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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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远眺着白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单纯在发呆……

    但梦醒之后，不仅能记得梦见过什么，还能这么清楚又细腻地画出来，恐怕除了小林先生之外，世上就没几个了吧？

    “林先生，您今天画的是油画啊。”

    “扑通――扑通――”

    “咦，还有一幅……”

    “叮咚――叮咚――”

    林星陌看了一眼，拿起手机翻出那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拍了邀请函的照片发出去，附加一个问号。

    不等他说话，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从展厅里面迎了出来，还没走近，已经堆起满脸笑容。

    刚刚上大学的青年，身上还带着股初出茅庐的少年气，在许毅面前也很少露怯。

    

    “好的好的，请进！”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对方会突然给他寄邀请函。

    他看着眼前白晃晃的一片月色，过了一会，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良久后，青年微抬起头。

    以仰视的角度绘制，只见白茫茫的阳光下，红白锦鲤强有力地跃动着，水珠喷溅，析出五颜六色的虹芒。

    “好萌。”

    很快，两人来到目标展区。

    画面冲击感十分强烈。

    巫良玉学长:【看来你确实还住在云杉小筑】

    他等了一会，然后就低头熟练地在门锁上按下密码，在房门应声而开后，推门走了进去。

    那掉落下来的水珠仿佛近在眼前，肖助理都忍不住想抬手去挡，以防水珠溅到眼睛里了。

    林星陌没有看画，他走过去爬上飘窗，抱膝坐着，双手捧起热茶，却没有喝，只放在手心感受着瓷杯透出来的暖意。

    肖助理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林先生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这一住，就住到两人离婚。

    林星陌很快完成最后一笔，随即搁下画笔，起身去浴室清洗。

    他手脚麻利地打扫完卫生，接着泡了一壶热茶，在托盘上摆放一碟小点心，便端着来到画室，敲开虚掩的门。

    他看着画，仿佛又变成了那只白色的小猫，仰着头蹲坐在池塘边，被天上用力拍打尾巴的锦鲤所吸引。

    大概是药片发挥了作用，林星陌感觉大脑清明了不少。

    门外是送快递的小哥，用来装文件的硬纸袋被递了过来，薄薄的没什么份量，空白处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他的名字。

    苏卓阳会意，对那展厅负责人笑了笑，轻快地道:“我们先进去啦。”

    肖助理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对雇主的画技感到叹服。

    然而纸袋里面装着的，却并不是许毅律师寄来的离婚协议书，而是一张画展的邀请函，来自他大学时期的一个学长。

    巫良玉。

    暖气热烘烘地扑面而来，肖助理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小心翼翼地脱下鞋整齐摆放好，这才走进屋内。

    许毅没心情理他，低头翻着从登记处顺来的手册，指挥道:“去e区。”

    这个学长他还有一点印象，两人关系还可以，不过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属于通讯录里躺列的那种半熟不熟的人。

    林星陌似乎才发现他的到来，终于从面前的画板移开视线，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继续未完成的画作。

    “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浅蓝色的漂亮眼眸倒映出一双属于人类的手掌――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依然是身为人类的林星陌。

    对于肖助理这样并不太懂艺术的人来说，林星陌的画技堪称魔法。

    林星陌画的画，除了商稿之外基本都是他在生活中遇到的场景。

    许毅的眉眼终于舒展了些，显然很满意。

    “梦里看到的。”

    展厅门口，苏卓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刚要进门就被工作人员拦下。

    青年的脑袋一点一点，最后还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再次睡了过去。

    可他分明记得，在梦里面，这颗心脏曾在胸腔里跳得多么热烈……

    “麻烦您签收一下。”

    林星陌从大学起就住在这里，是父母留给他的房子，结婚后作为他的画室保留着。只是许毅养猫，他又对猫毛过敏，最后便干脆搬回这边住。

    负责人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今天的画，是不知名的院落中，一尾跳跃至半空的锦鲤。

    林星陌想了想，回复好，又道了句恭喜。

    今天这场私人画展，是由多位画家联合举办的，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国画大师阮青丘了。

