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浪漫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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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曲渐入佳境，顾轩和周皓看着旁若无人一般的韩教授久久无言，即是震撼于这样的思念和爱意，也是感怀于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

    “这年头但凡有点资本的谁还住在市区，又吵又堵的，这人工造景的山间别墅它不香嘛！”

    在这个日新月异，连爱情都是快餐式的时代，韩教授这样数十年如一日坚持让他震撼莫名。

    “在一次对昆仑山的考古行动中失踪了，算一算到现在都有三十七个年头了。”

    “法咒啊，你没听过？”顾轩幽幽说道。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

    几人身前的茶几上摆着座上个世纪风靡一时的留声机，虽然陈旧，却被韩教授擦拭的一尘不染。

    韩教授眼中满是回忆，那是属于他的青春年华和爱情，封存于最深处的记忆之中。

    周皓给吓得猛一激灵，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幕幕恐怖的场景来。

    “暂时还没”，顾轩摇了摇头，截止他进入别墅区和许芸溪家所在的楼层，心神‘焕阳昌’跟目神‘监灵生’都没发现有任何阴风煞气一类的存在。

    周皓小心翼翼摸了下铜质的扩音器，好奇问道。

    他缓缓撑开双臂环抱记忆中的爱人，伴着乐符与她在阳光中共舞。

    眼前这个留声机对比如今的电子产品来说异常简陋原始，可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见证了他青年时代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顾轩没理会他，摸出张召敕心神的‘焕阳昌’神符贴在魂瓶上，手间捏个指诀后念起起了显咒:

    虽说明知故问，碍于对这个花甲师长的敬重，顾轩和周皓还是很配合挤眉弄眼的许芸溪，做出一副惊愕状瞧向韩教授:

    他怔了怔思索片刻，竟是说出一句让周皓跟许芸溪都觉毛骨悚然的话来:

    今日亦曾照旧人。

    周皓上前给那个一身黑西服白衬衣的保安队长递上根华子，寒暄了半天最后却问出一个让他很是不爽的答案:

    “顾…顾轩”，周皓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你刚才念的那是啥？”

    “这你就不知道了”，周皓说话间口鼻中烟雾缭绕，将烟灰弹出车窗后接着道:

    “小周，你去办公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把里面那张唱片拿出来。”

    留声机的底座上摆放着一个小相框，上面是一对笑意甜蜜的恋人，背景则是一片苍莽的山脉横亘蜿蜒。

    顾轩仔细观看，依稀能看出韩教授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的姿采，站在他身旁的女子神色温柔，美目盼兮间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

    这是不得已的中途散场，而更多人却在爱的跋山涉水中半途而废。

    “这就是师母啊，她年轻的时候真漂亮”，顾轩看向韩教授，试探性问道。

    幸运的是这处盘山公路修的异常宽敞，周皓纵使因为紧张将车开的歪歪扭扭的，也没失控刮在两侧的护栏上面。

    风华正茂时与爱人死别，很难想象三十七年的孤寂与悲凉，韩教授就这样凭着回忆孑然一身走了过来。

    近些日子总是梦到你，思念之情非章句能言表，女儿已经长大成家，我也垂垂老矣。星海璀璨，犹如昨日，可能唯一能够衡量爱的只有分开之后的痛苦，人们总喜欢将故去的尘封入海，在平淡中慢慢生出冷漠和清醒，不要悲伤，我们总会带着思念与遗憾在时光之中相见。

    “这东西是你们师母留下来的，到现在也有个几十年了吧，我一开始觉得这类东西玩物丧志，后面被她影响才转变了思想。”

    顾轩下车伸了个懒腰，刚一抬头，一座气势恢宏，雕梁画栋犹甚隍庙的仿古式木门就映入眼帘。

    “一点真灵度符胆，浩然祖炁护我身，通明三界路，照彻北幽宫，吾奉天地敕，踏破九幽门……”

    这下子魂瓶倒是不再蹦跶了，只是‘咣当’的一声抖落瓶盖后滚落在两人脚边，车里突然生出股子熟悉的阴冷感来。

    “安保这么严格？”，顾轩有些愕然，同学四年居然都不知道许芸溪家里这么有钱。

    一曲舞罢，韩教授虽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细汗，却是精神头十足，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带着笑意瞧向两人:

    随着显咒诵念，原本扔在车座上的那只魂瓶突然弹起磕在车门上，随即又咕噜噜滚到了周皓腿下。

    “教授，您喜欢收藏这种古董啊？这种品相的留声机现在很难见到了”

