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替嫁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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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年轻时的她，作为洪家那一辈的优秀子弟，她曾满心热血，想要做那一辈当中，最出色的一个。

    大夫人淡淡瞥她一眼：“你的气色倒是很好。”

    她浑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大夫人心里不禁为她感到担忧。

    而更可怕的是，大夫人发现岳凌霄也是同样的人。他们身上，有着共同点，说得好听叫专注自己，说得难听叫自私自利。

    “我骗您做什么？”韶音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兴致勃勃地畅想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成为超九品高手！到时候……哈哈！”

    婢女便答道：“三叔公教他习武, 五少爷很认真，每天卯时起，花两刻钟时间吃早饭，然后去练武场……”

    而大夫人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工夫盯着她是不是跟岳凌霄重修于好。

    因为天资高，成名早，家世好，外表俊美，对他有企图的女子并不少。

    五少爷的资质比她好，也比老爷好，但是比不上岳凌霄，一生只能作为岳凌霄的陪衬。

    想去哪儿去哪儿。

    想揍谁揍谁。

    超一流世家的女孩儿，也有想嫁给他的。今日见了“情敌”，难免打听一下。

    岳家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答案显然易见。

    主要是生意上有些冲突，两家都不想撕破脸，大动干戈，于是让当家主母先喝喝茶，交流下双方的意思。

    大夫人的瞳仁“咻”的扩大，又狠狠缩紧，满脸愕然，渐渐转为不可置信，僵硬地转过身，盯着她年轻娇艳的脸庞：“你说什么？”

    内心被深深刺痛，像是扎进去一根尖刺，怎么都拔不出来。

    轻嗤一声，她眼底满是轻蔑，甩着柳条：“菜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她看到那个女孩，在她面前露出肆意妄为，毫无家族荣誉感，没有任何责任心，只顾着她自己的一面。

    从小不敢贪玩, 不敢懈怠, 勤奋练武。

    等婢女们下去，大夫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眼神逐渐失去了冷静和理智，变得焦灼、挣扎、不甘起来。

    韶音瞥见大夫人紧紧攥着手帕的动作，嘻嘻一笑，捏着一粒金丝小枣喂过去：“您担心我。”

    曾经，她也是天才，甚是骄傲，从不会嫉妒别人。但后来，嫁进岳家后，她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然后她的希望破灭。

    她们这次是去另外一个超一流世家。并非做客，而是上门谈事情。

    大夫人只想一想, 心尖尖就跟被人拧了一样，酸疼酸疼的。

    上天不公。大夫人情不自禁地抿住唇, 眼神不甘。她的儿子, 再怎么勤勉刻苦，也比不上岳凌霄。因为天赋, 该死的天赋。

    “您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这一天，大夫人带着韶音出门，两人坐在马车里，韶音一边吃着金丝小枣，一边瞅着大夫人的脸色说道。

    韶音没管。

    以她的忙碌程度，每天花半个时辰练功，就会导致积压一堆事务。岳家的各个院子里，开始有抱怨的声音传出。

    在经过了最初的意气用事、泄愤、重拾理想的激动后，她逐渐被日渐积累的疲惫打倒，放弃了练功。

    仿佛能够八品，她很得意。又不那么得意，因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是，岳家能留得下她吗？

    “是吗？”大夫人低垂眼眸。

    *

    岳凌霄还是很有名气的。

    家族中的孩子，五岁的时候会检测习武天赋, 然后单独赐院子居住。

    她的确是为了孩子。在大夫人的位置上，她能带给孩子的，比孩子本应得到的，更多。

    直到十三岁那年，被母亲叫去。然后，她有了一个未婚夫。

    为此，老祖宗亲自盯着，谁都无法对他怎么样, 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岳家的一切资源，都向他倾斜。

    它说的是大夫人。

    为什么岳凌霄拥有那么高的天赋？整个岳家, 百年以来, 只有他一个有望成为超九品高手。

    之所以能被“关秋月”捡漏，是因为“关秋月”的紫色凤命。

    “她服用了一粒固元丹，花了半个时辰练功。”晚上，灰总汇报道。

    半个月后，大夫人每天练功的习惯，断掉了。

    这些年来，她也是这么做的。用她的智慧，用她的手段，用她的谋划，给洪家带去便利。

    那可不要太爽。

    女孩的脸上满是清澈又纯质的笑容，那样明媚，像是在车厢内升起的一轮曜日，令大夫人有些睁不开眼。

    “我不是炫耀啊。”韶音瞥了旁边的女孩一眼，“我这还是帮他收着呢。要让我说实话，他就是个废物。”

