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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你是在向你的女儿道歉吗?这几个字能有用吗?”她用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今天侥幸,她只是被人堵住恐吓了几句,推了一跤,但是下一次呢?要是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的道歉能顶什么用?”

    他把嘴角向下按了按,好笑地摇了摇头。

    细看起来,这人的背影的确有些像严队,严中明的,只是此刻背微微弯着,肩膀都向前垮下来,显得整个人忽然颓唐了很多,和在局里腰板挺直,沉着敏锐的样子区别很大。

    江桃扒在陆洵的肩膀上,踮着脚,小心地往外张望。

    医院门口人来车往,喧闹得很,陆洵在人群中间微微带着笑,一言不发地看她自己纠结。

    江桃想了想,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还很操心案子的事啊?不然你忙你的,把我塞回家就好了,我保证乖乖地待在家里,不让人发现,除非……”

    声音沙哑艰涩,但江桃听出来了,的确是陆洵的师父没错。

    回想起那一夜的惊险刺激,陆洵只觉得胸腔里猛地漏跳了一拍,让他有一种折返回去,挂个心内科急诊的冲动。

    陆洵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拉着她又往柱子后面躲了一点。两人小心地探着脑袋,听那边的动静。

    她声泪俱下,拉着身边少女的手臂,“她只有十六岁,她做错了什么要让人欺负成这样?”

    陆洵无奈地笑了一笑,两人一起前去缴费窗口,正好远离了诊室区域,避开了可能与严队他们相遇的尴尬场面。

    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

    于是她索性勾住这人的胳膊,重新扬起笑脸,“那就走吧。我不要脸我先说,既然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能麻烦你自己掏钱包啦。”

    江桃微微吐出一口气,望了望走廊尽头的诊室,还没见严中明一家出来。

    少女的眼睛还肿着,显然之前是害怕得不轻,这会儿却还要懂事地为父母解围,江桃远远看着也不免唏嘘。

    而这件事的起因是……

    医生没费多大工夫,三两下就处理完毕了。从医院走出来的路上,江桃还要摸着他的纱布,嘿嘿地笑。

    严队今天早上没有按时出现在办公室,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她心虚地掀了掀眼皮,“除非你妈又突然过来。”

    面前的人眼神闪动了一下,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良久,才微微牵了一下嘴角,“嗯,我明白。”

    周围的人顿时炸了锅。

    江桃看见,严中明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些焦急,又有些局促。

    “你不去抓虎哥,也有其他人会去,你们刑侦队上下,包括严队,都不会因为害怕被打击报复,而错过这条线索。”

    这时候,大屏幕上及时地叫到了她的名字。

    “嗯,的确是。”

    她扒着柱子的边边往外看,也不由得着急,“这事可不兴说啊。”

    她没有迟疑,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严夫人脸色紧绷着,仍然不理他,还是一旁的少女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声地劝:“妈,你别和爸爸生气了,我没事。”

    她固执地钻进他的视野里,仰头望着他的眼睛。

    她转脸看过去,心疼又无奈,“都这样了,还没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她无法在白天回到镜片里了,凭空多出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会给陆洵带来很多麻烦。首当其冲的就是,各人对她身份的理解是矛盾的,只要相互一交流,她身上的疑点就瞒不住了。

    “这就是你们上次说的,当刑警的家人会很辛苦吗?”她轻声问。

    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静立了许久,才低声道:“对不起。”

    “这些年你忙工作忙任务,一天到头不着家,咱们全家哪一个人不理解,不支持?家人为了你担惊受怕的,都忍下来了,从来没和你抱怨什么。但今天女儿也被你害成这样,你心里过得去吗?”

    而他妻子的愤怒有增无减。

    “什么?”

    “时间还挺早的,既然你都请假了,要不我们去逛逛街,顺便吃顿早午饭?”

    “你说得对,还好刚才没有和你师父打招呼。”她在一旁自言自语,“要不然,这身份也太不好解释了。”

    陆洵这一回倒是回答得很迅速。

    一个处处是谜团的人,出现在公安局里,这也太危险了。

    而她们对面的父亲,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挨训。

    “不了,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我,只会让师父和师母难堪。”

    没想到,今天就亲眼见到了。

    “我……”

    严夫人刚才说了,“你一个刑侦队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毒贩较劲儿了啊?”

    就听江桃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江桃和陆洵这才敢从柱子后面露出头来,神色都有些复杂。

    刚说完,又自己否决了,“不行不行,你毕竟是请假出来,要是让人撞见了,影响不好。”

    她想了想倒也在理,适时地隐身,反倒是一种体贴。

    缴完了费,就去包扎。

    他的伤其实并不重,只是一来江桃坚持,二来既然以此为由请了假出来,那还是要像模像样地处理一下,回去才好交代。

    那个被他称作师母的女人,声音高得有些凄厉,回荡在急诊大厅里。

    “陆洵。”江桃抬起眼睛,担忧地看了看他。

    “啊?”江桃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www.bofanwenxuan.com

    “你抓他,是为了破案,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也是……为了我。”

    他的手平时一向很温暖,比她的体温要稍微高一点,握起来让人很安心。但此时却忽然有一点冷,还有一点潮湿。两手相握,让人心里猛地一颤。

    就听严中明低声劝道:“先陪女儿看伤,别的回家再说吧。”

    “真的,就是膝盖上摔破了一点,以前体育课上也摔过,没什么大事。你们别吵架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是怎么了?是当爸爸的得罪什么人,连累女儿了?”

    陆洵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指轻轻动了动,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

    “你想不想,今天去孟遥家?”

    颇有些低三下四的味道。

    眼看着严中明夫妻左右搀扶着她,走进诊室里去了,四周围观的人群才渐渐散开来,回归各自的事。

    一旁不免有人窃窃私语。

    身边的人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望着地板出神,只是浑身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落寞。

    这一句,不亚于在急诊大厅里扔下了一颗炸弹。

    “这不是你的错。”她小声说。

    “不知道啊,但这好好的小姑娘,看着也真是可怜。”

    陆洵略为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她,没看出来她还想和人家比这个。

    “什么?毒贩?我没听错吧。”

    “是记挂案子,但也有别的事同样重要。”

    她迟疑道:“你要不要和严队打个招呼?”

    而那一边,严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着急失言了,刚才的气急已经降下去了大半,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了,只抿着嘴,扭头看着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心里默念,还好还好没看见我。

    “这是说真事儿还是闹着玩啊,夫妻吵架嘴上可不能没有把门的啊。”

    “不愧是医生,手艺的确比我好一点。”

    少女垂着头,眼睛还是肿得像两个小桃子,膝盖上的伤引人瞩目得很。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平时家里人为了你的工作,受了多少罪,我也都不说了,毕竟咱们警察家属就得识大体,顾大局,对吧。可是这一回呢?严中明,你一个刑侦队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毒贩较劲儿了啊?”

    以包扎伤口为由,从公安局请假出来,不过是权宜之计,而这里面的根本问题,还完全没有得到解决。

    那一天,通宵接待完了韩家夫妻,他们俩和黄奇一起,在公安局附近的小店吃早饭。期间谈到他们严队,黄奇就大摇其头,连连感叹选择了刑警这份职业,家人付出的太多。

    从他们刚才的对话里听,严队的女儿恐怕是遇到了打击报复,幸好是伤得不重,也没有被纠缠太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难怪小姑娘怕成这样,就连陆洵随口寒暄一句,和她聊聊她的学校,她都如同惊弓之鸟。

    话刚出口,正好严中明把脸偏了偏,视线向他们这里飘了一下,她赶紧把身体缩回去,藏到陆洵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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