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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

    自醒来后,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太奇怪了。但此时的芥川龙之介的关注点却并不在于此,他的瞳仁颤动,瞳孔收缩得极小,正紧紧盯着幼女手中的物件看。

    幼女微微瞪大了眼睛,即将说出口的“她的衣服脏了,正在里屋换新衣服”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回去,像是呆住了一般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睁睁地看着黑发少年身上的外套蜿蜒出如蛇一般的布刃,又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向她袭击而来!

    而芥川龙之介也并没有再去关注幼女在说些什么了。他的目光随着衣物的折叠,已经转移到了那件衣物上的一块污渍上。

    ……他并没有在做梦!

    他瞬间应声转过头去,在看到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周身都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的同时,瞳孔骤缩。

    取而代之的是——

    厮杀声、哭声、骂声、冷风刮过的呼呼声……甚至连早已习惯的、身边妹妹的细微动静也销声匿迹,只剩下一片空旷的寂静,和他自己稍微急促的呼吸声。

    芥川龙之介的大脑一片空白,盯着幼女开合着的殷红唇瓣,拳头攥起,牙齿咯咯作响。

    血腥味?

    这陌生的女孩在说话时,声音中好似有种奇特的韵律,显得非常从容。只不过由于她周身的黑暗气势过于庞大,使她轻柔的声音显得没有任何可信度。

    或许是从小在贫民窟中苟延残喘的孩子的本能,他向来分得清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和他人身上血腥味上的差别,也因此很轻易地意识到——这股气味并非来自于他本身,而是来源于他身下的这张床……

    “你在看这个?”她眨了眨眼,垂眸把衣服叠好,“这是你妹妹的。她的……”

    芥川银从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扒下了这件衣服,靠它勉强捱过了整个冬天,此后一直随身携带,秋冬则会将它穿上身。

    在愈发浓郁的幽幽冷香和血腥气中,有着双鲜红眼睛的幼女在昏暗的空间中安然静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被握在幼女手中的,是一件刚被叠了一半的破旧衣衫。那衣物灰扑扑的,上面打着破旧的补丁,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过于脏了,拿在周身华贵的幼女手里时,显得很有些格格不入。

    这个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梦里,会有触感这样真实的床吗?

    床……等等?

    银……

    她清脆的声线在昏暗而空旷的室内回响,声音中似乎也带着微妙的笑意。

    “「罗生门」——!!!”

    “你醒了?”她说,“啊,看来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呢……再休息一会吧,这里很安全。”

    这是幼女身下木椅碎裂的声音。

    幼女也明显发现了他这道过于明显的目光。

    ……摸到了。

    手下的触感又轻又软,身上也被盖着层温暖的遮蔽物,让他感到十分舒适。但与此同时,在弥漫在整个空间的幽幽的冷香中,却又似乎带着一股细微的血腥味。

    浓郁的黑暗与她融为一体。一头柔顺的长发落在她苍白的面颊边,嘴唇却是殷红的。那双眼睛更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微的光晕,光华流转间,宛如有鲜血正在其中流淌。

    少年在确定了妹妹大概率已经遭遇不测的此刻,心头强烈的痛苦与愤怒使他爆发出了超出平时的力量,等不及听幼女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自床上一跃而下,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杀死银的凶手!!

    那是……什么?

    芥川龙之介的思绪一片朦胧。

    他放开了身下被他抓到起皱的床单,已经彻底清醒了,随即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尝试着坐起来。却又因为四肢酸软无力,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又被迫躺回了回去。

    她顿了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件衣服,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弯起了唇角。

    芥川龙之介微微皱起眉,感到有些不安。他将被妥帖安置在小腹呈交叠状的双手放下一只,去尝试去触碰承载他重量的“云朵”。

    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依旧在鼻端萦绕不绝。衬着幼女脸上微妙又诡谲的笑意,让某些已经发生的“事实”显得分外清晰。

    芥川龙之介这才发现,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令人心悸的、空洞的静谧突然消失了。

    ——银!!!

    那是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在暗色的背景下不甚清晰。但仍能看出位置在下腹处,面积很大,似乎已经被吸收到了布料里,像一块诡异的花纹一样印在衣物上。

    但芥川龙之介认识那件衣服。

    就在他倒回床上的刹那,一声轻笑突然自他的右侧传来。

    他这是在……做梦吗?

    那是一种十分异常的死寂,不论他如何仔细去听,都听不到以往所熟悉的任何声音。

    她双腿优雅地交叠,肢体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却散发出强大而可怖的气场。

    芥川龙之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在感受到手心丝滑又柔软的触感后,突然猛地醒悟了过来。

    似是有一道惊雷划过脑海,芥川龙之介随之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梦?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十分舒适,仿佛陷在一片柔软的云里,周围则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直到昨天为止,这件衣服都是好好穿在银身上的!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寒冷的冬天。他和银认识的最后一个同伴也在刺骨的寒风中凋零,留下的最后一言半语中,将她身上衣物的归属权交给了芥川银。

    在闻到那股血腥味后,芥川龙之介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他的思维从昏沉的大脑中悄然挣脱,随即像是应激反应一样开始复苏。

    他自喉咙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那声音比起人类,更像是来自于野兽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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