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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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将那些他不懂的事情告诉他。

    “你废话很多，赶快去干活！”

    她总是会说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话。

    “怕不是睡过了？”田中再次低头看了眼手表，此时距离九点还差最后一分钟，他听着周围人笑着的打趣，“去去去，你们这些家伙在我这做工还那我开玩笑！真是，马上就给你们开了！”

    江户川乱步今天穿的是警校几人打包好的旧衣物。说是旧衣物，白色的衬衫却一尘不染，甚至还有淡淡的洗衣粉残留的味道，一看就是刚洗过没多久。

    他任命的闭上眼睛。

    “对啊，田中老板这不太公平！迟到不是要罚钱的吗！”

    与他在学院内被其他人霸凌，丢掉他的行李，剪坏他所携带的衣物的行为，完全是两种极端。

    小泽大婶有些心疼，一旁站着的几名大婶笑着招呼他。“小乱步刚才去了哪里？脸上都沾到泥巴了，等下婶带你去洗一下。”

    田中吹胡子瞪眼，“我可是支付了你半天的工资，没有工作就要去找工作！今天这么热！你去拎着水给大家的水壶里添满。”

    肩膀上的伤口在复原，但右腿依然没有任何知觉。

    “啧，大夏天的你让他这个小身板抱着水桶去给他们加水。”吉田望着远处抱着巨大水桶艰难挪步的江户川乱步，嘲笑出声。“等着被背后吐槽吧，可恨的资本家。”

    那时他还小，便询问母亲为什么父亲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工作，什么时候能陪他一起玩。

    临近九点，拿着点名板的老板在众人面前踱步，时不时低头瞄几眼手腕上的手表。众人心照不宣的调侃，“田中老板怎么还不点名！是不是江户川那小子又迟到了！昨天好像也迟到了吧？”

    乱步扇风的手不禁停了下来。他急忙抬头看向走远了的田中，又低下头盯着便当发呆了许久。张皇无措的就连嘴唇也无意识的微微张开。

    「即使爸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依然很爱你。」

    他没有说理由，但田中能猜到，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突然支离破碎，对十几岁的孩子冲击有多大，他表面呈现出的阳光快乐，不知背后痛哭过多少次。

    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一样。

    但这种无声的给予食物，关照，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田中注视着大汗淋漓的江户川乱步对帮忙的吉田道谢，然后迅速的朝他这边跑来。

    “喂，井上老板在喊你名字了！别聊了！”

    “去把他手里的水桶接过来，废话这么多！”田中踹了对方一脚，被对方熟练的躲开。“这么多年老家伙再被你踹到，我脸往哪搁？”

    “你老婆怎么给你带排骨？昨天还是纯素的青椒呢！”

    宽大坚.挺的臂膀和印象中的父亲一样，是带他来东京的那个人。

    “去干啥，我的工作结束了！这些是小乱步需要做的了！”

    “我说老板，你直接给他不行吗？”男人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把整理好的报表放在桌上。一只手端着水瓶。“每次都这么凶的去吓小家伙，就这几天他都被你吓唬多少次了。”

    “那你还不快去？”

    乱步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看着排排站没有留出空位的队伍不知所措，小泽大婶对他招了招手，他飞速的跑了过去，把帽子压在头顶。“大婶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黑泽阵的恢复能力很强，被子弹贯穿血淋淋的伤口，仅是依靠止血粉和绷带，在第三天便已经肉眼可见的结痂。虽说行动不便，但已经不会被另外一只手的动作导致伤口撕裂。

    ——

    努力才有回报，付出才有收获，年幼的他懵懂的点着头。

    “少说废话，吉田赶快去干你的活！”

    白色的衬衫上沾到了水桶上留下的污渍，他毫不介意的用手拍了拍便无视了过去。

    比如

    没人将他说的话当做是真的，只是有说有笑的站在原地等待。

    「乱步，很多事情，需要你慢慢去理解。」

    —付出和回报，等价交换。

    “要不今天就不点名了！反正就他一个没来！”

    这里的每个人都用最真诚的态度对他，纵使他开玩笑的和其他人说，想吃他们饭盒里的某一样食物，也没有被怪罪过。

    田中严肃的咳嗽一声，“就差你一个，赶快准备点名了。”

    他拿着一个笔在白纸上涂涂写写。田中进来时就看到他在明目张胆的划水，他咳嗽一声，打断了乱步的走神。“江户川你在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支付了你工资，就要付出相应的劳动。”

    “好了别在这站着了！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有一批新的订单需要完成，快点去！”田中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分散开来完成自己的作业，乱步也拎起刚才的袋子走到仓库内的岗位上。

