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大结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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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她好像一直这样——

    时洛没有歇斯底里, 也不见颓然崩溃。

    系统代入已知数据稍稍运算了下，神魔混血因为体质原因最易暴戾极端，又因为身份注定了比旁人更坎坷, 像这种专门针对心理薄弱点的劫难，几乎是无解的致命打击, 成功率渺茫的小数点后面一串零一眼数不清, 需要用到人类的科学计数法。

    系统自我安慰地想。

    这……当然不是。

    周遭气氛紧绷成一条满弓的弦，仿佛下一秒就有无数利箭离弦而出，无情地将他们绞杀当场。

    御宇不想让时洛发现他的小心思，红着耳尖矜持地将含着自己气息的代码小心翼翼藏进了系统回收站，还耐心地往上堆了厚厚一叠数据碎片。

    无视任何封锁，最适合绝境中逃命。

    心劫问心，是历代神族大能进阶必闯的一关，也是折损率最高的一关, 不动刀枪，却比任何一劫更凶险叵测。

    时洛轻声反问, 情绪平静得不可思议, 好像对旁人来说慎之又慎也不为过的心劫, 于她而言, 只是一场无聊至极又糟糕透顶的必经流程, 繁琐, 无用。

    心劫熄语半晌，似乎想从时洛的过往中再次提炼出她的弱点，未果后终于提到最后那个名字:“那浅兮呢？”

    “她遭了算计是她自己没脑子。”

    其实倒不是很难理解。

    但是此时——

    心劫亦是一震。

    毕竟如果没遇上时洛，山沟那群村民早在十几年前就该丧命于战火中，如今捡来的十几年安稳生活，又哪来的受时洛牵连这一说。

    系统这么多年跟着时洛上天入海吃香喝辣，从没遇上过大佬搞不定的危险，御宇的未雨绸缪自然也没用上，一直安静待在回收站。以至于系统都时常忘记这条代码，没想到现在用在了这里。

    时洛应答地如此轻松，她竟做到了？

    心劫没有回应，时洛也不需要祂回应。

    按照丰富的历史数据分析，这至少说明情况尚在大佬掌握之中。

    时洛顾自说了下去:

    系统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时刻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将所有人和事都强势地划分到某个区域外，只要她不想，无论是亲密的挚友亦或是威名赫赫的心劫逼问，都休想勘得她一丝真实的情绪。

    系统愁眉苦脸，琢磨着从哪里下手优化，束手无策。另一边，心劫和时洛越发针锋对麦芒。

    “你心安否？”

    系统拆拆补补，以御宇导入的数据为根基，辅以各位上古神贡献的独家逃跑秘诀，竟然让它在生死一线的危机感中，临时捣鼓出一个程序——

    系统不可思议极了，可是分明她刚刚还肃穆又沉静地在光幕前，目光深深，不肯错过任何一刹画面，即使是这样深沉的情绪，也能说压下就压下……不愧是个能走到今天的混血——是个狠人。

    差一分一秒都不行。

    系统一直分心留意时洛的动静，此时听到时洛的回答微微一愣，想起什么。

    它本来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没想到，最后还真让它从堆盖着层层无用数据碎片的回收站里扒拉出来了一个，系统后知后觉想起来——

    原来她除了敷衍

    在御宇摁着它修改完数据，将保护时洛加入它的底层逻辑后，顺手植入的——年轻战神将自己得天独厚的天赋能力拽出来一大部分，不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情，忍着痛一点点剥离分解化作数字代码，一道植入了系统的数据库。

    ……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掌握之中。

    ——何况她本就问心无愧。

    ——不过也是好事吧，系统不求甚解地想。

    以前从未听说神魔混血也会经历问心劫, 现在想来，或许只是没有先者能顺利活到心劫降临的时候就在诸多磨难中身死道消，也或许是到了这一步的寥寥数人，无一幸免全部都倒在这一关——因此才一点风声都不曾传出。

    系统的摄像头才刚刚升起，高空深藏恶意的诘问落下的同一时间，时洛平静的声音紧压着空中未散的尾音, 淡然响起:

    时洛也是第一次遇上心劫，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专注于戳人肺管子的恶心玩意儿。她从来不屑于打嘴仗，大多数时候信奉拳头就是硬道理，但是真遇上这种情况，也是不肯委屈自己吃半点亏的。

    系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洛和浅兮的初遇，重伤的小时洛从溪水里走上来，伤口裹在袖子里，面上却看不出一点虚弱疼痛。时洛总是习惯性地藏起一切弱点，即使浅兮显然在她心里地位独特，她好像也没放任浅兮走太近。

    要一百二十个小时。

    “安乡三百余人，因你缘故而惨死，平添无妄之灾。”

