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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几个庶出没她这么安分,婚事自然不会如意,明面上过的去就行,夫婿、婆家私下什么做派,谁在乎呢。

    张夫人装了一会儿母慈子孝便乏了,随意找了个由头止住了话茬:“冉琼回门,你们姊妹几个肯定有很多私房话要说,我就不当这个恶人了。”

    听完袁婆子的汇报,张夫人很是舒心。给任冉玥的那几间破烂铺子,就算是日日亏损她都养的起。任府的泼天富贵,可不会被一个任冉玥给拖垮。

    庶出们大多都和任冉玥站在同个水平线上,在府中谨小慎微的活着。

    富贵里泡着长大的妹妹,怎么知道民生之艰,外头的人削尖脑袋都想要挤进任府。和那些完全没有自由的奴仆相比,她们已经十分幸运了,至少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不用对所有人都卑躬屈膝。这么一想,在夫家的苦闷,也是可以忍受的。

    任冉玥看着任冉琼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知道是这样的回答,还要不顾后果的试探,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总保留一丝期待,真真可笑。

    生意太好,反而会引起注意。

    收敛思绪穿戴整齐后,任冉玥来到玉华堂正厅,规矩的向张夫人问安。即便没得到对方一个笑脸,也自觉的站在了正厅的角落里。在处处都体现阶级,贯彻等级的家族里,她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活过一生。

    放在手心里的好处都抓不到,日后少不得回府打秋风,得亏生在任府,换在旁人家,早就被溺死了。

    与其在笼子里被饲养着长大,不如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哪怕下一秒等待她的会是死亡。因为比起死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坠落更加可怕。

    再次相见,她已将发丝全部挽起、穿着最沉稳的闷青色。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明明正值花期,却感觉不到半点鲜活的气息,举手投足都带着腐朽的味道,生命力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抽去。

    府中的宴席即将开始,在奴仆的提醒下,大家准备移步膳厅。

    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冷冽的空气从窗口袭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想要维持现有的地位,自然而然成为了规则的维护者。如果可以,谁愿意活的像个瓦砾。

    “不用多加管束,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交谈有一会儿,其他人已经离开了,任冉琼轻柔的将任冉玥额前的碎发抚到耳后: “冉玥还没长大呢,日后想我了,随时都可以来府上找我。”

    今年的茶叶很是不错。

    见任冉琼不愿回答,众人配合着将话题转移。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没有过分多嘴。

    这种不安有很多源头,来自于唐姨娘、张夫人、以及这方天地的大多数人。任冉玥害怕日后也会无可奈何的困于内宅,成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猫猫狗狗。

    见任冉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任冉琼便拉着她的手,转身向膳厅走去。

    “挺好的...冉玥是想我了吗?”任冉琼不想给妹妹增加负面情绪,让妹妹为自己担心。这是她的人生,她自己承担就够了。

    屋子里面的人哪里敢直白的接话,只得小心的吹捧着张夫人,兜了几个圈子才从正厅离开。

    走出正厅,姊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

    “别担心,夏日的生意确实会差一些。”

    任冉玥微皱着眉头看着三姐任冉琼。

    “.....”

    她在金丝笼中出生,在金丝笼中长大,日后也会在笼子里面度过这一生。外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的,已经被驯化的人,又怎么能离开饲主而活。

    琴音掐算着时间,怕耽误了正事,站在任冉玥的身后小声的提醒着:“小姐,今日三小姐归宁,您该去夫人那边候着了。”

    任冉琼盖住了心底的苦涩,扯起嘴角笑着捏了捏小妹的鼻子:“珠儿长大就知道了。”

    “是冉玥不是,劳夫人费心。”

    任冉玥并没有因为任冉琼自欺欺人的说法而转变自己的看法,和三姐并肩走着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三姐,如果没有投身在任府,你想过怎样的生活?”“什么?”任冉琼没太听清,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我不知道,但离开任府肯定活不下去的。”

    任冉琼从没有想过离开任府,更不会产生任何与之相关的念头。

    说自己除了新婚当天见过夫婿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说自己天不亮就爬起来侍奉婆母?说婚姻没有想象中的美好?还是说那些话本里面描绘的美好故事都是假的?

