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鹤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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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抱香居高临下地俯视一步步后退的舒愫，他脸上还残存着一丝天真的错愕，像个被打掉糖果的孩子，疑惑伤心地抬头看她，好像他才是那个被伤害、被抛弃的人。

    舒愫还在退后，他不愿出剑，他不想伤害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没能在史书中知晓他的生平，真是遗憾。”

    “舒家鹤子，不过如此。名动天下的舒秉心不会用剑？”

    “如此澎湃的剑意——”

    爆光下，舒愫身影未动，他双袖翻飞，衣袍被风鼓动，猎猎作响。巨龙撞来，舒愫也只是伸手，就这么虚空一点，巨龙竟诡异地定在空中，再也无法发动攻击。

    灵石齑碎，剑风荡过，簌簌如新雪，只凭那股剑意，舒愫被击退，他如一只鹤，身形飞退，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骨肉至亲也会斗成这样？不死不休，人类只是可悲的生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珠子，让他又何妨？]

    蓦地，整道法阵轰然爆开，那条剑影所化的巨龙冲向舒愫！

    拿剑的舒愫过于耀目，神采飞扬，众星拱月。

    [学会了你也用不着，难道你还打算用人族修士的修炼方式修行？种子的神力是会自然增长，等你掌握更多权柄——]

    铮！

    “哥哥，再见。”

    少年身陷纯色的月光中，那光仿若牢笼，将他死死困住，拖长了单薄的影子，他眸中仍有疑惑，微微仰面，月光倾洒，他眼中一闪一闪，可能是波光在晃动，也可能是泪。

    舒抱香挡下了舒愫的攻击，她极其擅阵法，呼吸间，她就摆出了一道杀阵。

    舒愫还用那种眼神看她，曾经的一幕幕炸在舒抱香脑子里——

    那问题太蠢。

    她像感觉不到痛，外出试炼她经常受重伤，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疼痛，战斗中，她就只有“胜”或“死”。

    法则金链:......

    鲜血，血是铁锈味......

    舒愫半跪地上，单手握紧剑鞘，他还不肯出剑。

    “嗯？”

    舒抱香面无表情，她立于高空，缓缓提起剑, 随意一挥, 剑气似虹，兀地破开虚空，月色深深, 云雾炸开, 一时间, 雨露震飞。

    舒抱香握紧剑柄，剑端对着舒愫，她脸上的表情冷得吓人，她是真的想杀掉舒愫！

    舒愫终于认真了，她早就想与他一决高下！

    他想解释。

    巨震后，天地一片死寂。

    肉眼可见，舒抱香的速度变慢了。

    “舒愫, 出剑。m.qiweishuwu.com”

    确实很漂亮的一张脸，只是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

    自己的杀阵被人轻易化解，舒抱香眼瞳一缩，她没有退后，反被舒愫的云淡风轻激起血性。

    舒愫剑一抖，他想退后，可惜舒抱香一把握住舒愫的长剑，她用力，血顺着指缝溢出，一滴一滴，溅在剑刃处开出一朵朵血花。

    过刚易折，舒抱香出剑太猛，只为求杀，对上舒愫就落了下风。

    月光下，舒愫眉眼清冷，一眼望去，仿若玉碎。

    法则金链看得很爽，忍不住发表自己的见解

    舒抱香剑意刚劲，宛若开锋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冲而下。

    极怒下,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简世鸢看着舒愫双手合掌，一束光在他掌中诞生，长剑空悬处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虚影浮现。

    “不要那么功利，我学习新知识是因为我喜欢学习的过程，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风呼啸而过——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没点亮学者相关的圣号，按理说，像你这样博闻强识的种子很容易点亮知识层面的圣号]

    “冰。”

    此时此刻，舒愫阖眸，只听一声清脆的鹤唳！

    盯着舒愫痛苦的表情，舒抱香嘴角慢慢勾起，她学着舒愫的样子，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下一刻！

    她胸腔中的愤怒狂躁往下压, 所有的委屈憎恨全都发酵成上涌的热量, 她被笼罩其间，失去了理智, 只需要一点火星, 她的身躯就会完全炸裂！

    舒抱香却觉得恶心，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喉口，她想吐，背脊处痛得发痒。

    剑刃相撞，火星四溅，舒抱香两指合拢，擦过剑刃，横剑逼近，她眼神空洞，似乎正陷入虚妄的混乱中，战斗全凭身体本能，舒愫与她近距离对视，她眼眸中暗沉沉，幽幽映出他的容貌——

    无论是法器觉得舒愫更优秀，继而转投明主，还是舒愫想霸占她的法器, 这两个最接近真实答案的回答, 她都不愿意接受。

    劲风袭来，舒抱香踏风踩月，薄剑倒映月光，亮俏俏地照亮她的一只眼，她眼中无畏，唯有手中的那把剑，剑如她，剑是她——

    千万剑影化作巨龙盘踞头顶，霎时青色的剑气呼啸而来，它们比刀片更锋利，几乎要化为实体，舒抱香立于阵眼，周身星光闪烁，她深呼吸一口气——

    杀掉他吧，杀掉这蠢货，只要杀掉他，母亲就不会再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只要杀掉他，一切痛苦都会结束！

