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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头戴一顶怪异的宽沿高顶牛皮毡帽，身穿一件黑色皮裘，青稚的脸上满是尘土，把眼眸衬的格外明亮清澈。尽管被捆的结结实实像个大粽子，却给人一种与年纪和其处境格格不入的气定神闲。
疯子就是疯子，所思所想与常人果然不一样。
“你不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娃，这么说我爹得罪过你？”韩平安下巴有点痒，低头在捆着自己的麻绳上蹭了蹭。
“那就是图财了，你想杀了我，好冒充我去继承我爹的财产。”
“那是五年前的八月，我刚随我爹从龟疏来叶勒，一个胡商说有人抓了一窝狼崽，我很好奇，想买来养着玩玩，看能否驯服，便叫上李二出城去寻。结果遇上个边军逃卒，他带着个比我大点的娃，干净利落地把我和李二给绑了。”
“说了你也不懂。”韩平安艰难地挪动了下身体，好奇地问：“你今年多大？”
灰衣少年抬起胳膊，摸着剃掉之后不大习惯的头，反问道：“韩平安,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属羊的，话说你是不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娃，不然我们不会长这么像。没想到，真没想到，我那个浓眉大眼的老爹竟这么风流，不但背着我在外面养小三，还给我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原来如此。”
灰衣少年懒得再跟一个疯子废话，俯身拿起布袋，从袋里掏出一个馕饼，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土屋里，挎着弯刀的胡人听到外面动静，跟正在铺毯子的灰衣少年叽里咕噜交代了一句，便飞快地系上布巾捂住口鼻，拉开门冲了出去。
正直善良的人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只有大奸大恶之徒才能在这里生存。连往返于大食、西突厥和吐蕃诸部的粟特商队，一进入瀚海都会凶相毕露，只要见着落单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劫掠。
“……”
灰少年微感惘然，暗忖此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疯疯癫癫。
“明白了，那个带着娃的逃卒是想用人头换法
“因为天正十二年，中丞大人……也就是管我们安西四镇的节度使，得知叶勒镇有不少逃卒，还有些边军作奸犯科，事后都逃进瀚海。此风不可长，中丞大人震怒，当即谕令有悔过之心的逃卒逃犯将功赎罪，只要捕杀五个逃犯逃卒，之前所犯的事便可既往不咎。”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们不光要杀我，也想杀我爹！”
韩平安想了想，又摇摇头：“可我那个没出息的老爹为官清廉，本来就没几个俸禄，而且他这些年的俸禄都被我挥霍差不多了。即便他偷偷攒了点私房钱，也轮不着你去继承。要晓得我是庶出，上面还有大郎二郎呢。”
灰衣少年喝了一口水，笑问道：“想拖延时间？”
“这倒没有，不过他肯定活不过明天太阳落山。”灰衣少年吃完嘴里的馕饼，跟拉家常似的说：“韩平安，其实你运气不算坏。至少你娘死的早，别的亲人又都在洛州老家，不然死的就不只是你们父子俩，而是死全家了。”
“担心我跑？”
夕阳下，狂风起。
死到临头居然想着女人, 真是没心没肺。
“你又为何剃？”
“十六，比你大一岁。”
“我晓得你为何要铤而走险了，一定是我爹提上裤子不认人，不管你们娘儿俩死活，害你落草为寇成了马贼。但这不关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我爹。”
一匹黑马被火星烫了个正着，吃痛受惊，猛地挣脱缰绳，扬蹄狂奔，眨眼间消失在沙暴中。剩下的两匹仿佛受到鼓励，拼命地嘶叫着，围着缰绳一头系着的马槽乱转。
战时，这里是大秦与西域各部大军厮杀的战场。
韩平安有些焦急，追问道：“就算我在叶勒没啥亲戚好友，你假扮我别人看不出破绽，但我爹一定能看出来。你不怕被我爹看出破绽，把你脑袋砍下来挂城门口？”
“头发留太长容易生虱子，不如剃掉。”
韩平安舔舔嘴唇，接着道：“他们用刀架在我脖子上，但没要我的命，也没要钱，甚至没抢我的水和干粮，只跟我要五张衙门的海捕文书，就是带画像的那种悬赏缉拿告示。”
瀚海不是海，而是一片荒原。
“你该不会是大食的奸细吧，想冒充我混进城，刺探我大秦军情！”
“没有。”
“可就算我爹对不住你，你也不能撕票。要知道血浓于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要是杀我，那就是手足相残！”
“你爹自然能看出来，毕竟你是他儿子，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儿没有官府，没有王法，没有城邦村庄，也没百姓，只有烧杀抢掠的各族亡命之徒。
