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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面面相觑之时,站在之后的两个捕快嘀咕了两下,其中一人上前:“时少卿,这墓是遭了贼腿子走过了,贼前日里才被抓进大牢,尸体怕是被送到了义庄。”

    几人匆匆赶往义庄,时玉书略一形容,守着义庄的老者立即记起:“先前一伙贼人挖坟,将好些墓都开了,这具尸体无人认领,只得先送到这处来了。”

    柳简有些莫名:“即是偷盗,送往府衙便是……他是到此处偷盗?”

    文祁莫名看了她一眼:“怎是到少卿屋里偷盗……是去你屋中啊!”

    “那你是以如何手法杀害于她?”

    柳简追问道:“那今日下午花园之中,你是同何人相谈,那句‘你能给周文思钱,为什么不能给我’,是何意思?”

    文祁愤怒地瞪了她许久,恨不得立刻拿她问罪。

    他神情突然平静下来,好像已经无畏此事被人察觉。

    柳简定睛细瞧,不由惊讶:“周词?”

    周词瞳孔一下收缩,又是震惊又是惧:“不,不是,小人就是为了偷些银子……”

    柳简不可置信:“到大理寺少卿屋中偷盗?”

    有捕快让她转过身回话,但她却固执地不肯回头。

    一夜未见,她嗓音嘶哑难听,像是被风沙摩过千万遍。

    文祁反倒不解:“这箭上有崔字,自然是崔常安的箭。”

    文祁哼了一声,在近旁椅上坐下,歪着身子拿了杯子放在唇下饮了半口:“他一个跛脚的,居然还敢学人偷东西。”

    “我既起杀人之心,怎可能没有半分准备,我早备了迷香,趁他不备,将他迷晕过去……还有青姑,他们亲眼瞧了我入内,我本来是准备杀完祖母之后再对他二人动手,只是还没来得急,便被人发现了。”

    可几人却扑了个空。

    “非也。”柳简指着箭头道:“猎户以打猎为生,与以狩猎为乐的人不同,他们多会对自己的弓箭进行更改,而这支箭,箭头比寻常箭头要锐几分,头也细一些,箭细,行得快,多是猎户用来射杀兔子一类的小猎物所用,而崔常安上山行猎,必然是用寻常箭矢。”

    字里行间,太过疯狂。

    柳简闻言微惊,她将铁箭拿过,放在灯下细细查看,在箭身上瞧到了一个小小的崔字。

    “我跪下来求他,求他不要告诉崔管家。”周词眼神空洞,可脸上却是愤怒,他咬着牙:“他同意了,但他拿走了我的箭,常以此为要挟,让我给他银子去赌!”

    时玉书赞许点头:“故以,即使是你当时不知,但事后看到箭身全貌时,也知非是崔常安伤你,但那时,你已知崔常安乃是周府管家吧。”

    “周文思。”时玉书应了声,他抬头向柳简道:“你怎知我明日要去?”

    周浅冷冷笑道:“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周家三子,唯我兄长一人不得重视,不过是收了个妾室,她居然为此当众奚落他,叫他日后如何在周家抬起头来!我日日讨好于她,便是想替我兄长争些脸面。”

    “你说你从前是为猎户,只因伤了腿,才进了周家为奴。”时玉书缓声道:“周家择奴向来严苛,若非崔常安一力作保,你绝无可能入周府做事,而能让崔常安如此行事,自是因你这腿伤与他有莫大关系才得如此,可他哪里想到,你的腿,并非是他所伤。”

    柳简叹了口气,同时玉书一同回了府衙。

    周浅稍稍抬了头,痴痴朝着墙壁,似在其上瞧见了昨夜之景:“昨夜她被大姐姐所气,说是要回屋休息,我便趁此时甩开婢女,折了树枝,进了她的屋子……她还以为我是去替我兄长求情的呢!挥手让我回去,哈哈……我把树枝送进她心口时,她那模样当真是好笑!”

    柳简无奈将目光从帕上移开,拾了箱子角落的一枚不起眼的石头,石头不过半个手掌大,上面有几道印记,像是曾被压在重物之下。

    那这不是更不可信了么,她的周身摸不出三文钱,他到她屋中能寻到什么?

    “起墓?”文祁疑惑:“起谁的?”

