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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是期待,一边是五味陈杂。

    那一天,李布衣醉酒醒来,江柔做了一桌子菜给他吃,自己却跟女儿喝下敌敌畏自杀。

    “老、老婆!”

    “我请你吃糖葫芦!爸爸,等妈妈回来就给你做饭吃,今晚你可以不要再打妈妈吗?”

    昔日过往若黄粱一梦,今夕孤枕冰凉忽惊醒。

    但他不会记错,这的确是自己几十年前的家。

    “我……”

    可谓是家徒四壁、穷苦至极,鬼见鬼发愁、狗见狗摇头。

    李布衣猛地惊醒,睁开眼,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登时眼眸狂颤。

    地上还丢着酒瓶、烟头、和擦鼻涕的纸巾,让本就狭小的地方更无处下脚。

    “见鬼了!我、我不是因肺癌在2022年6月病逝了嘛?”

    闻言,江柔咬着唇,皮破了,血染得白唇渐渐殷红。

    “怎么会回到二十七年前住的地方?难道在做梦?”

    要说他一生中最对不起的人,无疑是面前的江柔了。

    “月月之所以睡狗窝,还不是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的不作为,因为……你不配当个父亲!要不然,我们娘俩怎会活的连个外边的乞丐都不如?”

    “月月不想睡狗窝,狗窝好臭!”

    是我一生遗憾却无法再补偿的女儿月月!

    李布衣费尽心思也想不到,那天当她喂月月喝下敌敌畏的心情该是多绝望多无助啊……

    “老婆,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李布衣不忍走上前,张开怀,想拥她入怀。

    “我……”

    大指头、小指头勾在一起。

    我……我真的重生了!!

    “好,拉钩钩。”

    她吓得惊呼一声,三两步上前,一把把月月拽回怀里。

    呃,咳咳咳!!

    随即,江柔和李布衣保持三米距离,骂道:

    “真的吗?!”月月眼眸一亮,伸出小拇指,“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拉钩钩。”

    因为上边挂着本破烂的日历,日期是1995年4月1号。

    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再往四周看,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狭隘的破烂矮平房。

    “月月,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以、以前真是个畜生!”

    江柔见状,却赶紧拽着月月往一侧躲开,蹙眉道:

    满屋子弥漫着一股恶臭的酒气,臭袜子和破了洞的裤头四处可见。

    李布衣抓住她的小嫩手,眼泪哗哗而落:

    皮肤干裂,嘴唇发白,皮肤晒得焦黄,用外人的话讲,真是地道的黄脸婆了。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扎着双马尾、大概三四岁、穿着老旧的小女孩眼泪汪汪、正胆怯的盯着他。

    但若仔细看就知道,除却皮肤的问题,江柔真是铁打的美人胚子。

    李布衣抓着那颗沾了不知多少灰尘的糖葫芦,只觉得如鲠在喉,丝毫想不起这几天自己是否有打过江柔。

    是月月!

    李布衣开口欲言,却看出江柔早已对自己失望透顶,连躲开的动作都那样的娴熟,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那天是他永远忘不了的痛,更是让他铭记、悔恨、愧疚、遗憾一生的根源。

    承诺了然后呢?过几天还不是打回原形?

    头痛欲裂间,一道委屈稚嫩的哭喊递入耳中。m.boyishuwu.com

    尽管这都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痛、痛、痛!

    江柔一忍再忍,期间还提了几回离婚,迎来的却是李布衣的一顿威胁。

    而且家里除了张一动就咯吱作响的木板床外,别无任何家具,连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爸爸,你怎么也哭了?是不是饿了呀?”

    每次稍微热情一点,不是想那啥,就是想拿钱。

    “你又想发什么神经?我,我可没钱给你了,你少套近乎。”

    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想到这,他狠狠掐了把大腿,嘶——

    唯独有点看头的,还是那打着不少补丁的木板门。

    她第一次见爸爸哭的这么伤心,明明平时最凶的就是他了。

    明明她是最爱月月的,最终却一同带着月月下了黄泉。

    “爸爸!”

    这、这不是我那早就去世了几十年的女儿月月嘛?!我不是在做梦吧?

    泪水朦胧间,记忆迅速流转,过往罪行渐渐浮现脑海——

    还好……还好老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家里的吃喝住行、女儿的看病奶粉,全靠老婆江柔踩十三个多小时的缝纫机、一毛钱一毛钱的挣。

    这话她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

    李布衣激动的盯着面前的小女孩。

    这才一步步成为享誉全球的国学术法大师。

    她鼓起勇气,从黑黢黢的兜里掏出一颗脏兮兮的糖葫芦,塞到李布衣手里。

    “呵,你还有心关心起月月了?是不是又换着法子想骗我给你钱?”

    哪怕前世月月也提起过,但那会他哪有心思管这些,现在一想,真是又气又怒。

    孰知月月却说:“昨晚你趁我睡觉偷偷打妈妈,虽然声音不大,但啪啪的响了一个多小时,我听妈妈一直在憋着叫,一定很疼!昨晚我还偷偷的哭了呢。”

    她摸了摸女儿脑袋,只是苦笑的摇头,没讲话。

    为此江柔还不少被他打骂踢踹,甚至夜里方圆百米都能听见从他们屋里传出去的哭喊声。

    “李布衣,你这混蛋有什么冲我来,女儿还小,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老婆,月月她……”李布衣想起刚刚女儿说的话,不禁疑惑道:“她怎么会睡狗窝里?到底怎么回事?”

    李布衣老脸一红,忙正色说:“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打妈妈!”

    这时,破木门被推开。

    五年同床共枕,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而他,每天大醉伶仃、一回家就管老婆拿钱,要不到就砸碗、踢桌子撒气。

    结果话没说完,却惊恐的看到女儿跟李布衣竟站那么近。

    吱嘎!

    再后来,95年4月1日,愚人节那天,江柔带着女儿竟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杏眼、高鼻梁,鹅蛋脸上毫无瑕疵,身材高挑,将近一米七多,算不上前凸后翘,但也绝对有料。

    自此,李布衣封心锁爱、沉心修道、终生不娶。

    月月晃了晃江柔的手,仰着头说:“妈妈,爸爸刚刚说,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他还跟我拉钩钩了!”

    李布衣盯着她,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站起身后有点举措不安,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两行清泪却跟黄河泛滥般落得更凶了。

    月月泪痕未干、目含怯意的打量着他,小脑袋里满是疑惑。..

    李布衣喜极而泣,全身都跟着狂颤。

    江柔目露一丝诧异,但很快,这股诧异就被失望替代,愤然道:

    等李布衣回过神送去医院,母女俩早已毒发身亡、肝肠寸断!

    一道穿着朴素的倩影抱着刚从地里摘的豆角进来。

    “你可不可以帮妈妈照顾月月?”

    “月月!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月月!”

    江柔虽不过二十三四,却历经风霜摧残,看上去却比李布衣还显老。

    “月月,我让你拿个剪子,你怎么……嗯?”

    李布衣表情错愕、目瞪口呆,一时半会没反应回来。

    他不上班,终日游手好闲,更贪上了赌博、醺酒、打架,是地地道道的流氓混子。

    自从月月出生以来,每次缺奶、夜啼、感冒、发烧,他都会不耐烦的一吼了之。

    跟他结婚五年,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还天天受气挨骂,承担着家里的一切开支和压力。

    “月月快……快过来,我不是和你说了好多次吗,不要离爸爸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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