“要海捕告示做什么？”灰衣少年鬼使神差地问。
“你们父子不死，我怎么做韩平安。”
“我当时也纳闷，可保命要紧，便让李二赶紧回去找。说起来李二就是个蠢货，我当着那个逃卒自然要说不能惊动我爹。可他回去之后真没告诉我爹，就这么傻乎乎跑到城门口偷偷撕下几张海捕告示去赎我。”
“别看了, 你就算把小爷的皮草扒下来换上也不像！”韩平安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又强调道：“还有口音, 生活习惯，连走路姿势都不一样，简直漏洞百出, 你就不怕被人看出破绽。”
灰衣少年直勾勾的盯着他，真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
什么小三？
灰衣少年淡淡地说：“可这里是西域，这儿是瀚海，不是平安过日子的地方。”
什么浓眉大眼？
“瀚海是不大太平。”
“你才是和尚呢。”灰衣少年俯身摘下皮裘少年的帽子，好奇地把玩起来。
平时，这里是大秦与大食、吐蕃以及葱岭那边的突厥、突骑施各部的军事缓冲区。
灰衣少年戴上韩平安那顶怪异的毡帽，认真地说：“你快死了, 等你死了，我便是韩平安。”
“你跑得掉吗？”灰衣少年看了看他身上的绳子，想到要假扮他就要对他多一些了解，又笑道：“说来听听。”
灰衣少年猝不及防，被风沙呛了个正着，连裹头的黑巾都被吹掉了，连忙用身体死死顶住把栓上。
“你们这是打算玩谍战？”
韩平安愣了愣，惊诧地问：“你想杀了我, 然后冒充我？”
“哥，相煎何太急啊，别杀我好不好？我今年才十五，还没娶婆娘，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早晓得会这样，就应该早早答应六叔。他家闺女虽是胡姬所生，长得像胡姬。可灯一吹，往被窝里一钻, 跟我们秦人女子没啥两样。”
阴暗的墙角里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你咋也把头给剃了，你是和尚？”
肆虐的风裹夹着砂石呼呼钻了进来。
“因为你剃了，所以我也要剃。”灰衣少年最恨权贵，见皮裘少年都沦为了阶下囚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又来了句：“之前不知为何要剃, 现在知道了, 多谢。”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此话怎讲。”韩平安疑惑地问。
“什么谍战……”
灰衣少年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 打断道：“韩平安, 你想多了，我们只是相貌有几分相似。我有爹有娘，与你家没半点关系。”
“咦，你不说我真没在意, 是有那么点像, 不过也只是有那么点像。”
“你那个奴仆是够蠢的，后来呢。”
“我不是和尚。”皮裘少年笑了笑，问道：“喜欢吗，喜欢送给你。”
“没曾想那个逃卒言而有信，一拿到海捕告示就放了我。后来问我爹，才晓得他之所以要海捕告示，是想将功赎罪。”
“不是和尚你为何剃头？”灰衣少年轻轻拍掉帽子上的尘土。
韩平安没想到他这么毒辣，愁眉苦脸地说：“我不想死，我就想平平安安过日子。连我爹都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由着我混吃等死，更不会给我取名平安。”
“怎么将功赎罪？”
“那你究竟图啥？”韩平安一脸茫然。
难怪叶勒城里的人都叫他“韩三疯”, 难怪他家奴仆都在背后叫他“疯少爷”。
死全家，在边关真算不上什么。
“我爹也被你们给绑了？”
“言之有理，好在你是个疯子, 在叶勒城既没朋友也没亲戚。平日里人家都懒得搭理你，又怎会注意这些。当然, 我也会小心的，进城之后少说话多装疯, 等过上一年半载，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皮裘少年惊问道：“你在学我！”
瀚海的风真会杀人，能把人卷起来抛到几里外，摔个粉身碎骨。
几息前还围坐在枯井边烤火的几个胡人，顾不上去追跑掉的黑马，有的顶着风把之前卸下的货物使劲儿往土墙下拖，有的忙不迭去牵正趴在地上打瞌睡的骆驼。
但从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嘴里说出来，并且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真让人毛骨悚然。
“放心, 会越来越像的。”
韩平安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其实，我不是头一次来瀚海玩，也不是头一次被绑。想不想知道我上次是怎么被绑，又是怎么脱身的。”
灰衣少年大开眼界，不禁笑道：“我也不是图你家的钱财。”
灰衣少年点点头, 目光看向韩平安的皮裘, 心想这件皮裘一定很值钱。
灰衣少年掸掸身上的尘土，走过去打开气死风灯的罩子，轻轻拨了下里面的灯芯。随着昏暗的灯光，一张跟灰衣少年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漫天沙尘在废弃的烽堡上空乱舞，掀飞了帐篷，卷起篝火砸向破旧的马槽。