    大夫人对此是讨厌的。

    直到今天。

    大夫人叫她出门，她就去。不叫她，她就在霄院里，吃吃喝喝，外加练功。

    “嫁进岳家，一样能为家族效力。”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接受了这个安排。

    八岁的五少爷。

    但是，韶音临走前说的话，以及她离开时的背影，却像是有魔力，黏在她的心头，叫她无法释怀。

    大夫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移，淡淡说道：“高兴什么？又不是我即将突破。”

    如果她的天赋和岳凌霄差不多，岳家会想要留下她，做岳凌霄的妻子，两人并肩，为日后的岳家撑起更广阔的天空。

    “你下去吧。”她淡淡说道。

    那她岂不是比岳凌霄的资质还要好？

    从那之后，大夫人对“天才”二字，就有着说不出的复杂心情。

    大夫人不喜欢她的狂傲和任性，但又对她孩子气的举动无可奈何，有些没好气地道：“又精进了？什么意思？”

    等她长大，她就是洪家的长老，为洪家带来荣耀，带领洪家发展壮大，在武林中挤占更多的资源。为此，她勤勉练武，夜以继日。

    韶音将小枣在她嘴边晃了晃，见她不吃，就丢进自己口中，坐好后，点点头：“知道啦，谁都不说。”

    大夫人这些年来待岳凌霄如己出，非是她愿意，而是她不得不如此。

    大夫人已经好几天没去看望他了。

    “不可能！”几个女孩同时说道。

    “我快八品啦。”韶音忽然凑近她，眨巴着眼睛道。

    心像是被一把手攥住，一时间都无法呼吸了。大夫人看着她，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反复几次，神情像是被雷劈过一般：“你，你说真的？”

    “那当然，因为我的武功又精进了嘛。”韶音仿佛察觉不出她的异样，笑嘻嘻地道，往嘴里扔了两粒小枣，左边一粒，右边一粒，同时咀嚼。

    “嗯。”韶音泡着药浴，感受着体内奔涌磅礴的元气，淡淡应声。

    天底下就没有能够阻拦她脚步的人。

    “五少爷这几日在做什么？”大夫人偏头问身边得力的婢女。

    再后来，岳凌霄出生，她还骄傲过。因为她觉得，她比三夫人的资质好，那她和老爷生出的孩子，一定比岳凌霄的资质还要好。

    眉头皱起，大夫人端庄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嫌弃：“坐好。”

    “你说岳凌霄啊？”韶音手里甩着一根柳枝，漫不经心地走着，“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婢女立刻道：“少夫人知道什么？她任性妄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哪里知道夫人的辛苦？夫人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五少爷，五少爷知道夫人的用心良苦。”

    甚至，连岳大老爷也是一样的。还有岳家的许多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只在乎自己，别的人都是辅佐他们的，是附属品。

    她虽然是孩子的亲娘，但因为操持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孩子。空闲的时候，两三天能见一面。忙起来，五六日都见不到一面。

    “您怎么不高兴的样子？”韶音忽然凑过去道。

    但，如果她的天赋强于岳凌霄过多，大夫人就不敢保证了——到时，她的修为高于岳凌霄，岳家是谁的？还姓岳吗？

    大夫人记得她的年纪，才十七岁，比岳凌霄还要小两岁。以关家的资源，根本比不上岳家在岳凌霄身上的投入，就这样的情况下，她的修为都超过了岳凌霄？！

    “我快八品了。”韶音往后退了一点，继续往口中丢金丝小枣，既得意，又不怎么放在心上，是一种矛盾又和谐的姿态。

    韶音还是个新媳妇，年轻，没经过事，对两家的业务也不大懂，于是跟主人家的同辈去花园说话。

    要不然，哪里轮得到一个二流世家的女儿，做岳家的少夫人？

    “她说我不关心五少爷。”大夫人握紧椅子扶手, 紧绷着脸道。

    而且，好上太多了！

    “此话不要再对人说。”她淡淡瞥向旁边，口吻很冷。

    接下来几日，大夫人都会抽空练功。

    “她太累了。”灰总记录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数据，说道。

    她对天才的观感很复杂。

    她要操持各种事情，要练功，要关心孩子……这对她的精力消耗太重了。

    其他没出声的女孩，脸上也都是不赞同，还有隐隐的敌意

    只是，两人毕竟不是一家人，日后也未必是，说不定还是仇人。于是，抿唇不语，不再提醒。

    她记得那天母亲洋溢着激动和兴奋的脸庞。当时的她，并没有感受到惊喜，她怔怔的，觉得像是做梦。

    “夫人要去瞧瞧五少爷吗？”汇报完，婢女问道。

    天天起的跟岳凌霄一样早。

    想吃什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