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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慢地抬起头,失魂落魄地仰起脸,迟钝地、断断续续地说:“啊,是您……”

    “拉卡德呢?”德威特问,“我知道现在他已经被大蛇吞噬,那这样的仪式决定进行时,他又是怎样的状态?”

    这样只知道进食的怪物,连半神的层级都难以匹配,遑论吞噬神明。

    话说完,泽菈雅丝重新俯下身子,趴在地上,露出脆弱的后脖颈——她是短发,纤细的脖子像是摆在案板上的生鸡肉。

    泽菈雅丝在此时仍然不忘尊敬地安慰德威特:“只要遵从塔妮丝大人的安排,您仅仅是欠缺一些实际的战绩,不过我始终相信您有能力,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并且是第一个成为……”

    据说拉卡德与拉塔恩是亲兄弟,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

    灼热的空气吸进肺里不大舒服,但每次都要吸入一大口才能维持身体正常的需求,德威特的呼吸因此变得悠长又有力,他没说话,甚至呼吸声都和泽菈雅丝的呢喃差不多大。

    塔妮丝注意不到德威特嘴角浮现的嘲笑。

    事到如今,泽菈雅丝也不再以招募者的身份自居,她惨淡地低语道:“对了……我是该知会您……我是被抛弃的孩子,并不是生于恩宠,而是生于可怖仪式的生命……既不被人类接受,也不是蛇……我向您提出过很多次无理的请求,但拜托您,这是最后一次了……请您杀了我。”

    德威特不再多想,对待这样的对手,战斗不会成为享受,只是为了取胜,于是风暴渐起,温度骤降,刺骨的寒冰与冷霜被秘源之力赋予冻结灵魂的力量。

    这里就像人为饲养恶兽的巢窟,亵渎的力量不断被添上燃烧生命的薪柴,原本想要对抗黄金律法的雄心壮志却无法坚守,德威特在看到这一切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扭曲而来的“卑贱的贪欲”究竟是什么样子。

    “告诉我,菈雅,或者泽菈雅丝,”德威特慢慢地问道,“我言尽于此,你打算怎么做?”

    泽菈雅丝按在地上支撑身体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收缩,指尖刮擦坚硬的地面,她无比地厌恶着自己,悲伤地恳求道:“我自认下定了决心……请让我拜托这副受诅咒的身躯,获得自由。”

    不止泽菈雅丝,走过火山官邸的密道,能在已经被岩浆淹没的居住区发现的蛇人,都是实验的产物。一个叫狄蒂卡的女人被选为母体,违背了伦理,和大蛇诞下子嗣。

    泽菈雅丝说不清,那时候她刚刚诞生,在长大后,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拉卡德。

    “讲。”

    后边的话,泽菈雅丝渐渐听不清了,纯净的寒冰把她冻结,治愈的力量会在此期间修复她的身体。

    同时扩散得更汹涌的寒气淹没了地下,不断往高处翻腾。安坐于火山官邸的塔妮丝被惊动了,她赶赴此处,一刻也没有为拉卡德的死而哀悼,立刻投入战场的是侧妃塔妮丝!

    从半跪着的战士的尸骨手中取出猎杀大蛇的大蛇矛后,德威特激发了大蛇矛中的力量,他杀死了吞噬了半神的大蛇。

    此时,风雪逐步平歇,双眼几乎能视物。尽管这种力量不符合拉卡德的属性,但那张逐渐清晰的半张脸绝对属于自己的王——塔妮丝激动地想着,强行让自己忽略了明显很糟糕的实际情况,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在拉卡德残缺的尸骸前矗立的德威特的身影。

    她躲起来的地方是个快被岩浆淹没的密室,高温辐射,地上摆着空荡荡的破旧囚笼,散乱的头骨,泽菈雅丝跪在燃烧的红色蜡烛群里,耷拉着头,像是死了。

    “也好,”等待片刻后,他又说道,“那就重新抬起头来,讲讲你的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威特仍旧不说话,他的呼吸节奏没有任何变化。

    拉卡德的蛇躯完全失去了活力,鳞片上裹了层厚实的冰,它凝固了,无法动弹了,但只保持了一瞬,随后其形体便被吹散,破裂成块,零零散散碎了一地。

    庞大的躯体徒有其表,运用自身力量的手段愈发贴近进食的动作,其丑陋与肮脏的程度更甚于接肢葛瑞克。

    德威特想到了关键点,他已经有了猜测,等不及要去验证,答案就在大蛇身上,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泽菈雅丝的一切都是个玩笑。

