来,太后就像是家里的一个长辈,对自己关爱有加,即便这个时候,即便她让太后收回成命的时候,太后不仅没有一句责怪,反过来宽慰她。

    此刻的姚静檀满目都是未来,不曾回望,亦不知晓就在她身后的城楼之上,有一人影赫然立在那里。

    “的确没什么事了,往后都没什么事了,太后旨意已经收回,只怕消息很快便能传出来了,”他面上云轻,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他日你若再见了姚静檀便少同我将她放在一起调侃,她是个姑娘家,往后总要嫁人的。”

    他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自石凳上猛然起身,朝张进宝吩咐道:“命人将伍大人送到厢房去睡,再去给我备匹马来。”

    孟砚泓自宫里出来回到怡畅欣苑时,乌云压低,厚黑的云层里似积着大雨,随时准备落下。

    伍璋璃彻底傻了眼,直愣愣的自椅子上站起,“你们两个的亲事散了?”

    ......

    “有喜事?可是你和静檀没事了?”

    “瞧你笑成这样,不会是因为见了我高兴吧?”他有意调侃道。

    少顷,珠帘晃动,玉珠子七七八八的碰在一处,发出脆响,明明是入耳的清音,却扰的孟砚泓耳畔鸣响不停。

    于男女之情上伍璋璃可是个老油条,孟砚泓这种生瓜蛋如何能演得过他。

    她姚静檀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突然失了,他心口会疼。

    原来想醉一场,竟也这般难。

    这件事连太后听了都觉着心烦,原本觉着二人郎才女貌般配的紧,哪知半路又杀出了个郑蓉琴,弄的人云里雾里。

    这似自言自语的声调显然旁边侍候的人都没听清,张进宝大着胆子又问:“三皇子您说什么?”

    入夜后,兜头的大雨终于自天空罩下,像是有人自上往下泼水一般,紧接着就是一阵电闪雷鸣,怡畅欣苑的湖心水榭阶沿被灌进来的风雨打湿了大半,亦淋湿了袍角。

    一声闷冷的笑意自他喉间挤出来,“姚静檀,原来你也会骗人啊。”

    “没事就不能笑吗?”他撩袍坐下,“你来的倒是巧,我正想找人喝一杯。”

    当初明明先说喜欢的人是你,如今先说放弃的人也是你。

    ......

    送走了姚静檀,太后这才朝珠帘后浅唤了一声,“人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这件事如何处理,哀家已经有数了,”太后朝她朝手,示意她上前来,细看了她两眼后,扯起她的手,轻拍了手背说道,“这件事,错不在你,莫要管外头的流言。”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后瞧着孟砚泓似蒙了一片乌黑的脸,也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太后仔细瞧了她的脸,因骤然起身有些坠红,“当真想好了?”

    “可是这外头下着雨呢,您......”

    这时好似酒劲儿才略有上头,他看着眼前的景,竟有些头脑发晕,“她害怕......”

    “快去备马!”孟砚泓已经有些不耐烦。

    她身后的珠帘有两串拧在一起,她并未察觉。

    不是说这世上,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吗?

    听闻伍璋璃已在厅堂中等了他许久,他衣裳都来不及换,大步去了堂中。

    “孙儿无话可说。”他面似淡然,可两瓣心却绞在一处,似有一张无形的网盖于其上,将心口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随着太后的这一句,珠帘后面的人也紧着跟攥紧了拳头。

    “三皇子,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您是要出去?”张进宝问道。

    宫道长街尽头是长定门,外面停着姚静檀来时乘的马车,这会儿她独行于此,连玉珠和玉宝都没带上,每踏在砖石上一步,脚底的声音都传的格外清晰。迎面的风吹的她发丝朝后翻飞,迎风流泪,在身前衣襟上绽开一朵。

    张进宝知道,这便是警告,他吩咐的事若是不从,只怕后果不能想。他不敢再插言,只低声应下去安排。

    这句话一讲出来,心口又跟着疼了一下,那种疼无法形容,就像是被谁重捏了一把。

    太后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珠帘后,于是又问:“既然你下定了主意,哀家也不想勉强你,哀家将这指婚一事收回便是。只是静檀,你同我讲句实话,你当真对三皇子已没有半点情分了?”

    往后总要嫁人的......

    很意外的,伍璋璃瞧见了一张春风得意的笑脸,面色缓和,挂着浅浅的笑意,与平日那个不苟言笑的孟砚泓不大像。

    姚静檀每踏出一步,孟砚泓的心口便跟着跳疼一下,他手指紧扣着砖壁,薄唇微抿,瞧着长街上独行的人影越来越远。

    姚静檀眼圈微红,轻抿了嘴唇,鼻尖儿也跟着酸疼,“多谢太后。”

    姚静檀这才敢应声而起,跪久了膝盖酸疼,身上还沾染着地上透过来的凉气。

    好。

    “三皇子,夜深了,下这么大的雨,当心着凉,小人送您回房吧。”张进宝看了外头天色低声说道。

    “姚静檀又有什么特别。”又是一声冷笑,故作出一副不屑。

    “亲事散了你还这么高兴?”伍璋璃微一眯眼,不过很快便瞧出眼前人不对劲来,瞧着似在笑,笑里竟透着勉强,一股故作轻松之态,做的过了便不自然,细瞧便能看出是刻意为之。

    “张进宝,你越发出息了!”孟砚泓觉着自己应该是醉了,但又好似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姚夫人就尤其钟爱檀香,因此她才给最爱的小女儿取名为‘静檀’。

    “不敢有,不能有,至此一去,也不会再有。”姚静檀的一双眼亮晶晶的,却是显见的坚定,“三皇子心念的另有其人,我乐意成人之美,不愿意横在当中。”

    孟砚泓平日很少主动叫人饮酒,今日也是难得。

    孟砚泓望了一眼湖面凌乱的一层层水波,又将目光重新挪回石桌上的空杯空坛上来。

    此刻孟砚泓的肩膀已经打湿了大半,小厮没眼力,在眼前晃当着只顾撑伞,他觉着碍眼,一把将人推开,而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顶着风雨直奔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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