] 他头戴一顶怪异的宽沿高顶牛皮毡帽，身穿一件黑色皮裘，青稚的脸上满是尘土，把眼眸衬的格外明亮清澈。尽管被捆的结结实实像个大粽子，却给人一种与年纪和其处境格格不入的气定神闲。
疯子就是疯子，所思所想与常人果然不一样。
“你不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娃，这么说我爹得罪过你？”韩平安下巴有点痒，低头在捆着自己的麻绳上蹭了蹭。
“那就是图财了，你想杀了我，好冒充我去继承我爹的财产。”
“那是五年前的八月，我刚随我爹从龟疏来叶勒，一个胡商说有人抓了一窝狼崽，我很好奇，想买来养着玩玩，看能否驯服，便叫上李二出城去寻。结果遇上个边军逃卒，他带着个比我大点的娃，干净利落地把我和李二给绑了。”
“说了你也不懂。”韩平安艰难地挪动了下身体，好奇地问：“你今年多大？”
灰衣少年抬起胳膊，摸着剃掉之后不大习惯的头，反问道：“韩平安,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属羊的，话说你是不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娃，不然我们不会长这么像。没想到，真没想到，我那个浓眉大眼的老爹竟这么风流，不但背着我在外面养小三，还给我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原来如此。”
灰衣少年懒得再跟一个疯子废话，俯身拿起布袋，从袋里掏出一个馕饼，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土屋里，挎着弯刀的胡人听到外面动静，跟正在铺毯子的灰衣少年叽里咕噜交代了一句，便飞快地系上布巾捂住口鼻，拉开门冲了出去。
正直善良的人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只有大奸大恶之徒才能在这里生存。连往返于大食、西突厥和吐蕃诸部的粟特商队，一进入瀚海都会凶相毕露，只要见着落单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劫掠。
“……”
灰少年微感惘然，暗忖此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疯疯癫癫。
“明白了，那个带着娃的逃卒是想用人头换法
“因为天正十二年，中丞大人……也就是管我们安西四镇的节度使，得知叶勒镇有不少逃卒，还有些边军作奸犯科，事后都逃进瀚海。此风不可长，中丞大人震怒，当即谕令有悔过之心的逃卒逃犯将功赎罪，只要捕杀五个逃犯逃卒，之前所犯的事便可既往不咎。”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你们不光要杀我，也想杀我爹！”
韩平安想了想，又摇摇头：“可我那个没出息的老爹为官清廉，本来就没几个俸禄，而且他这些年的俸禄都被我挥霍差不多了。即便他偷偷攒了点私房钱，也轮不着你去继承。要晓得我是庶出，上面还有大郎二郎呢。”
灰衣少年喝了一口水，笑问道：“想拖延时间？”
“这倒没有，不过他肯定活不过明天太阳落山。”灰衣少年吃完嘴里的馕饼，跟拉家常似的说：“韩平安，其实你运气不算坏。至少你娘死的早，别的亲人又都在洛州老家，不然死的就不只是你们父子俩，而是死全家了。”
“担心我跑？”
夕阳下，狂风起。
死到临头居然想着女人, 真是没心没肺。
“你又为何剃？”
“十六，比你大一岁。”
“我晓得你为何要铤而走险了，一定是我爹提上裤子不认人，不管你们娘儿俩死活，害你落草为寇成了马贼。但这不关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我爹。”
一匹黑马被火星烫了个正着，吃痛受惊，猛地挣脱缰绳，扬蹄狂奔，眨眼间消失在沙暴中。剩下的两匹仿佛受到鼓励，拼命地嘶叫着，围着缰绳一头系着的马槽乱转。
战时，这里是大秦与西域各部大军厮杀的战场。
韩平安有些焦急，追问道：“就算我在叶勒没啥亲戚好友，你假扮我别人看不出破绽，但我爹一定能看出来。你不怕被我爹看出破绽，把你脑袋砍下来挂城门口？”
“头发留太长容易生虱子，不如剃掉。”
韩平安舔舔嘴唇，接着道：“他们用刀架在我脖子上，但没要我的命，也没要钱，甚至没抢我的水和干粮，只跟我要五张衙门的海捕文书，就是带画像的那种悬赏缉拿告示。”
瀚海不是海，而是一片荒原。
“你该不会是大食的奸细吧，想冒充我混进城，刺探我大秦军情！”
“没有。”
“可就算我爹对不住你，你也不能撕票。要知道血浓于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要是杀我，那就是手足相残！”
“你爹自然能看出来，毕竟你是他儿子，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儿没有官府，没有王法，没有城邦村庄，也没百姓，只有烧杀抢掠的各族亡命之徒。
“要海捕告示做什么？”灰衣少年鬼使神差地问。
