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鬼魂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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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孩子……

    所以克劳医生两手空空而不自知的回来后，他操心的领着西泽在河边的观览长椅上坐下，两人一起看着岸边水面的几个旋转小涡，克劳医生开始试图拉家常：“我认识的一个孩子比你小一岁，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拿着枪闯入我家，把我吓了一跳。”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如今要一个人留在漫威宇宙驻守，没有超英模板，没有正常性格，以后的一切行为也不需要上报而是自己处理。把主动权交到一个机器人手上是件恐怖的事情——西泽不知道那会变成什么样，他只知道要尽力完成任务，用他的余下生命保护那群超级英雄。

    “我得打碎它。”他平静的思索着。

    这真的不是在为难他吗？

    “……我很迷茫？”

    几分钟后，克劳先生举起了厚笔记本，目光柔和而缄默的看了起来，心中却在暗暗吃惊。

    男人的声线像醇厚的红茶，饱含了年长者的宽容与慈和，温暖平静，就像一处能够永远停靠的船湾。如果交谈对象不是西泽这个仿生机器人而是任何一个遭遇了委屈的年轻人，恐怕他能凭借短短一句话就让他们突然泪崩破防。

    突然僵住的西泽：“…………”

    “那我请你喝杯饮料吧，放在英国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唔，说起来最近我总是没什么时间观念。你可以叫我克劳。”男人翻起手腕看了下表，走向公园不远处的快餐车，他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一副很不放心西泽的样子。

    西泽缓缓感知着这一切，却心情低落了下来：“……”

    当西泽贴身保护着史蒂夫往外逃的时候，演员们有序撤离，基地开启自毁模式，只有气急败坏的托马斯本人无辜的被关在基地底下等死，身上扣了不知道多少个黑锅。

    让他总结自身情绪已经够困难的了，还要他不断自主联想，所有事情都在他脑袋里陈列得清清楚楚，只有少部分时候残次的灵魂才会出现彰显一下存在感。

    ——而对马尔科姆·克劳来说也是如此。

    “二十一岁。”西泽强调。虽然人类年龄对一个人造人不适用，但为了正常生活，他的本体证件齐全，驾照上写的就是二十一岁。

    说到底，总结自身的情感与想法，本来就是人类擅长的东西。西泽在这点上用不到系统运算，只凭他微薄的情感去判断的话……他很吃力。

    现在克劳先生说什么西泽都不会拒绝，反倒正合他意。他不动声色的把系统页面停在空白观察表上，准备评估这个灵魂了。

    克劳先生的本子还举在面前，中年人用疑惑又催促的眼神看着他。西泽硬着头皮接过来，拧开笔盖，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蓝色墨点，然后就停顿住了。

    宁静的这处公园远离了城市的嘈杂喧闹，树荫小道前有人在遛狗，山坡上有人在对着画架写生，树下还有一家人在野餐。每个人都在享受着河边美景，为之触动和放松着。只有西泽，他脑内储存的知识能从概念上告诉他金色河水是美的，白鹈鹕是美的，浅蓝色调的澄净天空也是美的。

    大家合力解决了时空管理局暴露的危机事件后，他暂时就没有任务了。赫尔森博士他们返回了管理局，以后都要由西泽一个人驻守在这个宇宙中，接替他的兄长221号去守护超级英雄们了。

    不等西泽说什么，克劳医生就两手一拍，兴致勃勃的转了话题：“我很擅长这个的，你要来玩一次解读游戏试试吗？就像现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星座卡牌之类的。”

    西泽：“？”

    西泽觉得不行，他渴望变得像人类一样。

    “好吧。”中年男人宽容的放过了这个话题，转头看向河面上摇摇摆摆的鹈鹕们，他不动声色的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你今天过得好吗？”

    他可以撤回前言了，没想到“灵魂”对人类来说居然不止是个形容词？？

    “没有人关心和理解那个孩子，所以他向我求助。是我第一次做得不够好，没能帮助到他。”克劳医生笑容微敛，“他拿着枪，只不过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求助了，最后我们玩了个游戏，他才离开了。”

    ……

    “不介意的话可以对我诉说一下？我只是个陌生人。”中年男人不含恶意的提出建议，西泽摇摇头拒绝。

    不过那些都和西泽无关了。

    “不要停，直接写，快一点，想不到也要写。”克劳先生一刻不停的催促着，不让人有思考的空闲。虽然西泽不受影响，但他压缩加快了机体的运算，快得整个人几乎要烧起来，逼自己处理的空档缩短。

