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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维娜说话,祖父无声地将自己碗中仅有的几粒豆子挑进维娜碗里,“她是怎么知道的?”

    维娜咬咬牙,鼓足勇气叫住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潘妮,“那,可以将它们,将这些珍贵的果实种在耕地里吗?”

    不舍得点灯,不舍得浪费时间。

    两人同时一怔。

    虽然那样身份尊贵的殿下,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平民可以轻易接触的;但这个时间实在太巧,城内不由得悄然流传起了各类议论。

    “那你觉得呢?”

    他为妻子熬了一碗小麦粥。他和妻子都从来没有喝过那么浓稠的麦粥。香气扑鼻,压得肚子都在发胀。

    虽然早已年迈到无法瞄准□□,但祖父还是瞬间将维娜挡在身后,戒备地看向埃图斯两人,“你们有什么事?”

    只有这一次。人们走出房门,默默看着那两个代表罪孽的半血种一家家敲开房门,说出逐渐流利起来的人

    站在他们身后的潘妮小声提醒,“说啊?”

    维娜下意识后退两步。

    维娜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她从小就听祖父说,那里是用来储存欧兰城粮食的仓库。

    维娜的父母、祖父母都是极其优秀的猎人。

    潘妮补充,“大人还命我提醒,发芽后的大地果实不能食用。”

    可怕……吗?

    “……这是分给你们的大地果实!”

    就像,在玛吉昨天第一次领到那十五铜币的薪水之后,他已经听到不知多少人羡慕对方能为领主工作的议论声了。

    为了节省灯油与木柴,在结束整天的农活返回家之后,整座领地的人们都会急匆匆地收拾忙碌,抢在天黑前上床入睡。

    “不,”潘妮一怔,“这是属于欧兰城的荣耀。”

    每次领主堡与教廷大厅流出的存粮补给,最后都只喂满了那些侍从的口袋。

    领主大人要、要将这些珍贵的大地果实分发给他们?

    “玛吉阿姨今天又带着那两位狼人一起收获了大地的果实。”维娜动作熟练地盛好豆子汤,将碗放在祖父面前,“明明才只过了……”

    埃图斯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抱着的大地果实塞进维娜祖父怀里,终于挤出了在丝塔茜教导排练下学习了好多遍的那句话——

    但是,她立刻得到了潘妮的点头,“当然可以。”

    “我猜领主大人只是对农活失去兴趣了而已。”

    可……维娜没有见过神明,也不知道精灵是不是真如传说般美丽。她只知道,领主大人为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才是她从记事起唯一感受到过的仁慈善意。

    ——但是、但是。那些大地的果实都好好地分发到了他们的手里。

    “说不准那两个白毛狼人其实早就已经偷偷讨论好了:是把我们抓起来慢慢烤着吃,还是挨个按成生肉饼吞掉!”

    那一点点浓郁难忘的香气,能让她开心一整年!

    她很害怕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虔诚!太不敬了!竟然将领主大人恩赐下的食物放进污浊的土壤中……

    不过这些说法,全都是领民们私底下的议论,从来没人胆敢大声说出来。

    是她的主人,以勤劳,以仁慈而获得了这场奇迹;并将荣光赐予整座领地。

    在月圆之夜结束后,欧兰人们一连三日都没有再见过那位美丽耀眼的领主大人。

    大地的果实,难道会比咸猪油更好吃吗?甚至或许——不需要像豆子汤这样加很多很多的水,也可以直接吃饱?

    旁边的里修斯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地补充,“是领主!领主大人!分、给你们的。”

    祖孙两人的晚餐还没能正式开始,就被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所打断。

    不过维娜却不在乎这些,她每天都很开心地将自己的见闻分享给家人。

    他们捧着那些几乎是从天而降的珍贵食物,茫然地不知道究竟应该放在哪里才合适。

    很多人都亲眼见过,前任领主的管家先生,经常挥洒满满一把小麦喂给他饲养的宠物鸟。

    “维娜,”祖父突然开口,“你之前说,那位领主大人怎么样?”

    老人沉默很久才低声喃语,“那位殿下,可真是个聪明人。”

    “领主大人她——”维娜怔怔地想着,“她非常美丽。也……真的很仁慈。”

    而前任领主身边的侍从——他们举止得体,声音优雅,领口都绣着金丝抽成的花纹。

    虽然只会数几个最简单的数字,但是她牢牢记得,那些大地果实是随着播种而变得越来越多的。

    不能落下她啊!她很重要的!是她种的!

    “可是这几天里,那两个狼人不还是每天都来耕地里忙碌吗?玛吉和那位女仆小姐也都在。”

    他们长得太可怕了!与人类完全不一样,有狼的耳朵与尾巴,有尖利的牙齿与爪子。表情也不耐烦,毛茸茸的长尾巴还不断地在身后拍打出声!