    乱步从凳子上蹦下来，听话的点头。“知道了，马上就去。"

    甚至他说喜欢吃甜食，有人会为了照顾他特地从家里带来美味的食物。

    少年天真烂漫，不管是谁让他帮忙做事情，都是一副积极的态度，相处这短短几天，厂房内的所有工人都对他像自家孩子一样疼惜，不仅是因为他可怜的身世，更是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不应该过早被无情的社会鞭打。

    期间江户川乱步有帮他打水擦洗过身体，他完全不配合。但少年的手法过于粗暴，不配合最终吃苦头的还是他自己。

    等他走了没多远，田中把藏在背后热乎的便当掏了出来。他打开乱步手拎的袋子，里面是一份冷掉用袋子装着的白米饭，还有两条盐渍萝卜。“啧，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个！”

    在这里，他不需要去跟任何人解释他不是怪物。

    “江户川乱步！”

    “我才不会长那种东西。”乱步不满的说，还是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谢。

    在最后十几秒，江户川乱步手里拎着袋子和帽子，顶着一头鸡窝从转角处跑了出来。他迈着小短腿跑到田中的面前，喘着粗气，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汗水。不知从哪沾到的泥巴被他全部抹在了脸上，像一只刚打完架脏兮兮的小猫。“我，我迟到了吗大叔？”

    “嘶，小泽你家那事警方接入了吧？老板借你钱了？”

    他的工资比其他人低，但需要做的东西都是跟随工期走。新的工期到来，原材料需要经过其他人查完，分配到各个厂房开始制作后，他才能拿到报表去核验。

    “到~我在这里！”乱步在人群后踮着脚尖，举起手一蹦一跳让最前面的田中看到。在他前面的中年人不禁回头笑道。“小乱步今天中午吃什么？大叔今天带了照烧排骨，中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因为爸爸很厉害，他们想要爸爸帮忙做事，乱步你看，这些玩具都是爸爸为了乱步努力工作换来的。」

    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像常人一样行走。

    记忆中，父亲总是很忙，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哪怕是休息日，也有穿着公安制服的各色人来家里拜访。

    “哈哈哈，是因为我跟她说厂里来了个小娃娃。你看她还给我抓了一把糖果。”粗糙的手掌抓起腰兜里一把廉价的糖果放在乱步的手心里，“小孩子可不能多吃！会长蛀牙的！”

    但没人会去嘲笑他，在这里的所有人都通过田中老板的口中得知了这名少年的不容易。

    “恩，田中老板知道后帮忙缴清了我父亲住院的费用。”小泽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角，眉目含笑的回答。她与乱步的视线对上，后者回给了他一个露出虎牙的灿烂笑容，“看开了就好。”

    “昨天迟到是因为迷路了，今天也是吗？婶也住在山谷那边，要不要每天等你一起？”

    太阳光了。

    母亲温柔可人的模样深刻的印在他脑海之中。

    “哼。”他冷哼一声从仓库离开，乱步一脸懵逼的用手扇风，阴凉干燥的仓库让他感觉到舒适惬意。放在一旁的袋子有明显被动过的痕迹，他掀开看到了充满香味的便当。

    与当面的恩惠与施舍不同，那种他可以用感谢来回应，可以通过付出劳动或者其他方面去填补。

    从远处看就像偷穿家长衣服的调皮小孩。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名穿着军装的老人从厂门走了进来。他看到田中老板迎了上去，对方好似说了些什么，最后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他对人际交往最初的认知，也是来到东京后，一直遵守的概念。

    乱步放下笔，语气懒散。“可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开始，再等吉田大叔把报表送过来。”

    「不光是玩具，房子，家里的摆设。所以我们要理解爸爸的辛苦，好不好？」

    “我跟你可是合伙人，别用老板的身份压我。要是研二知道他拜托给你的人天天被吓唬，不得跟你急啊？”他喝了一口水，拍了拍田中的肩膀。“虽说我知道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教育他，但教育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我看你家也没儿子，干脆收养他算了。”

    “这孩子很讨喜，大前天小泽那个事之后，我那边几个老爷们为了能让小家伙跑我们那边盘货，充满了干劲。你瞧瞧，这新单估计又要提前完成了。”

    每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母亲总是会拿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具，摆放在他的面前。每次的回答也近乎相同。

    不过不管是谁的尺寸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宽大。修身的白衬衫被他穿出了睡袍的感觉。不光是袖口向上卷了好几圈，裤子的长度更是被他卷上去了大半，才勉强离开地面。

    谁说他没有考虑过收养的事情，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乱步察觉并拒绝了。

    该死的小鬼，等他好了一定第一时间毙了他。

    黑泽阵直挺挺的躺在榻榻米上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