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撑起空壳组织的第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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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卜算子？

    “度数比较高……”卜算子垂眸沉思, 又笑了, “就是说容易喝醉的意思吗？没关系, 我千杯不醉。”

    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 应该也是如太宰先生那样年纪轻轻就颇为不凡的那类人吧, 真是厉害啊……不知道身份为何。

    而织田作之助回过神来，点点头，看着卜算子怎么看怎么未成年的秀丽脸颊，犹豫了一下，还是建议道“如果喝不习惯的话，可以尝试一下番茄汁。”

    因为上级的权利纠纷，而成为了弃子，从而导致包括自己、自己收养的所有孩子和一位友人失去生命……

    织田作在那边想着事，而被思考的当事人，显然并不是很在意身边的人在胡思乱想什么的。



    虽然心里清楚卜算子的年龄指不定比一百个他都要大，也见过他微笑起来气质从容的样子，但看着他明快新奇的表情，织田作还是忍不住会把他当作年纪不大的孩子对待。

    “番茄汁？听起来很神奇……那请给我来一杯好了。”他对酒保说，随后又在酒保颔首应是、转身制作的空档，笑吟吟地支着腮，看向了身侧的人。

    织田作之助一顿。

    他只是单纯的在晃杯子里的冰块玩，还玩得很开心。在玩了一会后又像是终于玩够了，于是低下头去凑近杯口，小小地啜了一口酒液，然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凝视着他的动作，他不知道卜算子此行来是为了什么，于是便耐心安静地等待着，只在脑内细细思考。

    第一条路被港口黑手党“离职即叛逃、背叛即追杀”的规矩牢牢堵死。纵然织田作之助有信心能甩掉港黑的追杀，但一是他的朋友还都在这里；二是他还养着五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这条路本身就行不通。

    不过, 作为经常接待横滨各路牛鬼蛇神的酒保, 他深知少说少错的道理。纵然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中盘旋了一圈, 但他本人仍是低眉顺目，安静地等待着新客人的吩咐。

    当时的卜算子给他指了两条破局的路。

    “好的哦。”卜算子愉快地说，“我会不客气地请你帮忙的。”

    思及这里，织田作之助的手掌不易察觉地蜷缩起来，手指肚碰到了自己渗出薄汗的掌心，不由得又想到了他当初对自己说的卦象的结果。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他轻柔地说，“你知道的。在给你占卜的时候，我还学艺不精。也许给你的解决方式并不是对你而言最好的解决方法哦。”

    只有他在完成例行的基层任务后心情烦闷，还在思考着关于卜算子给出的卦象，有些烦恼到底该怎么做，所以才想要来喝一杯……

    而第二条……说实话，织田作之助自认并不是个聪明的人。面对森鸥外的阴谋或智慧，在无法通知太宰的前提下，他没有半点儿能提前看出来的信心，更遑论靠自己的智慧来改变既定的结局了。

    至于卜算子……

    织田作之助垂眸，下意识喝了一口酒缓解紧张，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我……还不能确定。”

    他、包括他的朋友们都隶属于港口黑手党，在事情并未发生的时候，以他的立场，是不应该也不能和朋友倾诉这件事的。

    真难得, 很少见到除了太宰先生和坂口先生以外的人和织田先生喝酒，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

    但这两条路说起来轻松，实际上都不好走。

    “晚上好。有什么推荐吗？”

    被突然搭话的酒保“当然可以，先生。”

    “如果实在难以抉择的话，那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现在的建议？”

    顿了顿，他又道“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因为我的提议，而让一个人因此困扰纠结，那也是我的失职呢。”

    但他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味道还可以……度数比较高。”

    这个未来过于详实和可怕，饶是少年时期是顶级杀手、见过大风大浪的织田作之助也维持不住镇定的心态，有些慌了手脚。

    是夜。

    卜算子总是有这个能力。在让人觉得他亲切好接近的同时，又在不经意间露出距离感，这使他即便语气亲昵，却依旧显得若即若离，十分遥远。

    织田作之助抿了抿唇。虽然还不确定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芥川龙之介浑身是伤，被同样虚弱的银扶着，在静谧的空间中，听着不远方敌人为寻找他们而发出的催促声，跌跌撞撞地行走在黑漆漆的小路里。

    “奇妙……”他说，“这个世界的酒居然是这种感觉吗……好辣，和我们那边不太一样呢。”