    等待，她习惯了等待，等待母亲的施舍，等待他人将视线投向自己。

    法则金链啧啧感叹

    每一次, 她开心的时刻都有意外发生。

    “去。”

    舒愫瞳孔猛地一颤。

    舒抱香平静地注视着舒愫，她问自己的哥哥,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简世鸢平静回道:“学习永无止境。”

    好似，上天都在排斥她。就像，她不该获得一点偏爱。

    没有人会等她的，她走慢一步，就会被抛下。

    清冷如玉裂。

    流光飞舞, 她于月下，宛若九天仙子，容貌美好, 气势逼人。

    简世鸢仰望月亮，不管人类如何争斗，它都挂在天上，不悲不喜。

    而舒愫是“至柔”，似春生百草，嫩绿从岩缝中顶出，迎着无尽威压，化压力为养料，旺盛生长。

    长剑凝冰，连同整个右臂一起冻住，舒抱香屏气疯狂吸纳天地灵力，霎时罡风狂啸，她抬臂，嘴角浮出疯狂的笑意，背脊处慢慢渗出殷红的血，长好的伤疤再次绷裂。

    无数张年轻青涩的脸，她在笑，笑容僵住，她垂下头认命。

    气浪一波一波向外卷，带起风阵阵。

    [她动真格了]

    简世鸢默默听着，“嗯”了声回应法则金链，他的眼睛仍看向舒愫，眼中画面飞速变化，他仔细琢磨舒愫、舒抱香来往的招式，脑中自动查找他们的漏洞。

    舒愫还是拔剑了，他才出剑，简世鸢就察觉出两人的差距。

    舒愫长剑上有血槽，舒抱香的鲜血顺着剑刃向下淌，染红了他的手，他握着剑柄，血太滑，湿腻腥甜，他快握不住自己的剑。

    舒抱香忽然想杀掉舒愫，杀意一现就怎么都压制不住！

    轰！

    简世鸢习惯性勾起嘴角，想起什么，笑容消失，“一直失望，就要永远失望吗？这是什么道理？

    剑光轰然炸来！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斩碎，舒抱香不顾一切斩剑——

    他不想与舒抱香战斗，但此时他不得不战。

    话未说完，简世鸢笑了，笑声截断了法则金链滔滔不绝的说教

    “那就战。”

    舒抱香讨厌他无辜的表情，她恨他的无所知！

    每一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最后的结局都是她退让。

    [啧，这花哨的招式，华而不实......大锤你在不在听我说？你看得那么认真干嘛！不过一招剑意化形，你也可以做到啊]

    若说改诗时的舒愫才华横溢，闪亮耀眼，那此时的舒愫就是天下一等绝色，惊鸿一瞥，无人能忘。

    她没有问[为什么契约我的法器]。

    [圣号的诞生需要强烈的情绪刺激，你享受学习的过程，不觉得烦恼枯燥，这种平和稳定的情绪是无法支撑圣号凝聚的]

    [她不是已经习惯了失望？再失望一次又能怎样？何必闹成这样]

    从简世鸢的角度看，舒愫很是狼狈。

    “来战！”

    无论她争辩什么，再多的话语都无力，不管她说什么，如何祈求，最后的结局都是她在退让，所有的挣扎反抗只是他人口中的“小把戏”，她滑稽得就像猴子，被关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让人发笑。

    他应该骄矜，笑得坦荡真诚，热烈像阳光。

    固定的结局，一次次重复！

    仅一根手指，就轻松化解了舒抱香的杀阵。

    简世鸢眼睁睁看着白鹤虚影如利箭，裹挟着无尽的剑气冲向舒抱香，伴随着声声悲唳，洪水般冲刷、冲灭！

    结束，结束这一切......

    “舒抱香在乎的不是这粒珠子，而是平等和承诺。舒愫答应她，会等她回来，结果她回来了，他却不声不响契约了自己的战利品，对于舒抱香而言，伤心的不是失去战利品，而是舒愫的失约，这是将她推向深渊的最后一击。”

    剑意化形？

    事已至此，走到了这一步——

    漫天剑光如刺，剑气卷刮在他身侧，他垂落的长发被剑气削去一截，左侧长右侧短，美丽也凌然。

    有什么东西被炸碎，银如月光般的花哨耳饰被削断一截，嗖，刚好砸向简世鸢，简世鸢看着它飞去、坠落。

    轰隆！

    冰蓝剑芒震彻天地，形成连绵不绝的声浪，此波一浪接一浪，以舒抱香为中心，如洪水疯狂涌动，扑向舒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