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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宁公主嘴唇动了动,眼睛里氤氲着一层雾气:“四哥他……他真的这么说吗?”

    寿宁公主觉得那伤痕分外刺眼,亦觉得难堪,愣了一会,用力抽回手。

    沈妤唇畔勾起:“你不会不知道安王现在是什么身份罢?”

    沈妤眉眼一动,静静地看着她。

    那白皙的手臂,赫然是几道狰狞的伤痕。

    “你……”

    沈妤并没有在容老夫人这里多待,便先行离去。www.qiweishuwu.com

    紫菀三人面面相觑,苏叶不放心,想要说什么。沈妤对她轻轻摇首,她抱着剑,才和紫菀云苓一同退下,一双眼睛却是警惕着望着这边。

    沈妤笑容不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走了一路也累了,不如去凉亭歇息一会,吃盏茶罢。”

    容府里人来人往,阵阵说话声或选或近,也有看到沈妤上前寒暄的,她只能耐心应对。

    寿宁公主低下头:“四哥对你说了什么?”

    寿宁公主眼神一滞,她突然想起来,沈妤的父母是被太后和元丰帝及陆家害死的。或许沈妤早就知道真相,却还要与仇人虚与委蛇。

    “也没什么,只是让我看着办。不过,我想他还是想给你一次机会的。安王一直都是个好人,即便你与他没有多少兄妹之情,他还是不忍心看你误入歧途。公主,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啊。”

    沈妤瞥她一眼,突然伸出手,拉过她的手。

    “姑娘,是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有些迟疑,赶紧摇头:“不会。

    沈妤微微一笑:“王妃倒是坦诚。”

    寿宁公主暗暗松了口气,上了台阶,与沈妤相对而坐。

    寿宁公主手一抖,茶水喷溅出来:“你……你为何这么说,我从未这样想过。”

    相对无言一会,寿宁公主似乎下定了决心,左右看看:“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妤唇角轻勾,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每个人都有不能为人道的苦楚,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承受的苦难?”

    寿宁公主面色一变,心头大骇:“你……你怎么……”

    沈妤站在凉亭里,看着眼前的风景,心里平静了许多。

    寿宁公主望着她,声音含着几分苦涩:“郡主,你自幼有家人宠爱,太后维护,就连几位皇兄见了你也是对你和和气气,还有一个对你一往情深的楚王。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太子殿下了。你有那么多宠爱,是体会不到我的苦楚的。”

    沈妤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王妃现在是向我诉苦?”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称呼沈妤“长宁姐姐”了,可见她内心深处十分清楚她和对方只是泛泛之交。

    沈妤微微扬眉:“所以,以我们的关系,王妃要与我说什么呢?”

    “公主不会反悔吗?”

    沈妤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寿宁公主点点头,苦笑道:“父皇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论起父女之情,着实是浅薄得很。听闻父皇驾崩,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你。”

    沈妤笑道:“路摆在你面前,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选错了,谁都救不了你。”

    沈妤回以一笑,却是没有开口。

    她是在警告自己,收起那点小心思,别在她面前耍花招。

    直觉告诉她,不要意图欺骗并且害沈妤,否则她的下场会很惨。

    绿竹掩映,曲径通幽之处,有一处凉亭,微风吹来,就像水面一样浮起一道道绿色的波纹。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称呼寿宁公主“王妃”,寿宁公主心头一动,霍然抬头。

    “我之所以耐着性子在这里见你,听你说这些,就是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测,也是看在安王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这条路该怎么走,你好好掂量掂量。”

    寿宁公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十分憋闷。

    “我……我想……”寿宁公主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寿宁公主见她不接话,握着茶盏的手又紧了三分:“郡主有所不知,其实在大景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

    这样说着,她笑看了对方一眼,呡了一口茶。

    沈妤淡淡道:“他不方便单独见你,有些话我就替他转达了。跟着襄王平王一起死,或者做一个富贵闲人,你选一个罢。”

    寿宁公主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寿宁公主自嘲一笑:“其实不只是我,京城的姑娘哪个不羡慕你呢?我虽有个公主身份,可生母却是个歌姬,一向不得父皇宠爱,去世也早。皇后娘娘慈爱,但我生活的依旧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知道,若非必要,父皇也想不起来我,京城的世家公子也不会愿意娶我,就连和亲慕容国,父皇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怀庆,若非是我主动争取,只怕现在早就流落街头,或者成为一堆枯骨了。用那种法子嫁给襄王,我很愧疚,同时亦感激他。他给了我王妃的身份和体面,让我在京都有了立锥之地,至少明面上无人敢小瞧我,我在这里的生活比大景好上几百倍。我身为大景公主,对我来说,襄王就是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可如今,这份依靠也要没了。”

    沉默了一会,就在她以为沈妤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对方笑了:“可你的确嫉妒我不是吗?”