    ……有点像太宰，但又很不一样。

    灭门惨案。

    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自然地这么问着, 坐到了独身一人的织田先生旁边。

    他们都是聪慧又自我的类型，基本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所以十分我行我素。但与此同时，由于过早看透了很多事，太宰陷入了迷茫，直到现在还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什么；而卜算子却显然已经和自己和解完毕，比起凝小姐记忆中那个不见多少笑容的人，已经变得开朗温柔，在坚定地向前走了。

    一条是当即开始准备，尽快脱离目前所处的组织，从根本上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而另一条则是以不变应万变，暂时先按兵不动，保持警惕，静观其变，在事情来临时占领先机，从而改变既定的结局。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话。而卜算子也拿起酒保放在桌面上的番茄汁，故技重施地晃了晃装满了冰块的杯子，又低头喝了一口，睁了睁眼“哇，这个好好喝……您好，我可以再要一杯这个带走吗？”

    他知道他心底那个隐晦的猜测成真了，卜算子的确是为他的困扰而来，甚至还在为了让他不多想而寻找托辞，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点复杂的情绪。

    而卜算子刚刚在推门而入的时候，在看到他的时候不显得惊讶，似乎早有预料和准备，于是明确地走过了过来……难道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自己？

    “那么，思考了这么久——”他说，神情明明还是柔和的，声线也轻快，却无端显示出一种精确的洞察力，“得出什么结果了吗？织田作先生。”

    他欲言又止, 稍微有点不太自在, 其实不太适应这种程度的自来熟。

    是新客人呢。酒保一边垂眸擦着酒杯一边想，目标明确，刚一进门就向着织田先生的方向走过来……是织田先生新认识的朋友吗？

    ……

    他不想把自己的朋友拉下水，所以就只能自己来承担。

    在朦胧的灯光下，少年的容貌更显昳丽。他低垂的眼中倒映着摇晃的酒液，琥珀色的眼睛与琥珀色的酒液相得益彰。

    如果说了，他又置于他的朋友为何地？纵然太宰和安吾可以给他有用的建议，但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他们所寻找到的，是一个由未成年人组成的团体的住处。说是因为需要战力才接纳了他们进来，没想到，其实是因为领头者觊觎他的能力，和另一伙游窜的黑帮暗通款曲，妄图通过重火力将他重伤，再捕捉起来。

    如果那位“上级”真的是首领……该怎么办？

    也因此，织田作之助在面对友人试探性的提问时，虽然在思维混乱的情况下下意识地想找友人求助，但在缓过神来后，却选择了沉默，即便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也表示可以自己处理。

    他为什么突然到来……？

    要到极限了吗……

    织田作之助不是蠢人。纵然因为世界观不同，而导致卜算子的叙述与现实有少许出入，但那并不妨碍他推测出大致具体的情况，从而感到毛骨悚然。

    低头擦杯子的酒保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

    卜算子道了谢，他发现了自己回去后可以给自家小朋友带一杯好喝的饮料，因此显得十分愉快，于是又想起来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歪头看向了织田作蓝色的眼眸。

    芥川龙之介咬着牙，他的行走已经十分困难，浑身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但身后追兵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显然是马上就要搜寻到他们所在的地方。

    卜算子一怔，然后愉快地接受了。

    “我的提议是……”他拿起酒保为他打包好的番茄汁，轻盈地跳下吧台椅，温柔地问

    “你有没有兴趣，再养两个孩子？”

    今天太宰和安吾明显都非常忙碌，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应该是不会来了。

    凝小姐的朋友说的没错，他和银所找的临时居住地并不安全。可惜他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一句玩笑话。倒是银起了警惕心，因此他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获得了更坏的结果。

    这是经过了多少年的磨练和沉淀，才能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呢？

    说着, 他抬手示意酒保, 要了一杯和织田作之助一模一样的酒, 在酒杯被端上来之后，坐姿明明优雅从容，却新奇地晃了晃杯子，看着杯中圆球形的冰块在杯中摇晃，与杯壁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织田作之助“……”

    ……

    “嗯嗯，也的确是难以抉择呢。”卜算子听着身边人的答案，似乎早有预料，“真是难为你了，那位森先生可不是个和善的人。”

    “你喝的这款怎么样？”他愉快又好奇地问，眉眼弯弯，“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呢……味道好吗？”

    他的手还握着盛满酒液的酒杯, 澄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微光。随后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人落座在他身边，又极其自然地附身，垂眸看着他杯中的威士忌。

    “谢谢你。”他认真地说，“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