    没道理山匪都能发现的地方，兵寇却毫无所觉。而他们之所以能在战乱纷飞中安稳近十年，全靠小时洛在和王二妞漫山遍野瞎胡闹的时候，费心做的不少掩护。

    时洛转了转不知何时到她手中的绯刀，骤然发难，朝着声音来源，斜向上狠狠削去。

    ——这哪儿行呀，等程序启动它都凉到可以凉拌黄花菜了 。

    “因我。”时洛原话复述了一声，依然口吻平静，又似乎暗含讽意，“他们我杀的？”

    那个傻乎乎的小公主，命格坚韧，就算发生战乱也是能死里逃生之象。

    有些话她只是从来不说，但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了，也不代表她会无视自己的作用。

    据说只有道侣大典上感情最笃定的道侣会和盘托出彼此的天赋能力秘密，数万年难有一对，无一不是经历过时间的考验、成就了神仙眷侣的美谈，在神界，这是比生死相托更真挚的誓言。

    但是仙途漫漫，贪嗔痴红尘意，纵观三界谁又能保持从一而终的剔透玲珑心，不妥协，不退让，谁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一生中没有任何一件违背本心之事呢？

    若论因果，那也只有善因。

    他们因她多续命十数年，不能更多活几年是他们命如此，她为何内疚？

    暗沉的黑吞没一切动静, 仿佛也隔绝了所有情绪。www.liulanwu.com

    暗沉沉的墨色透出萧瑟肃杀的意味，将一人一统围困其中。

    那次魔祸枉死的人中，唯有浅兮一人，不因她活，却为她死。

    “我为什么需要内疚？”

    至少系统现在已经找不到她的破绽，周围环境溃散，投在时洛侧脸上晦暗明灭的彩色光影随之熄灭，好像只是一场盛大离奇的幻觉。

    所谓大道无情，天地不仁，万物都一般无二，又从何论对错？唯有本心不可负。

    心劫似乎没想到，连历代大能都难以做到的事，居然被一个神魔混血轻松做到了。

    剑拔弩张。

    若是内心果决不悔，就算全错也是对。

    唯一的缺点是，启动时间有点过于长了。

    “若论因果，安乡的人能安全活到乱世结束，难道不是因为我？”

    心劫只问心，不论对错。

    她甚至连敷衍都透着轻蔑嚣张。

    时洛表现得这么不痛不痒，甚至隐隐还有些无语的样子，心劫都要忍不住怀疑是自己了——是祂太胡搅蛮缠不讲理了吗？

    心劫的声音如冰山寒川，因为时洛的反驳，祂语气又严厉了几分，震荡回响在这方空间，仿佛天怒。

    暗色中看不见她表情, 但是听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坦然, 系统甚至能想象出她此时轻轻挑起的眉眼, 微微一愣。

    天赋能力是每个神族最大的底牌和秘密，御宇虽然大大咧咧将其当做名字，但也只能知道与空间相关，其天赋能力真正的作用和精髓仍然从未有第二个人知道。

    时洛垂了垂眼睫，没提她后来陆陆续续扔到那些人身上的功德，足以庇佑他们十世富贵安康。

    系统沉默片刻，不死心地翻找自己的资料库，试图从知识的海洋里一条检索出足以保命逃跑的办法，可惜它将整个数据后备库的数据检索了个遍 ，一无所获。它是集合了整个神界智慧的产物，三位上古神为了避免系统第一次见到时洛，就被暴躁的混血给折了，费尽心思点满了系统是逃跑技能。此刻能搜索出遁走的方法不在少数，可惜都不足以应对这种仿佛触怒天威与世为敌的大场面。

    后来系统和时洛“意外”撞见，时洛饶有趣味地捏着它转了一圈，就一点不见外笑纳了，没有三位上古神担心的警惕排斥，还让神界好一番琢磨。

    神魔混血时刻被体内征杀不休的两种天敌血脉所折磨，神经时刻不得松懈，否则只会被疼痛狂暴占据神智成为只知杀戮的废物。这样的自带高压下，神魔混血是三界中最容易被攻陷心防抓住漏洞的。

    年轻战神才抹去额头大汗，仿佛打了个艰难的大胜仗般，佯装着若无其事从窗口翻出去，轻飘飘离开了存放着系统的库房。

    小山沟再怎么隐蔽，但是吃喝拉撒，只要有人生活就会留下痕迹，不然最初那个小山沟也不会被山匪占据。也是因为逃亡的浅兮父亲一群人从匪寇手中救了原住民，原住民感念他们的恩德，妇孺才得以在这里中安置下来。

    之前看回忆时它就隐隐察觉不对，只是画面太快还没等它来得及细想便过了，系统此时分出部分内存推算了下，发现的确如时洛所说——而且能保住全村人还未被察觉，加上小时洛当时自身情况也不好，恐怕更不容易，应当是费了她不少心思。

    但是前有温情细致的回忆作为铺垫，后有浩然正气仓促发问，面前这个混血不仅没有陷入内心挣扎，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理智，将祂的质控有理有据地一一辩驳回去，而且从某种程度上，她的这种角度也完全说得过去。

    只要心中有结未解，就算无过也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