    肖助理帮他收拾残局，结果却发现墙角处还放着另一幅，从未干的颜料来看，应该也是今天画的。

    负责人如梦初醒，连忙让开路，恭敬地目送他们走进展厅。

    小林先生的画风十分写实。

    谁睡觉没做过梦啊？

    林星陌看着邀请函，仔细在记忆里搜索。

    林星陌顿住了手，浅蓝色的眼眸中，有微光轻轻闪动。

    那是幅万马奔腾图，一眼看去气势磅礴，恢宏壮观。

    才发过去，对方就回信了。

    心脏平缓地跳动着，就连心跳声也是那么平静。

    所以，变成一只猫，真的只是他烧糊涂了……做的噩梦吗？

    这位阮大师已经多年没有画作流出，但名气丝毫不减，听闻这次出山，主要是为了给他的得意弟子撑场面。

    他故意弄出了一点动静，青年却没有回头。他认真专注地画着画，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冷清。

    看出他今天心情不佳，苏卓阳撇撇嘴，只好认命地充当工具人。

    【周六晚上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吧】

    对方大概也了解他的脾性，新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谢谢。”

    “许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近来身体可好？”

    除了画展的邀请函外，还有一张名片。

    画中主角是一个站在矮墙下的小男孩，身边还围着两三道模糊的身影，唯有小男孩的模样是清晰的，助理的注意力也就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他身上。

    肖助理端着茶点走过去，来到青年的身后，出声询问道。

    肖助理不以为意，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矮桌上，然后站在他身后，注意力也再次落在他的画板上。

    -

    时间推移，阳光逐渐由热烈转为暗淡。

    “表哥，难得出来一趟，就别摆着张臭脸啦，开心点嘛。”

    许毅坐在轮椅上，原本低垂的眼睫抬起，薄唇微微抿着，俊脸含霜，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鸷沉郁。

    林星陌起身开门。m.erpingge.com

    等林星陌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肖助理已经将画室打扫干净，窗边只剩两副油画静静地摆在那里晾着。

    他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对轮椅上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等确定他们已经进去，他才扭头瞪了瞪刚刚拦人的工作人员，低声道:“那是咱大老板！整栋大厦都是他的，下次记住了！”

    肖助理不记得最近有为他接过类似的工作，而且这画中院落，倒有点像南方那边的景致――现在天气这么冷，放杯水在窗台上，不用几分钟就结冰了，室外根本养不了鱼。

    他有些好奇地将画拿了起来。

    他们来得早，展厅里还没什么人，不过那位国画大师的作品前，已经有两三个人驻足欣赏了。

    对话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他没有什么寒暄的兴致。

    说完，这才整理了一下面容，又堆着笑容追了进去。

    小男孩的五官看着有些眼熟，只见他俊逸清秀的小脸上，带着柔软温和的笑容，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亮晶晶的，让人很想rua一下他的头发。

    一眼望进房间，就看到坐在窗边，正对着画板涂抹的清瘦身影。

    他朝着“镜头”的方向伸出手，像在期待着什么。

    他似乎拥有将记忆里的画面百分百还原出来的能力，画出来的画，往往让人分辨不出来这是照片还是画作。

    -

    肖助理按了两下门铃，毫无意外地没有听到响应，更没有人过来为他开门。

    【想跟你分享一下喜悦】

    观看小林先生绘画，就像在看施法过程一样。

    他的手按在了胸口上。

    林星陌没有回复，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一直跟着他们的展厅负责人，也堆着笑凑过来，说道:“许先生，这就是阮大师的新作，阮大师这次出山……”

    “林先生，你这几天出去赏鱼了吗？”肖助理看了一会，有些奇怪地询问道。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幽幽的月光从窗外倾洒进来，惹得一室清冷。

    他冷淡地点了下头，放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一点。

    茶水和点心已经被放在飘窗上。

    苏卓阳推着轮椅，跟许毅的阴沉冷漠不同，他眼睛弯弯的，一直带着笑。

    林星陌拿着快递转身进门，边走边拆。

    这一坐下，睡意又席卷而来。

    他刚要陈述为了说服这位国画大师出山，并选择他们展厅，他在中间花了多少多少力气，这次画展又邀请了多少多少位名画师，预计创造多少多少收益，结果还没说完，就听他们这位大老板开口:“这画，我要了。”

    林星陌顺手把邀请函的照片发给肖助理，让他到时过来接他，然后便把手机丢在了旁边，继续抱着抱枕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