    仿生人的这点缺陷，难道是因为，他的灵魂是制造出来的？和人类真正的灵魂无论如何都不一样，对吗？毕竟“灵魂”对人类来说只是个形容词。

    一个……人类灵魂……

    他最擅长处理一些青少年的小问题，今天在公园河边撞见的年轻人当场勾起了他的兴趣。虽说二十一岁已经成年，但这个年纪的人在克劳眼中都还是个孩子。克劳以他心理医生的第一直觉感觉得到，“西泽”是个很特殊的人，直接拉响了他的脑内警报，促使他走了过来。

    一如西泽这个人给他的印象，一个气质像寒冰似的年轻人，即将行走在犯罪边缘（重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对方在心理和情绪上有点问题，那才是他觉得西泽特殊的根源。

    他的心脏缩紧了。

    所以他产生了迷茫的情绪，这对仿生人来说，是一种被淘汰的无用功能，只有西泽会这样。

    于是他硬着头皮写出来了——西泽自认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废话。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旁边有一道男声接话，他的嗓音温厚沉着，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七月初的纽约不冷不热，温暖和煦，正是好天气，让人昏昏欲睡。在阳光面前，桥下的每一片水涡都闪着金子的光辉，耀眼而美丽。成群结队的鹈鹕在岸边晒着太阳或梳理羽毛，慵懒极了。微风轻拂着西泽的发丝和脸颊，新鲜的空气混合着草木的野外气味灌入鼻腔，周围一派生机勃勃，让人心动。

    这样的话题开头能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力，西泽都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什么？”

    当队长的朋友们识破“美国队长”是个克隆人，对他严刑逼问的时候，停职的班森221号借机吐露出了基地地址，准备死遁回管理局检修。

    心理问题非常严重，不管不行了啊。

    这从名字和第一印象上就能体现出来。“西泽”念起来有种尖锐的冰冷感，他本人更是面无表情，眼神冷淡死寂。头发可能是新潮的蓝色假发，但他的眼睛确确实实是一种罕见的冰蓝色，像是结冰的湖面。

    那层无形的玻璃。

    当美国队长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从时空管理局基地紧急转移到了托马斯基地，使用了一号马甲（黑发褐眼青年形象）出现在牢里的西泽，身份是费舍尔博士的儿子，一个失忆实验体。他的主要作用就是里应外合，配合同伴们让一切显得都是托马斯的阴谋，天衣无缝。

    西泽转头往左一看，呆滞地沉默了。他的机体都运转快了很多，不能理解看到的这个场景。

    “我不是孩子，我也没有想打碎那面玻璃。”西泽摇摇头，不着痕的观察着这个鬼魂回答道。

    “我叫西泽。”于是西泽也礼貌的报上自己的名字，乖乖等在原地。他在系统中默默创建了一份新的人物观察表，开始暗中观察。

    这，才是美国队长绑架事件的究极真相。

    但西泽只是理智的从字面意思上思考了这句话，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蓝发青年一个人漫步在河边，看着堤下波光粼粼的宽阔河水，因为突然变得无所事事，产生了一阵茫然。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脸上有深刻法令纹的中年男人鬼魂。他把双手搭在河边栏杆上，偏头望过来，像是随口一提。他的褐色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侧面，大衣里还穿着一件白衬衫，看起来风度翩翩。男鬼关心的问：“孩子，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西泽面无表情的眨了下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觉自己刚才是盯着堤下停在小道旁的一辆汽车车窗说的话。

    于是经过紧急布置，在漫威宇宙的山林中多出了一个托马斯的实验基地。这位幕后黑手先生名下瞬间拥有了一个阴谋：超级士兵血清克隆人部队计划。一个实现阴谋的科学家：不存在的费舍尔博士。一大堆手下：来友情客串的实验室白大褂。

    这次轮到中年男人缓慢眨眼了：“……你多大了？”

    但他不能像人类一样被触动——如同昨天广场上他听到的那阵音乐，他无法感知到这些美，就像他和世界之间隔了一层玻璃。

    西泽面无异色的注视着克劳先生的身影，充满了探究。

    当托尼斯塔克先开着机甲打上门的时候，白大褂们放出了真正的托马斯手下去拦人，一边又装出凝重不安的模样，把西泽压回牢房里准备收尾。

    鬼魂可以去买饮料？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

    克劳医生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厚记事本，挑了一页空白的纸横过来递给西泽，又拿出了一支笔：“游戏是这样的，自由联想书写。我需要你在纸上不停地写，不去看或者不去想你写的东西，你只要一直写，随便什么事情都行，到写满这张纸为止。然后告诉我你的基本信息，我会帮你进行命运解读。”

    他感到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