    每个眼神中都透露着对他们这些劣民的深切同情,宽慰民众时的动作都是那样矜持有礼,唯恐自己的衣摆粘上晦气不详。

    等等,领主大人刚才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几乎所有人在开门看到狼人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尖叫,甚至还有不少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发抖,挥舞着双手抗拒他们接近。

    “不过玛吉阿姨说,下一次它们就不会那么快成熟收获了。”

    欧兰城的夜晚向来都是安静的。人们将自己塞进沉睡中,尽量不去想黑暗的危险,不去想随时可能冲进来的魔兽。

    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敲响其他人的家门。

    沉甸甸的,完整的果实。

    最好的东西属于领主,属于王室,属于神明。总之,与他们这些低贱平民理应毫无关系。

    但是潘妮小姐说什么?

    她连忙开口补充,“领主大人知晓魔兽抢光了领民们的存粮。她下令开启应急粮仓,将领地的存粮分发给民众。”

    “……”埃图斯磨了磨牙,低头保持沉默不肯开口。

    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见过他们。近到,可以清晰看到他们带有弯钩的尖利爪子。

    后来魔兽直接摧毁了那里——

    他喊得很大声,将每个音节都咬得特别用力仔细,比魔兽夜嚎还猛烈,一下子吼懵了门口的维娜。

    祖父平日负责耕种时常有魔兽出没的外城农田,将内城那片更安全的农田交给了还没成年的维娜。

    这片土地的夜晚,从来只有沉默与恐惧。

    在潘妮离开之后,维娜与祖父依然回不过神来。

    她只能凭借从小听到的故事与吟游诗想象:也许大人正在和精灵们一起参加舞会呢!通过他们聆听到了欧兰城内植物的语言?

    太聪明了。

    想想那白皙娇嫩的双手,出身于王室的尊贵之身,她本来就不应该去碰这些肮脏的农活啊。

    他们甚至也不敢在玛吉面前随意说起,唯恐这些话被传进领主堡。

    “粮仓?”维娜下意识重复一遍。

    维娜疑惑地小跑过去打开房门,在木门发出嘎吱声的瞬间,她便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那两个传说中会生吃人肉的白发狼人!

    明明就在不久前,领主堡还是个比拉尔斯森林更令人畏惧想要逃离的地方。

    她甚至连晚餐都顾不上吃,就忍不住跟在了潘妮等人的身后,看着他们敲响了一家又一家的木门。

    维娜只是从玛吉口中听说,领主大人最近在城堡内非常忙碌。但是具体的细节——她可不敢追问。

    但那一举动完全触怒了管家先生。那成为了他与妻子被吊上绞刑架前的最后一餐。

    潘妮:“……”

    在维娜所听过的故事里,神明与精灵总是世间最善良与仁慈的存在。

    维娜低头捏着手指数了数,“四天。那些果实竟然又成熟了,而且每一颗都好大!好心的潘妮小姐允许我亲手抚摸了其中一颗,感觉特别沉!”

    那时候,有个农夫的妻子在病床上即将饿死。他鼓足勇气,在管家先生喂完鸟之后偷跑过去搜集了地上剩落的小麦。

    在亲手接过了由两个狼人分发的珍贵食物之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还会像之前那样恐惧厌恶这两个半血种吗?

    如果真的冲撞到了领主大人,他们早就该被挂在绞刑架上做晾腊肉了。

    而且维娜还听到周围的邻居们猜测:那些代表神迹的果实送到王都之后,或许领主大人很快就能够离开欧兰城去往其他封地。就像前任领主那样。

    看着祖父怀中捧着的那六颗大地果实,潘妮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些果实,不是应该送到王都吗?”

    维娜家中只剩下她与祖父。

    “好像是领主大人告诉她的……”

    “玛吉阿姨说,领主大人是她见过最仁慈的人。”

    但是由他们分发下的麦粥清澈见底。

    “会不会是在月神降临之夜,领主大人被那两个狼人吓到了?”

    那样沉甸甸的果实,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呢……太难想象了。维娜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每年生日时加在碗里的一小块咸猪油。

    这可是代表神迹的不可思议果实啊!甚至还有许多是领主大人亲自种下的!

    小时候她总觉得祖父是在骗她。因为她偷偷跑进那栋华美高大的建筑里瞧过,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粮食!连老鼠都没有,只有些腐烂在地面上捡都捡不起来的谷皮。

    维娜没能听懂这句赞美,但是短暂的疑惑并没有冲淡她的兴奋。

    “前任治安官大人不是说过吗?半血种都是带有污浊血脉的罪孽之源,有些还会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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