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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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开了拍着张衍脊背的手，俞峻颇有些色厉内荏地低斥了一声，“你脑子呢？”

    乍一看上去，这一碗沃雪，远山青，一点红，竟是各种颜色都搭配得极为巧妙，清清爽爽，分外好看。

    扭开锁，里面垫了块细布，塞了不少棉花，正中静静地躺着一块儿白玉玉佩，莹润有光。

    桌上两碗香喷喷的稀饭汤，腐乳夹了三四块出来盛在了碗中，酱黄瓜用青瓷小碟装着，碟身青中隐约透着点儿红，像是天青色的远山下一点轻疏的斜阳。

    非止是他，俞峻也怔住了。

    不, 仔细想想, 幸好俞峻他不记得，否则光想一想，就是灾难级别。

    受临睡前这个念头的影响，她甚至做了个梦。

    张衍清了清嗓子，清朗的少年音微微有些沙哑，“因为先生这粥煮得太好吃了……”

    这是他生父的玉佩。

    刚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了个问题。

    看到这一幕，张衍迟疑了一瞬，登时羞愧不安了起来。

    “……娘平日里不怎么下厨。”……等等他是不是不小心把娘给卖了？

    ……

    张衍望着那红木匣子说：“这是我生父留下来的东西。”

    这回他再拿出来却是下定了决心，打算把它给埋了。

    在俞峻的记忆里，他俞家虽说深沐皇恩，也算是一门书香，但向来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吃的用的也都与寻常百姓无疑，无非是万岁爷赏下来的宅子太大，这才请了两三个仆从帮忙照顾。

    张衍：“……先生还未动筷。”

    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了个红木的长条匣子。

    乌黑的眸子，黑到泛着青，垂着眼看人的时候却是冷的，像是薄雾里凝着的一点远山青，朦胧着冬日的霜气。

    伸手一碰，玉质触手温润，一看就知晓定非凡品。

    他好像是说错了话。

    “能否拿给我看一眼？”俞峻垂下眼，尽量保持平静和克制，嗓音放得和缓了不少，“我曾在户部任职，掌天下的黄册，至今仍有不少好友在各地为官，交游也算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桌上有早饭。”

    张衍心里挣扎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乖乖地走上前，放下了红木匣子，拿起了筷子。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俞峻缓缓地问：“你生父可有什么信息留下？”

    俞峻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到他主动认错，微一皱眉，“你年纪小，就该多睡一会儿。”

    “你娘平日里不给你饭吃？”

    端坐在桌前，反复看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

    俞先生在身边，这玉佩带给他的情感依赖好像也再没当初那么重。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对于张幼双而言简直就是爆炸性的，她当然没回厨房，毕竟猫猫还在里面, 万一被猫猫察觉到蹊跷, 想想张幼双都头皮发麻。m.liulanwu.com

    无怪乎他吃惊，主要是俞峻此时正站在饭桌前，往桌上摆着粥和咸菜。

    张衍定睛一看，懵了。

    出乎意料的是，刚一出门他就看到了俞峻。

    俞峻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僵住，哪怕尽量克制了，也克制不住语气的淡漠：“是吗？”

    她怎么都是个成熟的现代独立女性, 应该是她把俞峻这个儒家士大夫给日得喵喵叫啊！！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俞峻把她给日哭了吧。

    男人雪白的上襦, 配松青色的下袴，乌发如缎般垂落在肩, 唯一不同的是, 在这光滑乌亮的发中多出了一对毛绒绒的, 三角形尖尖的猫耳。

    一向渊停山立，清冷守正的俞峻，很不好意思地皱着眉轻咳了一声，面上微红，猫耳也跟着打了个颤。

    男人皱着眉头，眼底下意识地慌乱和担忧是藏不住的。

    梦到了俞峻。

    尤其是刚刚看到张衍这慌乱、愧疚的反应，心里更是一阵发闷。

    千想万想，完全没有料想到张衍说的会是这个。

    顿了顿说，“你无需在我面前在乎这个，我不计较这个。”

    对上俞峻视线后，张衍愣住了。

    好半天的功夫，张衍这才喘过气来，脸色还有点儿泛红，猫眼里泛着迷茫的水光。

    回过神来，张衍看到他和俞峻双方眼里都漾起了点儿柔软和无奈的笑意。

    俞峻眉心一跳，几乎是想都没想，丢开了手中筷子，快步走过去，将张衍整个都提了起来，拍他脊背。

    他五六岁的时候，娘就把玉佩交给了他保管。小时候，他临睡觉前总喜欢拿出来看一眼，细细摩挲，抱着玉佩入睡。

    伴随着窗外隐约的爆竹声，张幼双在半梦半醒间，昏昏沉沉，一直捱到了天亮。

    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佩，张衍垂下了眼。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话，俞先生毕竟不是他生父，之前又当了那么长时间的老师。

