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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煦循着手机找过来的时候,看见江醒就坐在街边的一张长木椅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街角那里有个小男孩,穿着廉价的棉服,正认真数着手里的糖。

    江醒不信。

    江醒额发有点长了,遮住了清俊漂亮的眉骨,少了几分冷漠的锋利感,米黄色的围巾将侧脸衬出来几分安静的柔软。

    ——

    但也不能赶纪煦离开。

    快到家的时候,一群十几岁的小混混拦住了他,要抢他手里的蛋糕。小江醒死死护着不让,打人很凶。

    纪煦思忖着,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纪煦:“好,那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不要乱走。”

    他就是在车上睡个觉的功夫,怎么感觉变天了。

    接到陆飞承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天域网吧算隔壁烧烤摊家的账。

    江醒沉默了会,“很抱歉,让你担心了,还从那么远过来。”

    刚给陆飞承发了没事的后一秒,纪煦的电话打了进来,江醒愣了一秒,选择接通,“喂……”

    [阿姨您好,我是纪煦。]

    江醒被司机师傅安稳的送到了目的地。

    等到对面发来了位置共享,他看着上面代表江醒的小水滴,心中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你不是应该在上京吗?怎么来找我?”

    江醒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刚才付钱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斑驳的墙皮在凛冽的寒风里,露出脆弱的暗红色砖墙,地面汇成一滩的污水结了一层冰,穿过冰层,能隐约看见下面的垃圾。

    --

    陆飞承的声音有点着急:“纪煦?你知道江醒在哪吗?”

    江醒:“我在边崇东南的岸绘街。”

    他觉得江醒好像在难过,但是又很平静。

    纪煦有点说不上来现在的感觉。

    江醒:“。”

    江醒摸着围巾,想了想,离纪煦近了点,然后围巾扯开一半,也围住了他的脖子:“这样就都不冷了。”

    这是很多没钱的海漂人租房子的地方,在一片高楼林立里,灰扑扑的像个补丁。

    那群小混混也没想到真的见血,路人吆喝着过来,他们懵了后,纷纷逃走。

    “那时候,她跟我说,她想在这里起步,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事业,让我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多出来的还回去,少了的再补上,忙得团团转。

    而且,纪煦想起来江醒路痴属性……

    纪煦那边沉默两秒:“……你还是发个位置给我吧。”

    陆飞承叹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阮姨找我问来着,她跟江醒吵架之后,江醒就走了,跟苏叔叔说不用找他,但是阮姨还是很担心,我给江醒打电话他也没接。”

    语音背景里还有叮呤咣啷的声音,应该真的是在抄家伙。

    拉扯间,就见了血。

    “嗯,”纪煦捉住他一只手,揣进自己兜里,“不冷了。”

    “她变得很忙,也渐渐有了起色,就更忙了,每天都很晚回来,身上有烟酒味,包里还放了防狼棒和水果刀。”

    江醒说到这里,顿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我小臂上的那道刀

    江醒:“我没事,是不是陆飞承跟你说什么了。”

    江醒看着手机里三四十个未接电话,陷入沉默。

    “她说,虽然很累,但是每天晚上回来看见我,就会觉得这些辛苦值了,她努力给我更好的生活。”

    有定位,江醒还是很好找的。

    他现在在的地方比较偏僻,但是离高铁站反而比较近。

    “我父母离异后,我妈妈带着我离开了云照,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纪煦:“我快到海市了。”

    “艹,这家伙能去哪……”陆飞承说,“算了,你及时看着点手机,我去问问别人。”

    “……”

    江醒:“……”

    小江醒光着脚,安安静静听着,抱着自己小狗抱枕,隔着帘子守着妈妈,等里面没有哭声了,他才去睡。

    江醒解释:“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加上手机快没电,就一直放在兜里。”

    纪煦三两步跨过来,坐在了江醒身边。他身上似乎总是很热,一过来,周围的寒风都没有那么冷了。

    住在廉价出租房里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小江醒的奖状贴满了出租房的墙,他已经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了。

    他想,自己得再乖一点才行。

    半个小时里,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一个都打通。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这里我还记得,应该不会迷路。”

