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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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珠下意识地看向安嫔，等待安嫔指示。

    这与安嫔的说法是一致的。

    秀珠低着头，事已至此，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想到安嫔此人狭隘的心胸，秀珠打了个寒颤，不如搏一把，咬咬牙道：“此事说来话长，原先小主刚进宫之时，内务府选派了奴婢们前来伺候小主。”

    “嫔妾一时失言，已经知错，求皇上责罚。”安嫔心中恐慌，入宫这么久，她自然是知道皇上有多看重孝道，如今以“孝”来责备她，她只有磕头认错的份，一点也不敢反驳。

    如今听来，里面是大有文章啊。

    康熙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梁九功见势不对，赶紧说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让安答应磕头谢恩。”

    “即今日起，降为答应，闭门为皇太后祈福四个月，无旨不得外出。”康熙说完，“秀珠便交由慎刑司发落吧。”

    秀珠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包括安嫔说了些什么，吩咐做了什么，有哪些人参与，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秀兰是怎么回事？”康熙突然开口道。

    秀珠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跟着嬷嬷出了门去慎刑司，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女子尖利的大哭声，还有各种瓷器碎裂的声音。

    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吓得安嫔魂都没了，她从未见过康熙这么大的怒火，如梦初醒，慌忙膝行几步，爬到康熙的面前，拉住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皇上，嫔妾知道错了，求皇上原谅。”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朕看这天都能被你捅破！”康熙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子的茶碗砸了下去。

    众人心思透亮，心知安嫔这出是故意整治秀兰，没人敢出头替她求情，等到第二天秀珠请来太医时候，已经回天乏术，痛苦地挨了两日之后，人就没了。

    ——

    “太后深居宫中，尚不理事，你为何屡次叨扰？”康熙说道，“朕三番五次提到，万千经典，孝义为先，你便是如此听话的？当着皇太后的面，忤逆狂言，背后尽是埋怨愤恨之词，你心中可存有半分孝道？”

    梁九功对着外面一挥手，立马进来两个小太监抓住秀珠的肩膀朝外拖去。

    “你可知，朕当初只是开个玩笑？”听了秀珠的话，康熙说道，平静的语气难掩厌恶之情，宫中磋磨人的法子很多，只要不过分，他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而后，康熙再来，未见其人，问之，安嫔言其病重，已移到外院，后面再提及便是病故了，为此康熙还有几分遗憾，毕竟好茶常有，泡茶之人难得。

    宫中女子伺候服侍人，最重要的就是手和脸，是故，伤不上脸，亦不上手，脸伤膈应贵人，手伤做不了事。

    没想到平日愚蠢的嫔妃疯起来跟那狂犬一般，实在是瘆人的紧。

    秀兰为他所赞，安嫔如此对待，岂不是对他也有不满？

    如今安嫔，不对，应该是安答应大势已去，嬷嬷动起手来也不留情面，直接按着她给康熙磕了头。

    后来，安嫔怕有人传出去自己苛待宫人，名声不好听，干脆只要姿色普通的宫女，再从旧人里面将秀兰、秀珠提上来伺候，即便如此，每次康熙一来，依旧千防万防，谁知道秀兰竟然因着泡茶手艺被康熙看中，还大加赞赏。

    打那时起，秀兰和秀珠便跟着李氏，盖因相貌不出众，只是二等宫女，李氏善妒，贴身伺候的宫女只要被康熙多看几眼，背后便换着法子折磨人，冬跪寒冰夏罚站，没多少时日，这些颜色稍好宫女都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容色憔悴。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个儿心中清楚。”康熙冷漠道，“你挑拨皇太后和宜妃关系，忤逆不孝，污蔑胤祺，善妒成性，不修德容，轻贱人命，实难饶恕。”

    秀兰曾经是安嫔的贴身宫女，于茶艺一道颇有心得，康熙喝过一次后便记住了这个侍女，每次过来钦点她泡茶，安嫔也曾经想学，终归是缺了点天赋。

    梁九功看了一眼康熙，挥挥手，让人松开秀珠。

    安嫔即便被按住，那双怨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秀珠，眼中的恨意足以将其扒皮拆骨，食肉饮血。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康熙被她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个时候还在谈儿女情长，让他恨不得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浆糊，“你既不愿意说，朕亦不强迫。”

    安答应实在是不敢相信这话竟然出自康熙之口，诚然，在这宫中，她姿色中等，但是康熙

不敬孝道，康熙素来尊崇孝道，不论是徒有虚名还是真心实意，至少表面功夫做到了，安嫔这一出就是在打他的脸——康熙放纵宜妃大不孝。

    “梁九功，拖去慎刑司。”康熙不耐烦道，这眉来眼去的以为他是看不到吗？

    往常常夸她性格顺和，何曾说过如此刻薄的话，这一刻，安答应整个人都崩溃了，呆愣在原地。

    秀珠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安嫔便扑过去，屡次打断她。

    毕竟他恼火起来，迁怒下人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只是安嫔凭着自己的联想就对秀兰下如此狠手，实在是令人胆寒，且，此事起因是康熙，难免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愧疚。