“你们父子不死，我怎么做韩平安。”
“我当时也纳闷，可保命要紧，便让李二赶紧回去找。说起来李二就是个蠢货，我当着那个逃卒自然要说不能惊动我爹。可他回去之后真没告诉我爹，就这么傻乎乎跑到城门口偷偷撕下几张海捕告示去赎我。”
“别看了, 你就算把小爷的皮草扒下来换上也不像！”韩平安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又强调道：“还有口音, 生活习惯，连走路姿势都不一样，简直漏洞百出, 你就不怕被人看出破绽。”
灰衣少年直勾勾的盯着他，真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
什么小三？
灰衣少年淡淡地说：“可这里是西域，这儿是瀚海，不是平安过日子的地方。”
什么浓眉大眼？
“瀚海是不大太平。”
“你才是和尚呢。”灰衣少年俯身摘下皮裘少年的帽子，好奇地把玩起来。
平时，这里是大秦与大食、吐蕃以及葱岭那边的突厥、突骑施各部的军事缓冲区。
灰衣少年戴上韩平安那顶怪异的毡帽，认真地说：“你快死了, 等你死了，我便是韩平安。”
“你跑得掉吗？”灰衣少年看了看他身上的绳子，想到要假扮他就要对他多一些了解，又笑道：“说来听听。”
灰衣少年猝不及防，被风沙呛了个正着，连裹头的黑巾都被吹掉了，连忙用身体死死顶住把栓上。
“你们这是打算玩谍战？”
韩平安愣了愣，惊诧地问：“你想杀了我, 然后冒充我？”
“哥，相煎何太急啊，别杀我好不好？我今年才十五，还没娶婆娘，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早晓得会这样，就应该早早答应六叔。他家闺女虽是胡姬所生，长得像胡姬。可灯一吹，往被窝里一钻, 跟我们秦人女子没啥两样。”
阴暗的墙角里一双眼睛紧盯着他：“你咋也把头给剃了，你是和尚？”
肆虐的风裹夹着砂石呼呼钻了进来。
“因为你剃了，所以我也要剃。”灰衣少年最恨权贵，见皮裘少年都沦为了阶下囚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又来了句：“之前不知为何要剃, 现在知道了, 多谢。”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此话怎讲。”韩平安疑惑地问。
“什么谍战……”
灰衣少年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 打断道：“韩平安, 你想多了，我们只是相貌有几分相似。我有爹有娘，与你家没半点关系。”
“咦，你不说我真没在意, 是有那么点像, 不过也只是有那么点像。”
“你那个奴仆是够蠢的，后来呢。”
“我不是和尚。”皮裘少年笑了笑，问道：“喜欢吗，喜欢送给你。”
“没曾想那个逃卒言而有信，一拿到海捕告示就放了我。后来问我爹，才晓得他之所以要海捕告示，是想将功赎罪。”
“不是和尚你为何剃头？”灰衣少年轻轻拍掉帽子上的尘土。
韩平安没想到他这么毒辣，愁眉苦脸地说：“我不想死，我就想平平安安过日子。连我爹都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由着我混吃等死，更不会给我取名平安。”
“怎么将功赎罪？”
“那你究竟图啥？”韩平安一脸茫然。
难怪叶勒城里的人都叫他“韩三疯”, 难怪他家奴仆都在背后叫他“疯少爷”。
死全家，在边关真算不上什么。
“我爹也被你们给绑了？”
“言之有理，好在你是个疯子, 在叶勒城既没朋友也没亲戚。平日里人家都懒得搭理你，又怎会注意这些。当然, 我也会小心的，进城之后少说话多装疯, 等过上一年半载，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皮裘少年惊问道：“你在学我！”
瀚海的风真会杀人，能把人卷起来抛到几里外，摔个粉身碎骨。
几息前还围坐在枯井边烤火的几个胡人，顾不上去追跑掉的黑马，有的顶着风把之前卸下的货物使劲儿往土墙下拖，有的忙不迭去牵正趴在地上打瞌睡的骆驼。
但从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嘴里说出来，并且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真让人毛骨悚然。
“放心, 会越来越像的。”
韩平安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其实，我不是头一次来瀚海玩，也不是头一次被绑。想不想知道我上次是怎么被绑，又是怎么脱身的。”
灰衣少年大开眼界，不禁笑道：“我也不是图你家的钱财。”
灰衣少年点点头, 目光看向韩平安的皮裘, 心想这件皮裘一定很值钱。
灰衣少年掸掸身上的尘土，走过去打开气死风灯的罩子，轻轻拨了下里面的灯芯。随着昏暗的灯光，一张跟灰衣少年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漫天沙尘在废弃的烽堡上空乱舞，掀飞了帐篷，卷起篝火砸向破旧的马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