    “算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他都十八岁了,还能丢了不成。

    江醒抬眸望着这片灰扑扑的‘补丁’。

    或许是压力太大,小江醒晚上偶尔从自己小床上醒来,会隔着一道帘子,听见阮女士藏着崩溃的压抑哭声。

    纪煦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微信,以为自己漏看了什么消息:“不知道,怎么了,他没跟我说。”

    时间宛如在这里倒流了三四十年。

    纪煦空着的右手悄悄伸进自己另一个衣兜里,点了几下手机,几秒后,他抬头,认真听江醒说。

    “小哥,醒醒了,到地方了。”

    小江醒想给阮女士一个生日惊喜,把自己零零碎碎攒的钱全拿了出来,去给阮女士买了个蛋糕。

    见他不说话了,纪煦才慢吞吞把自己的手指嵌进江醒的指缝,眯眼看了看前面。

    蛋糕摔在地上,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地面。

    纪煦其实没有在上京,临近年关,云照有他分红的小商铺繁忙的紧,加上之前因为纪奶奶手术,他提前收了分红,还要一笔一笔去核对。www.boyishuwu.com

    纪煦看了下站点:“之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寒气轻易将睡意驱散。

    “我信了。”

    但是有时候,怕什么就偏来什么。

    小江醒疼出了眼泪,死死绷住,蹲下去捡蛋糕。

    阮女士的事业也慢慢有了点起色。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江醒惺忪的睁开眼,付了钱,打开车门,司机很快开走,原地就只剩下了江醒一个人。

    完全看不出来是匆匆赶过来的模样,纪煦朝他笑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江醒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知道江醒不是喜欢耍小脾气的人,更不喜欢麻烦别人。

    “大晚上的他能去哪?”纪煦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挺晚的了,他站起来拿上外套,沉着脸在手机上飞快订了张去海市的票。

    “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不过要是不能说的话,我不会多问的。”

    江醒一愣,抬头别过脸看他。

    纪煦挑眉:“说什么呢,我都没跟你谢谢我奶奶的事儿,以后不许说了,再说亲你。”

    江醒一一回了消息,但没说自己在哪儿。

    他对江醒的认路水平持怀疑态度。

    香

    可惜他的钱很少,只能买最小的那一个。

    纪煦:“你在哪。”

    他跑的很快,生怕被小混混抢走了蛋糕。

    纪煦:“不是,是我想看见你。”

    这一片鱼龙混杂,很乱,他本想把蛋糕藏进书包里,但是又很怕蛋糕被弄坏就不好看了。

    纪煦挂断手机,这次没省钱,打了辆出租车赶去车站,他定的最近的一趟车,到上车,中间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挂断电话之后,纪煦垂眸思索良久,还是问陆飞承要了阮女士的电话号码,加了微信。

    纪煦皱眉:“等一下,怎么了,江醒不见了?”

    陆飞承:“不知道啊,要不然我也不问你了。”

    那时候他六岁,但知道阮女士很辛苦。他好像也就忽然变得早熟,接下来的两年里,他学会了煮速食餐,煮面条,自己收拾东西。

    就像是在看身上一条经年愈合的伤疤,已经不疼了,可受伤时的感觉,却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忘不了。

    江醒:?

    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他偏头望着江醒:“想说吗?你和你妈妈的事。”

    对面好像一直盯着手机,很快便通过了他的申请。

    良久,江醒道:“只是个很简单的故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醒你在哪儿呢?位置发给我,别乱动,我去找你!”纪煦语气能听出来很着急。

    所以像这种类似于离家出走打不通手机的事情,他从没想过能和江醒挂上钩。但是这真的发生了……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他在过年前选择离开。

    陆飞承发来语音,机关枪一样:“醒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有什么事儿跟爸爸说,我给你撑腰,是不是苏家又有人欺负你了,嘿我个暴脾气!我们家离你们家不算远,等我抄家伙……”

    纪煦并不催促,只是帮他暖着手。

    那群小混混被惹恼了咬疼了,竟上了刀。

    他收了手机,站在江醒后面,解下来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了上去:“我不是跟你说,找个避风的地方吗?”

    赶在大年初一去上京就不错了,但是又不好买票。

    还有微信里的消息……怎么了这是,他不是给苏父说不用找他了么。

    还有曾志的消息:“醒哥,你在哪儿呢,怎么老纪都问到我这里了?我哪知道,哎醒哥,你要是看见这消息赶紧给老纪说一声,我觉得他快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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