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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弯着腰，一步步迈上小土丘。
乔爹爹操起阳台的一个水桶，用力向狼群掷过去。距离太远，水桶没砸到狼，但吸引了狼群的注意。他立刻又拿起一个铁衣架投了过去。女孩和桑阿姨也学着他，使劲向那边投掷东西。三人一边扔东西，一边大声喝哈。他们弄出的动静引起附近居民楼的注意。几声惊叫之后，又有几户人家学着他们向下投掷东西。
等女孩回到客厅时，老阿姨呆坐在椅子上，反复嘟囔“见鬼了见鬼了这真是见鬼了”。乔爹爹一手拿一部手机，急得满屋子绕圈，“怎都是无法接通呢？到底怎么回事？连110都没打不通！”
半分钟后，女孩扶着墙走出电梯，迎面遇上一位烫着短卷发的阿姨。见她满脸眼泪鼻涕，阿姨惊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鸵鸟圈后依坡而建的冰雪王国，草食动物的童话牧场，湖面上游弋的黑白天鹅……所有物体反射而来的光线组合，穿过小区居民的眼角膜、晶状体，抵达视网膜黄斑中心凹。视觉细胞同往常一样将光信号转为神经冲动电信号，传送到大脑视觉中心。
三人面面相觑，楼房背面的地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到了。
三人呆滞的视线向远处望去：斜穿过大气的太阳光正遵循瑞利散射定律，将天际的云朵涂成了燎原的烈火。在这片灼烧的瑰丽色彩下，小区的大门和保安岗亭消失了。取代的是一大片天然草地。岩石、木头、花草……组建成一个个奇趣盎然的景观。只剩一半的长颈鹿屋舍里，一只体型健硕的狮子悠然地跳过栅栏，朝远去的红色电频车看了一眼，向对面的鸵鸟圈悄悄匍匐而去。
两位老人望去：一个空停车位上，一只成年的长颈鹿正抬头吃着枝头的树叶。一只略小一点的长颈鹿跟在它旁边。
桑阿姨眼神发懵，“这是从哪跑来的？附近也没动物园啊？”
3121、3122、3123……5421、5422、5423……7721、7722、7723……
不过这一次，小区居民们的大脑对接收到信号不约而同发出质疑。
李江横瞳孔缩了缩，心里生出一个恐怖猜
起初水只是没过李江横小腿肚子，渐渐的就到了膝盖，现在居然到了大腿。这是水田的水该有的高度吗？秧苗都没顶了！难到这里的水田是和池塘连在一起的？
女孩也回过神，跳起来，“关门！关门！刚刚那三条狼追我到电梯口，没准会爬楼梯上来。”她冲过去“轰”得关上门，又跑回阳台，向四周居民楼大喊，“楼下有狼！楼下有熊！关好房门，不要下楼！”
三人一筹莫展。
两人正在拉扯中，另一扇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老头探出头，“桑阿姨，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便从楼梯间的窗户往下看：一条狗都没有。
“原来是你一直在小区里喂野猫啊！我说是谁，搞得野猫总在附近乱窜，到处都是细菌病毒。现在好了吧，把野狗也给引来了！”阿姨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确认自己没有认错性别，又瞧瞧她狼狈不堪，皱眉摇摇头，伸手去按电梯。
女孩一屁股瘫在电梯地板上，大哭起来。
保安发出音量更高的惨叫，声音在整个小区荡开。
“真的有！我刚刚在楼下喂猫，它们就突然出现了。好凶残的样子，像要把我吃了。”
电梯门在刺耳的挠门声中关闭了。
“不行不行——”
就是那座1957年建成通车，上公下铁两用桥面，有伟人词曰“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万里长江第一桥。这座大桥全长一千六百七十米，高八十米，北起龟山，南架蛇山，桥面由八根粗壮的江心墩托举。
到了这一步，李江横午夜前回家的希望早就破灭了。他家小区没有哪个地方是有这么高水位的。哪怕是社区门口那片长着睡莲的小池塘，也不过尺余深而已。他还怀疑自己不止走了五百米，而是走了五千米。只是再怎么后悔，走都走到这儿了，总得看一眼前面到底是什么吧。