    等到她终于从色令智昏中清醒过来，点了根事后烟，不经意间往门外看去，却看到了张猫猫如遭雷击般地站在门前，一副世界观被刷新了的，“我是谁，究竟在哪里”的表情。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得疼，就像钝刀子割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慢性疼痛。

    张衍起得一向早，少年梳拢了乌发，扎作一个高马尾，垂在了脑后。

    到底是代表着生父，不舍还是有的。

    俞峻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

    俞峻一向冷静，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催促着他去打开看看。

    露出个苦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他已经有了俞先生，若还日日夜夜惦念着生父，实在不像话，于情于理都该和过去做个道别。

    她恶向胆边生，将俞猫猫扑倒在了床上，扯开了衣襟，露出了白皙劲瘦的胸膛，将他□□得一塌糊涂，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咬着猫耳将他日了个喵喵叫。

    这个诡异奇葩的梦瞬间就把张幼双给吓清醒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了好久的煎饼, 都没能睡着。

    这清瘦挺拔的身影不是俞峻又能是谁。

    这一笑似乎冲淡了刚刚这莫名其妙的古怪气氛。

    刚一坐下，俞峻就不免多看了张衍手边的红木匣子一眼。

    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枕头底下, 张幼双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难得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张衍也僵住了。

    可是他看到红木匣子的第一眼，心里就冒出了股很奇怪的感觉。

    张衍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把红木匣子往身后一藏，“俞先生？！”

    张幼双家里一向是没什么长辈动筷子后，小辈才能动筷子的规矩的。

    张衍定了定心神，合上了红木匣，抱着匣子出了屋。

    主要是这红木匣子太过招人眼，张衍又遮遮掩掩的。

    没想到俞峻看他这迟疑的模样，眉头拢得更紧了，“你不吃？”

    俞先生是不是还没吃？

    张衍呛到的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像什么东西在心头上划拉了一下，微锐地泛着疼，下意识地就什么都没想。

    张衍呛到了。

    张衍摇摇头：“未曾。”

    本来钱翁是顾忌到主仆有别，不愿同他一道儿吃饭的，还是在俞峻冷了脸闹了好几天别扭之下，才终于无奈认输，主动上了桌。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 张幼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抱歉，学生贪睡，”张衍低声认错，“起得晚了。”

    等到他年岁渐长，或有意或无意，没怎么拿出来看过了。

    这么一想, 张幼双悔得肠子都青了。

    俞峻面前，张衍压力山大。

    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儿意外彼此下意识间的反应。

    如果还有下次，她一定要勇敢地a上去, 反客为主, 把俞峻给日得喵喵叫。

    饭米粒呛到了气管，少年俏脸霎时憋红了，捂着嘴咳了个惊天动地。

    她如幽魂般地游回了卧室，在床上默默挺尸了半天。

    到半夜的时候, 张幼双忽然悟了。

    俞峻不适应地皱着眉，望着自己的手。

    仔细一想怪不公平的，俞峻什么都不记得, 独留她一个人在这郁卒和纠结。

    他依赖俞先生，更担忧自己哪里行为处事不妥当，令俞先生对他好感大跌。

    想到还在睡懒觉的张幼双，张衍忍不住莞尔笑了。

    “咳！！”

    见到是他，俞峻倒没有惊讶，平静地搁下了手上的碗问：“醒了？”

    俞峻似乎很想遮掩他身体上的变化，然而下一秒，一条黑色的尾巴忽地从这身后冒了出来。

    若是放在以前，俞峻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去问。

    很奇怪，一碰上俞先生，他心里就会涌出些无来由的暖意，忍不住莞尔，忍不住微笑，觉得安心。

    梦里她大吃一惊, 目瞪口呆：“俞、俞先生？！”

    他父兄去得早，被钱翁抚养长大，钱翁一个单身汉哪里懂得这么多规矩。

    这玉佩是他与生父唯一的联结，他舍不得典当，就打算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埋了，索性眼不见为净，也算是和当初那个童年的他告别。

    日光透过支摘窗，一大早难得是风平雪静。

    未曾想还是起晚了，竟是让俞先生来为他这个做儿子的准备早饭。

    明亮的日光下，俞峻也只梳了个马尾，眉眼清姿如画，侧脸轮廓莹润，隐隐透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