    安嫔此人极为记仇，尤其是关于子嗣方面，更是她的痛点，当初挑衅宜妃反被打脸后，便在宫中散布各种关于宜妃和五阿哥的谣言，如今更是找上了皇太后，却万万没想到踢到铁板之上，跌了个跟头。

    梁九功呵斥道：“大胆，皇上面前也敢撒谎，这条命是不想要了吗？”

    安嫔一喜，心想皇上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只是这喜悦还没有维持一会，便听到皇上指着秀珠道：“你说。”

    安嫔不敢相信康熙竟然如此绝情，半躺在地上，哀哀戚戚道：“皇上，你不能如此对待嫔妾，嫔妾对您是真心的。”

    这是降份位还要关禁闭的意思，安嫔心中一凉，企图扑上前抓住皇上的衣摆，被皇上一脚踹开。

    康熙给梁九功去了个眼神，梁九功先是被安嫔这狠辣泼妇的模样吓了一下，回过神转身叫了两个嬷嬷进来按住安嫔。

    秀珠神色麻木，要是今日皇上不让自己去慎刑司，恐怕自己真要如同秀兰那般用手去收拾地上的瓷片，再被“一不小心”的安答应踩到手。

    若只是这样，也没后续什么事情，偏生月余之后，康

    安嫔心中愤恨。

    “凭什么！”安答应突然爆发，声音尖利，“宜妃她们不过以色侍人，皇上为何如此偏爱？”

    一旁跪着的安嫔怨毒地看着秀珠，若不是顾及康熙还在此，她恨不得上去撕了这个贱人的嘴。

    “皇上，嫔妾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对您掏心掏肺，全心全意伺候您，您竟然如此狠心。”安答应泪流满脸，泣不成声。

    秀珠面色惨白，双手扒地，可惜地板光滑，根本抓不住，眼看着就要被拖出门外，秀珠凄惨地喊道：“奴婢说，奴婢全部都说。”

    但是康熙清楚能让安嫔用来警告奴才，且提及此事便变了脸色，可见秀兰的病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康熙停住脚步，侧头看着她，“以色侍人，至少还有颜色，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秀珠跪爬上前，狼狈地磕头道：“数日前，安嫔小主去请安的时候问宜妃娘娘泥巴有什么好玩的，宜妃娘娘说泥巴不好玩，孩子好玩，小主觉得宜妃娘娘讽刺她没有孩子，心怀怨恨，在背后散播宜妃娘娘的谣言，之后布贵人她们过来闲聊时候，便定下这个计谋，让太后娘娘把五阿哥带回去，还可以杀一杀宜妃娘娘的威风。”

    说着，又要爬回去。

    “朕就不明白了，宜妃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犯得着如此针对她？”康熙忍不住问道，他自认对安嫔不薄，该有的尊重和份位都给了，她又何至于如此搅风搅雨。

    听到康熙提及秀兰，安嫔一个哆嗦，脸色大变，秀珠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秀兰是病故的。”

    听着里面哀戚凄厉的哭声尖叫声，秀珠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爽快，今日种种，皆是安答应咎由自取，她也算是为了秀兰报仇了，不枉她叫过声姐姐了。

    又来了，她又来了，梁九功挪开了眼睛，盯着地上，研究起地砖上的花纹，还是乾清宫的金砖比较好看。

    是为了这些贱人吗？秀兰也是，宜妃也是，皇上什么时候才能正眼瞧她，也给她宠爱呢？

    熙再次过来，提了一句秀兰的手艺如此出众，宫中独属一份。

    康熙虽是随口一说，安嫔却放在了心中，等康熙离开后，安嫔先是利用碎茶盏废了秀兰的手，而后又寻了个错处，当众打板子，秀兰心气高傲，受了如此屈辱后当场呕血，晚上高烧不退，安嫔压着没让请太医。

    安嫔也不是没有尝试学过，只能说她天生就不是做这个事情的人，同样的步骤，泡出来的茶总没有秀兰好喝，康熙浅尝过后，就没有再试第二口，只道了声辛苦。

    “事到如今，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表面安顺，实则蛇蝎心肠，你所谓的真情只会让朕觉得恶心。”康熙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每一个字，安嫔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连在一起，她有些缓不过神来，皇上这是在斥责她吗？

    秀珠被扑得一个趔趄，脸也被抓花了，她不躲不闪，任凭安嫔厮打辱骂，今天她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撕破安嫔这层皮，让皇上看看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何德行。

    “嫔妾不是故意的，秀兰区区一个奴婢，怎能当得皇上如此称赞？”安嫔不屑地说道，即便被压着，也不肯低头，一个奴婢而已，竟然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康熙没有搭话，捏着手上的手串，审视着跪在下首的人，目光中半丝温情也无。

    被康熙这么一责问，安嫔反倒是说不出来，如此情愫岂能当众宣之于口，含羞带怯地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