    三姐归宁的日子她怎么会忘,只是有些不安罢了。

    任冉玥清晰的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在逃避什么。她对当下的生活感到了厌恶,对附属品的身份不满,对可以预见的未来产生了恐慌的情绪。

    要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打破规则,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任冉玥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张夫人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去刁难一个蠢货。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东西,张夫人还没有那么在意。

    “小姐,城西的果脯本月没什么进账,城南的布庄也没什么生意。”琴音有些着急,本来分给小姐的几家铺子生意就不怎么样,按照这种趋势继续下去,亏损的只会更多。

    不紧不慢的将插花完成,才接过温热的帕子擦拭着双手。

    见任冉玥的脸色有些不对,任冉琼连忙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关心的问道: “冉玥,身体不舒服吗?”

    柳笛掀起门帘,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小姐,夫人差人送了些银两过来。”

    任冉琼没有回答,心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晓,旁人又能帮的了什么,她又能对这些还未出阁的妹妹说些什么呢?

    任冉玥走在任冉琼的身边轻声唤了一句:“三姐.....”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犹豫了。

    最小的妹妹天真烂漫的问道:“三姐,出嫁是不是很快乐,没有人管束的生活是不是特别美好。”

    及笄之前,本应该慢慢学习管家事宜的任冉玥在书房临摹前人的真迹。张夫人没什么耐心亲自教导她,指使了身边一个的亲近的婆子前来协助,分了两家店铺,一些银两给她练手,便再无其他。

    “你呢?”

    以任冉玥庶出的身份,不可能嫁给长子嫡孙,管家的本事学个七七八八,不要堕了张夫人的名声就行。

    你是怎么想的呢?

    警戒线低了,才方便行事。

    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归宁的三姐任冉琼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这座府邸里的主人似乎从不知道困苦为何物,生来便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嫡姐任冉璇一向不理会庶出的事情,连脚步都未动一下,在张夫人身旁继续腻歪着。

    “三姐可是害羞了?”任冉珠歪了歪头,她只知道喜糖特别好吃,三姐出嫁当天府里特别热闹,想来三姐应该是幸福的。

    不该是这样的,没人活该被拉进深渊。

    任冉玥心里有杆秤,她表现的越差,张夫人就越开心,慢慢的会将她忽略的更加彻底。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这样活着。

    谁曾想,竟然被小妹直白的问了出来,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补。

    任冉玥闻声后微微的点了个头,她没有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将剪好的花枝一只一只的插进瓷白的玉瓶中,把它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任冉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快步的走出了书房,给足了来人的面子。对着送来银两的袁婆子诉说着对张夫人的感激,以及自己的无能。

    “嗯。”任冉琼应了一声,停下脚步温柔的看向任冉玥。

    什么都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

    这位五小姐看着倒是挺聪明的,却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打算,每日吟诗作对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动京城的才女了。

    这话一出,活络的气氛瞬间变冷。年龄相仿的几位都能看见任冉琼脸上的愁绪,压根没有将话题往嫁娶方面引。

    任冉玥有些无力,只能抿起嘴角点了点头:“嗯。”

    张夫人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浮沫,翠绿的茶叶上下翻腾着,淡淡的清香钻进鼻腔,微抿一口,带有丝丝的甜味。

    那样的生活太过恐怖,以至于她在潜意识里都进行了回避。

    还没听到任冉玥的回答,任冉琼就在张夫人的呼唤下快步离开了,但她有种预感,任冉玥心中所想是不被世人理解的。

    “夫人得知店铺经营不善,怕五小姐不趁手,差小的送来了银两。”袁婆子按照张夫人的要求,隐晦打量着任冉玥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才作罢。

    任冉玥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任冉琼问道: “三姐,你过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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