    许是走得急,她鬓角有些凌乱,但还勉强维持着端庄自持的模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亭子里,八面来风,在配上眼前的风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寿宁公主却是无心欣赏美景,接过沈妤递来的茶盏,笑容微微僵硬。

    沈妤的声音很轻很淡,目光无波无澜,没有讽刺,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可在寿宁公主看来,却是比直接嘲讽她更能打击她。

    内心剧烈挣扎着,她深呼吸一口道:“无论是在大景,还是在慕容国,有多少女子不嫉妒你呢,我只是个出身低微不受宠爱的公主,自然和普通人一样。”

    她突然意识道,沈妤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是颇有心机的女子。她这话是在告诉自己,即便仇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后,她都能想办法除掉,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她笑了笑:“以前在大景的时候,见过紫菀和云苓,她们陪伴郡主多年,依旧对郡主忠心耿耿,实在是难得,也让人羡慕。”

    寿宁公主紧紧握着茶盏,强笑道:“容家的茶,自然是最好的。郡主知道的,我在大景并不受宠,这样的好茶鲜少轮得到我,我着实品不出什么不同。”

    沈妤闻着茶的清香,不禁赞叹道:“容家不愧是大景最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待客最是周到,就连人烟稀少的竹林凉亭,也时刻为客人准备上好的糕点热茶。王妃也尝尝,慕容国的云雾茶与大景有何不同。”

    只听沈妤又柔声道:“说起来,咱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却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叙旧,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若非大景灭亡,王妃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两难之地?同是大景之人,我却成为了未来的太子妃,只怕王妃定然心有不甘罢?”

    “紫菀,你们先下去。”

    沈妤眼中是明显的怀疑之色,寿宁公主心下紧张,一颗心乱了节奏。

    沈妤讶异,眉梢微挑。看寿宁公主这般表现,想来是真的有要紧事要对她说了。

    这就是要和她好好聊聊的意思了。

    寿宁公主一张莹白的脸紧绷,下意识想否认,但对上对方那双好像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时,她要狡辩的话堵在喉咙。

    沈妤语笑嫣然:“她们从小陪我一起长大,自然与一般人不同。其实,主仆之间和朋友之间一样,你对她们好,她们就会全心全意为你。当然,也有那种白眼狼,只要好好防范就是了。”

    “哦,是吗?”

    猝不及防的,她手中的茶盏打翻,在石桌上滚了几圈,落在地上,裂为数瓣,发出清脆的碎瓷声,淡淡的茶香弥漫在风中。

    突然,听到守在不远处的苏叶高声道:“襄王妃,您来了。”

    看着偌大的府邸,她莫名有些烦闷,便寻了一条相对安静的道路走,有意躲开那些“熟人”。

    沈妤松开手,随意抚平自己的袖子。

    寿宁公主拂了拂耳边的头发:“郡主所言极是。”

    沈妤嘲弄的笑笑:“但我从不会向别人诉说我受的苦,也从不要求别人体谅我,我想要做的事会一步步按照我的计划,达到目的,无论这条路多长多么艰险。如今,我不是达到目的了吗?”

    “你那次去沈家拜访,故意遮遮掩掩,却是故作平静,就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心。接下来,你向我诉说你的困苦,自然而然的,我会发现你身上的伤,觉得你是被襄王虐待,会主动接近你,慢慢信任你。得到我的信任后,你便可以为襄王做事了,不是吗?只可惜,我不是傻瓜,你这种把戏,我见多了。更何况,你我不过点头之交,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你。所以,注定了,你的楚楚可怜,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

    沈妤干净利落的掀起她的袖子,轻笑出声:“这就是你用来博取同情的办法?伤害自己?”

    两人对视一会,寿宁公主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我都听郡主和四哥的。”

    寿宁公主诧异:“四哥?”

    沈妤淡淡接过话去:“是先引起我的注意,然后博取我的同情,赢得我的信任,外帮着你的好夫君和平王算计我和太子是吗?”

    沈妤听得出来,苏叶是故意让她听到的,便缓步下了台阶,在寿宁公主面前堪堪停住。

    苏叶和云苓循声望去,面露奇异。

    寿宁公主的婢女早就被她留在了远处,孤身一人来见沈妤,一是真的有重要的话要对沈妤说,二是向沈妤表明,她不会伤害沈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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