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往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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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愣着干嘛呢，不想吃饭了啊。”

    三生吃惊地用手捂住嘴，恰巧月影西移，媚眼迷蒙的小莲一眼对上了站在窗边的人，那一刻，全身血液倒流，一张清秀的脸刹那煞白。

    瞧出姜离满眼的诧异，七爷也没对他过多解释，径直走到左侧第二排架子的第四层，捧下一只小罐走到房间正中央。

    其实就算她不来求人，三生也不会说出去，且不提不会说话的事，小莲平时对他也还算不错。

    小莲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不停地哭，急的三生抱着猫在她身边来回打转，最后还想将那个周老师给找回来。

    这个地方，让她很不舒服。

    周老师他见过几回，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也不像村里其他人那样笑话他是个哑巴，可周老师怎么会到这儿来？

    “可是我……”

    家中安静极了，或者说入夜后整个村子都安静极了。

    直至他停下，姜离抬头再看，猛地发现倒在地上的粉末连成了一个圆圈。

    走进雾气缭绕的阵法内，一股清幽的甘甜味，幽幽缓缓地涌入鼻腔，随之愈发的厚重，姜离的心神也在这股蜜感十足的香味中逐渐平静下来。

    ……老师！

    谁知刚走近，就听窗外传来了一阵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他贴在窗边，透过乌云散开后投射下的月光，清楚地看到了周老师身下的女人。

    结果安静了没两分钟，小声驳道:“不是您说，要想她不缠着我，要么解开她的执念，要么让她魂飞魄散的么。”

    是他在劳作？

    村西最北角的两间茅草屋，是整个村里最差的一户人家。

    三生本想送送她，伸出去的脚迟疑片刻又收了回去，这万一要是被人看见，对他对小莲都不好，到时候说都说不清。

    “小莲，我……明天我就要走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护着肚子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姜离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眺望不远处的沟渠，一头乌黑长发率先闯入眼帘。

    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在这之后，像是为了避开三生，小莲和周老师再也没有躲在三生屋后做过那事。

    外围洒着点点粉末，像是符文的记号。

    昏暗的房间内，点上蜡烛后隐约可见两侧堆满了各式卷宗，蛊坛以及尚未使用的符纸。

    姜离现在说不了话，就算再气，也只能任由男人肆意轻蔑鄙视。

    小莲！

    墨归凑到他耳畔悄声嘀咕一句，言辞间，讽刺意味更浓，气的七爷果断伸手又揍了她一顿。

    家中除了一只看家的黑猫，再无其他人。

    黑猫？

    第7章 过往种种

    “不会说话就别说，赶紧给我干活儿去，少给我有事没事地偷瞄小莲。”

    女鬼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抬眼环视四周，一眼瞥到符纸和蛊坛，立即往姜离身后缩。

    他也只能目送小莲走远，而他不知道，怀里的黑猫此刻也正抬头看着他。

    谁料三个月后的寒冬，村子里发生了一件震天动地的大事。

    他记得半年前，村里来了个周老师，专门教小孩认字，莫非窗外的男人是他！

    然而不等他回头寻问七爷，只听七爷淡淡出声:“贸然进入鬼的过去，风险极大，一旦出现意外，很有可能陷入其中再也出不来。”

    他瞥向一旁老实安静的女鬼，仍对她有所保留，“为了个戳瞎你眼睛，对你下咒的女鬼，你居然还能不计前嫌的帮她解开执念？”

    到那时，不管姜离发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都必须立即回来。

    谁知小莲却一把拉住了他，哭着摇头:“算了，让他走吧。”

    “还不快去！”

    “沉香。机缘之物，相纯阳，味通三界。”画完阵法，将陶瓷罐放回去后，七爷方开口。

    这里又不是粮仓，偷东西也不该到这儿来啊。

    姜离捂着头像是忘记了什么，一如往常地煮了锅糊糊，分了一碗给黑猫，三两口喝完一碗又一碗。

    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算过去了。

    站在阵法外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的墨归，见姜离进去，一跃而起，也一并跳了进去。

    圈内甚至画出了颗五芒星。

    就这，还老师？

    还没反应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突然，一把土块从身后扔了过来，直直砸向后脑。

    等等。

    姜离连连摇头，刚想冲那人解释，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来。

    夏末初秋之际，收了稻子后，三生晚上被村长安排了个守稻草的活计，巡夜的时候就抱着黑猫来回逛一圈。

    “可……旁边就是三生家。”

    “我也去~”