    无形的狂风带动雪白的冰霜,寒冰风暴肆虐的范围以坚定且不可阻挡的态势向周围扩散——格密尔火山的岩浆会因此冷却,亵渎君王那满是怨气的火焰亦会熄灭。

    德威特离开了房间,他来到了大蛇的所在地,在看到了焦黑的累累尸骨后,猜想得到了初步的验证。

    “别准备啦,”德威特嫌恶地打断道,“先不提这条蛇死没死透,最起码,你是肯定不能活下去的……”

    “你不反抗吗?”德威特不为所动地问道,“你敬爱的母亲的所作所为使我不忿,又与我为敌,那个徘徊在走廊的灵体告诉我,与你们成为同族的‘英雄’们的结局都是成为大蛇的食量,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你的母亲也没有一丁点悔改的意愿,冲突已经根深蒂固……话说到这里,你仍旧想死吗?”

    连思考的空当都不给出,德威特继续说:“我在大蛇的巢穴看到了一切,而我也已经杀了它,以及与它共生的拉卡德,还有塔妮丝……或许她看待你也有看待女儿的情感,愿意守护你照顾你,但在我看来这着实恶心,她利用了你,欺骗了你,剥夺了你选择未来的权力,就连你诞生时的罪恶,也绝对少不了她的份。”

    “可我的诞生太过肮脏……您不会觉得双耳被玷污吗?”

    德威特的脚步惊醒了泽菈雅丝。

    泽菈雅丝的记忆还停留在德威特离开杀蛇的那一刻,她不知道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只是稍稍觉得周围是不是稍稍冷了一些,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目前还未有新的族人出现,住在火山官邸的那些客人,离成为英雄仍有一定距离……”

    这一刻,塔妮丝没有被悲伤击倒,她想的是我终于能占有这大蛇的力量了,她无比渴望与大蛇合二为一,不过她按捺住了冲动,来到了德威特的面前,说道:“看来吾王的力量还是不足,这才败下阵来……”

    德威特返回了泽菈雅丝所在的房间,融化了冷藏她的冰块,在泽菈雅丝缓过来后,平静地问道:“你还记你招募过多少褪色者吗?还记得这些‘走在英雄之路’的褪色者,又有多少成为了你的族人?”

    泽菈雅丝抽泣了起来,可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处于半消化状态的尸体像雨滴一样从大蛇口中落下,怨憎的火焰在偌大的空洞上方汇聚成漩涡。

    “包括我?”德威特不客气地直问。

    泽菈雅丝藏身的位置很不好找,废了德威特很大的功夫。www.shumobao.com

    “你错了,”自现在开始,德威特再看泽菈雅丝的时候,眼里就只剩下了同情,“我不是你看中的第一个,也不是你邀请到火山官邸的第一个,更不会是第一个成为‘同族’的人,你招募名为有‘英雄’潜质、实则是杀手的褪色者,然后他们完成暗杀其他褪色者的任务,获得成为同族的资格后,就被送去谒见厅,去觐见那条蛇,最后的结局就是成为那条蛇变强的食粮,而你……会被塔妮丝喂下遗忘的药水,忘记和你招募的英雄的交流,忘记你们分别的痛苦,忘记看到旁人死亡的痛苦,然后以这副一无所知的姿态,去招募新的‘英雄’,如此循环,不知道多少遍……”

    妄图噬神的大蛇犯下的罪孽被冰层掩盖,但塔妮丝的罪孽还未清算。德威特猛地转身,手里的魔杖在途中变成剑,砍向塔妮丝的头——然后被守卫塔妮丝的熔炉骑士所阻挡——于是德威特杀了骑士,砍下了塔妮丝的头。在尸体上,他找到了能让泽菈雅丝遗忘痛苦的魔药。

    “然而败战并不是终点,吾王是不死之身,总有一天会进化成更强的存在,我会为此开始做一切准备……”

    “我要去‘觐见’大蛇了,”他平复心情,对泽菈雅丝说,“在这之前,你先睡一觉吧,当我回来,一切都会见个分晓……”

    “塔妮丝在找你,”德威特终于开口了,“我也已经找到了大蛇的所在地,等我杀了大蛇,就回去杀了塔妮丝。”

    在第一次死去之后,借助噬神大蛇藏匿的力量重新觉醒,拉卡德的面孔在大蛇的躯体上睁开眼,蜷曲的蛇身上长出了手臂,伸进无力地歪倒的大蛇口中,从腹内取出被血肉依附的亵渎的金色圣剑。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的出身与你这个个体并无决定性作用,由此而诞生的罪孽也不该由你承担,就像杀人犯的孩子不会在生下来后就被判决死刑,你是蛇和人的后代,可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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