    不知为何，占据正面墙的落地窗上的帘子被韩教授拉了起来。

    阳光透过道路两侧林子中的树冠将斑驳陆离的光点挥洒在公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人工瀑布自山上水涧中蜿蜒曲折顺流而下。

    他闭上眼睛，就像回到了三十七年前，苍茫云海间的那个下午。

    “没听过”，周皓双眼死死盯住前方的山路，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腿下那只魂瓶:颤声道:

    这片楼盘中居住的都是兰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鉴于有些人身份比较特殊，别墅区一概禁止外来车辆进入。

    “对啊，这种依靠痛觉来分辨的爱太感人了”，周皓喃喃道，他脑海中思绪万千，竟也是想起自己那份死在世故中的爱情。

    若不是山顶那一栋栋造型别致，半掩在绿意中的复合型别墅，顾轩都要要怀疑周皓是不走错了地方。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未装叠起来的信件，墨痕未干，韩教授那熟悉的笔迹映入顾轩眼帘:

    林木渐茂，鸣笛渐消，惟有一轮艳阳烈日高高悬于天穹之上。

    ………

    顾轩每念一声，那只魂瓶就像听懂后回应一般，在脚垫子上弹跳一下。

    数百载时光流逝，这座电力驱动的留声机有种历史独有的厚重感，如今也已经算是件市面上难得一件的稀罕物。

    许芸溪家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五居室大平层。

    韩教授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得事，转头时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渍。

    “也不知道老伙计今年还能不能唱响”，韩教授擦拭着那座古董留声机，眼中饱含深情道。

    他和她以前常在明媚的阳光下跳舞，时隔三十七年，他依旧没忘了妻子最喜欢的那首舞曲。

    煦日永悬不落，爱意至死不渝。

    “师母她……”

    ………

    三十多年前的今天他和爱人分离，独自一人走过半生风雪，绕是韩教授这样老成持重的人，如海般的思念之情也是难以抑制。

    韩教授书房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些常见的办公用品，角落里还有一个磨损严重的木人桩，看起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武术爱好者。

    不多时，轿车就顺着蜿蜒盘旋的公路开进别墅区大门，直到准备越过保安亭时才被拦了下来。

    “可以”，顾轩赶紧利落的答应下来，又换了个显咒吟诵起来:

    “你们的师母很喜欢这首曲子，还记得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她都会拉着我跳一支华尔兹圆舞。”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

    顾轩和周皓猛的反应过来，看到韩教授眼角居然有泪珠滴落。

    两人才通过入户电梯进到楼层，就看到身着一件束腰连衣裙的许芸溪已经候在连廊口等待，瞧见顾轩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快步上前问道:

    “或许这就是那个年代的爱情吧，含蓄而又质朴”，顾轩看着信件感慨万千。

    “你身上有种跟那个先秦练气士很相似的气息，其实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了，那张画里的人，终究不是她！”

    “你不用这样看我”，韩教授却是摇了摇头，“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该释怀了。”

    “有日子没见你们两个小家伙了，小顾是为了那副仕女图古画的事来的吧？”

    前门楼子似的大门两侧安放着两座半透明的保安厅，后面则是一栋栋独门独户，富丽堂皇的低层复式别墅。

    韩教授说着将黑胶唱片压入底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猛的将窗帘拉开，和煦的阳光瞬间铺面整个办公室。

    “先进家里再说”，临入门前，许芸溪又再三叮嘱了两人一番:

    随着他撤去指诀显咒，车里那股子阴冷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周皓手中的方向盘也慢慢稳当了下来。

    “啊，什么画？”，顾轩猛的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大写的呆滞茫然，看的一旁的周皓和许芸溪都生出股子‘他真不知道这事’的错觉来。

    好在顾轩也只是想测试一下，将目神附着在阴阳头死鬼身上后探查的极限距离能有多远。

    此刻他和妻子的舞台是壮丽苍莽的山脉，泱泱灼日化做乐符，他紧握的双手抚过爱人的裙摆，隔着无尽思念跨越时空与她相拥。

    车窗外，葱葱郁郁的景色飞速掠过，周皓驾驶着轿车一路疾行跑出郊区，行进了一条道盘山公路上面。

    “记得先别提那副画的事，我外公一听到这事情绪就变得很激动…”

    顾轩和周皓两个读着这份写了一半的信件，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随着低沉的前奏音响起，韩教授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暮年的老态一扫而空。

    “你能不能让这玩意停下来？”

    韩教授点头，有些伤感:“是啊，都几十年了，她的音容相貌在我记忆里还宛若昨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