    “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清丽女声从纸糊的窗外幽幽传进耳畔，陡然惊醒了熟睡中的人。

    在姜离狐疑不解的目光下，打开朱红色的陶瓷罐，将里头装着的琥珀色粉末洒在地上，沿途洒了一大圈。

    “好了，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着点路，千万别被人看见了。”

    直上三楼，路过两间卧房，来到一扇甚至需要弯腰才能进去的小门外。

    “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内务必回来。”说着，捏着一纸黄符走向女鬼，不等女鬼后退，指尖微动便用黄符夹住其一根黑发，点燃黄符放入阵内。

    瞧她一脸的泪意，三生迟疑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指向自己摇了摇头。

    村东头，老李家的黄花大闺女小莲，怀孕了。

    姜离被这一声大喝唤回神，紧了紧手心，抬脚走进阵法之中。

    睁开眼适应了黑暗后，姜离悄声靠近窗边，想去瞧瞧那说话的女人是谁。

    翌日，周老师给小莲留下一封信走了。

    姜离从厚重的蜜香味中缓过神，第一时间发现手中握着一把略沉的铁锹，而眼前就是一块刚刚翻新的黑土。

    一口气完成所有准备，阵法也已成功打开后，七爷暗自舒了口气，侧目瞥向愣住的人，喝了一声。

    怎么会是她？

    姜离顿时闭上了嘴。

    是他！

    奇怪的是，他分明不是什么三生，却能知道家在什么地方。

    她跟周老师……

    “我让你别看别看，你小子就是不听是吧。人小莲能看得上你这种人？”

    ——

    “县里打来的通知，我也没办法。”

    待到沉香燃烬之际，也将是阵法关闭之时。

    说话的女人又是谁。

    这是……夏天？

    三生？

    小莲，又是谁？

    第二天，不等三生下地干活，小莲第一时间找上了门，声泪俱下地跪求他不要将昨晚的事告诉别人，要是被人知道，她就只能去跳河了。

    “周老师，这样不好吧。”

    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正蹲在沟渠边洗涮，听到岸边传来骂声，抬头望过来，瞧见被臭骂一顿的三生，笑着低头走开。

    哪怕他见惯了这些东西，也不希望被这么一直缠着，就算真来个女鬼，好歹给他来个好看点的不是。

    周老师又欺负她了？

    “这里是？”

    一旁的墨归见此，特地跑到他面前，高抬下巴狞笑:“噗噗噗！七爷，你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谁让你说谎来着，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现在露馅儿了吧。”

    想来，方才走的那人是周老师无疑了。

    与此同时，阵法一角开始徐徐燃烧。

    然而刚睡下没多久，便听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放心，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

    “啊……啊……”

    闻言，姜离隐隐抽搐了两下嘴角，在心中疯狂吐槽，都说十聋九哑，可没说哑巴就一定是聋子啊。

    唰的起身进屋，进去后回头扫向院内的人，极不情愿地开口:“还愣着干嘛，将她带进来。”

    墨归的这个建议，令姜离眼前一亮。

    他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趴在地上的黑猫上来，一下一下给它顺着毛，眼皮愈发沉重，渐渐睡去。

    再次睁眼，霞光斜映，热浪卷动青叶，间或伴随着虫鸣，沙沙作响。

    七爷率先推门进去，姜离紧随其后，进去之后才发现，门内别有洞天，实际空间比从外面看着大了不止两倍。

    “怕什么，三生口不能言，也定听不见的。”

    三生刚走到拐角，就见一人鬼鬼祟祟的从草垛中走出来。

    霎时，只见整个阵法被一股雾气笼罩着，愈发地缥缈虚空。

    傍晚时分，三生看到，蹲在沟渠旁的小莲看着周老师留给她的信，哭的一塌糊涂。

    他有心想去安稳两句，既不能说话，也没这个资格，最后只能默默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捂着脑袋回头，只见三丈外，同样手拿一把铁锹的男人正冲着自己骂骂咧咧。

    他揣着狐疑走近，隐约听到草垛中传来细微的哭声，抬脚上前，打着两条麻花辫的小莲正蹲在草垛中低声啜泣。

    “繁星朗月，凉风习习，你不觉得这样更好么。”

    七爷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直接堵了回来。

    “怎么这么突然？”

    “仓库。”

    知道他这是妥协了，正给墨归揉眼眶的姜离赶紧带着女鬼跟上。

    直至日落西山，带着满身疲惫朝家走。

    就凭这个，他也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