    周词咬牙,低头答道:“崔管家如今身死,小人在周府已无依仗,想着清雅苑乃是客人居所,偷盗些金银归家,潦度此生。”

    她坐到时玉书对面,拿了杯茶饮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明月,后觉:“竟已这般晚了,明日要去起墓吧,我还是早些回屋去睡吧。”

    文祁摸着头:“真奇怪,他连自己入周府的缘由都能敢说出来,怎就不说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抹了把眼泪:“可周文思,这个畜生,他在外赌输了钱,喝酒倒在路上,我怕他冻着,扶他到我家休息。他看到了这支箭,他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说我是个骗子,要告诉崔管家,告诉他,是他当了许多年的傻子,把我当作亲儿子对待,却没料想到我这个‘儿子’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仵作摇头:“并无,不过死者生前或总遭人殴打,骨头之上,好几处旧伤,都算不得新,应该超过两个月。”

    柳简伸手将其中几枝簪子拿出,质地多以铜、银为主,式样多旧,便是拿出去当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其中还有些手绢帕子。

    柳简望向时玉书,朝他道:“周文思的箱子中,还有什么吗?”

    “是,我是骗了崔管家,哄着他将我带进了周家,我跟在他后面,学着做事,也是真心将他看作父亲一般的人物来尊敬,他膝下无子,逢年过节,我都为他备上一桌酒席,给他磕头,我说等他老了,我给他养老送终。”

    周词面上透露出绝望的神色:“是……射伤我的,是一个老猎户,家中清贫如洗,怕是连我治伤的银两都拿不出,何况当初,大夫说那箭伤到了我的筋骨,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敢与鹿豹争跑了,一个猎户断了腿,连山都上不去,怎么能养活自己……好在,好在那一天崔管家也在。”

    周浅将头低了下去,因她背对着众人,柳简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但听她说。

    眼见着时玉书同柳简走进,她又缓缓将头转了过去:“是我杀的人。”

    周词惊恐看了她一眼,这回却是抿住了唇,不愿再透漏一分一毫,直到府衙之中来人将他带走,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什么。

    周清曾说,周文思心口之上,插着一枝梨花。

    文祁挑了眉将一堆帕子塞回到箱子里,净了手后坐到桌旁:“不是说平白无故去起墓会使凶手警觉吗?”

    周词跪倒在时玉书面前,在听到文祁提到跛脚二字,他身子动了动,却也无其他反应。

    她又翻看了几样,多是些小玩意儿,连骰子一类的都在其中,乍一看,确实瞧不出有什么特别。

    时玉书将箱子捧了出来,打开箱子。

    “行猎之中,为避免猎物之争,皆会在箭矢之上刻上自己的记号为证,彼进崔常安入山打猎,射出一箭之后,见你腿上中箭,又见你这箭上有崔字,怕是立即就以为了是自己射伤了你吧。”

    时玉书问道:“他心口之上,可有刺伤,如崔常安那般的伤口?”

    文祁挑起一方浅绿的绢子,掩着鼻子:“呦,上面还写着诗啊……独坐沉月楼,日日望君归……这是楼里姑娘所赠吧。”

    时玉书不冷不热看了周词一眼,从一旁拿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箭:“是寻这个?”

    “我这些年的积蓄,几乎全给了他!”他掩面道:“可他倒好,不知从哪里得了银子离开了周家,却没把这个还给我,我好害怕,害怕一醒来崔掌柜就发现此事……”

    两人刚回了清雅苑,正好文祁也提着一人走了进来。

    “崔常安和金良贞,也是为你所杀?”

    周浅面朝墙,抱膝坐在枯草铺就的床上,许是听到了牢门锁链被人拉动的声响,她僵硬动着身子回过头来。

    必是他赌输了银钱,遭赌场打手所殴,经年累月,伤了骨头。

    时玉书问道:“周老夫人乃是你的祖母,你为何杀她?”

    柳简问道:“周府之上,还有其他人被周文思威胁吗?”

    他将桌上的铁箭拿在手中盘弄着:“何况他也当真是蠢笨,这崔常安人都死了,就算有人知晓他的腿并非是崔常安伤的,又有何妨?何苦还要来偷这一支破箭。”

    府衙仵作匆忙赶来,细细检验一番,才向时玉书报道:“此人却非烧死,死因乃是脖颈处的刀伤。”

    柳简笑了下:“方才少卿应了徐大人三日之内必定此案,又向府衙借了人,并不难猜。”

    “不过我到底是她的亲孙女,我替她合上了眼,免得叫她死不瞑目不是?”

    “无奈之择。”

    时玉书倒是神色如常,语气也说不出的平淡:“周湍呢?你以病躯杀人,他若在旁,怎可能由你如此行事?”

    无灯的路,比柳简想象的要短得多,时玉书话音落下,她便走进了光明。www.uuwenzhai.com

    周词愣了一下,眼神躲闪:“没,没有吧……我不知道。”

    周文思的墓地竟空了!

    时玉书叩了两下桌子,使着周词抬头望他:“你在找什么?”

    周词不语,可他脸上那惨淡神情和颤抖的双唇已经证实,时玉书所言非虚。

    柳简看着沉默下来的周词,突然想到了今日她从西院带回来的箱子,微微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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