“有狗，下面有好多、好多野狗……在追我。”女孩的声音抖得跟腿一样厉害。
然而这一座曾被预测百年以上使用寿命的大桥，此时丢失了它蜿蜒的引桥、雄伟的桥头堡。唯剩四根桥墩在江心孤零零地支撑着那一截双层桥面。
没过多久天黑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竟越来越亮。红色光芒舞动着，伴随着越来越浓的黑烟。对面居民楼传来大叫，“失火了！对面顶楼的，失火了！！”
狼群的行动居然真的迟疑下来。保安趁机跑向车棚，忍痛着掏出钥匙，打开一辆红色电瓶车，从旁边的小路狂飙而去。
“阿姨不能下去！好多狗！你下去会被咬的。”女孩赶紧拦在电梯键前。
在小土丘上站稳，李江横一点一点抬起僵直的脖子，向前看去。
这时依旧在水田艰难行进的李江横，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乱窜。
老阿姨一下子蹦了起来，“啊——我炉子上还炖着藕汤。火还没灭呢！！！”
江城市长江大桥最早在清光绪三十二年，即1906年，就被时任鄂督的张之洞对巡抚专设的机构司道上书提议建造。此后四十余年中，因为耗资庞大、财政困难、战争影响或技术方案未通过等种种缘故，数次提案，数次不了了之。直至1955年，江城市长江大桥终于作为国家“一五”计划重点工程启动，历时两年竣工。
他呆了好一会儿，视线下移。作为一个江城土著，哪怕看不清桥墩上的水位线，只一瞥也能知水位连历史最低记录都不到。三艘游轮上的灯倒是亮着，只是搁浅在了江心。还有些黑漆漆的东西露在水面上。从形状判断，大概是小汽车的头部或者尾部。
两人七嘴八舌把事情说完。乔爹爹笑了，“哎呀，有没有野狗，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就算刚刚有野狗，没准这会儿也跑了。”
“乔爹爹，你来得正好。”
女孩欢呼一声，露出笑容。可笑容马上消失了：狼群不是被他们吓住的。旁边的灌木从中两只绿孔雀腾空飞起。它们华丽的尾羽后追着一只棕色的大熊。棕熊没有扑到孔雀，愤怒地走向一旁的绿色垃圾桶，双掌抓住甩飞，又在垃圾里一阵胡乱扑腾，弄得满地狼藉。
“野狗？这小区什么时候有野狗啊。”
女孩握紧了栏杆，面无人色，“不是狗，这不是狗。这是狼！！”
“这……看着像是莲鸥区的那个野生动物园。”乔爹爹拿下眼镜，又揉了揉眼睛，“我、我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在这等夸张的预设条件下诞生的大桥，在建成七十六年来每天有300列火车、10万辆汽车通过，累积遭受过超过70次轮船撞击。如今它全身重达21285吨钢梁和8个桥墩无裂纹、无弯曲变形。百万颗铆钉未发现松动，全桥亦没有变位下沉及重大病害。
据说为确保大桥质量过硬，当年那群建桥专家们构想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极端情况：
他一会儿想着刚刚离开时自己到底有没有锁车，一会儿又埋怨起老婆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出差，一会儿反复回忆李闲庭体重到底多少斤，一会儿又幻想黑乎乎的水下蠕动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蚂蟥……但窜出次数最多、也是最务实的一个念头是：他到底还是不是在水田里？
她目光从戏服上移开，快速环视房间，在沙发上的手机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时阳台方向传来桑阿姨的惊叫。女孩不再耽搁，跑了过去只看一眼便呆了。
黑漆漆的夜色中，铁路桥的轨道上空无一物。公路桥上路灯一盏未亮，更不提平日灵动变幻的灯光秀。只有七零八落的红色汽车尾灯倔强地亮着。桥面的最左端，一辆公交车半个身躯悬空在桥外，摇摇欲坠。
“我说哪来的——”桑阿姨话没说完，女孩突然瞪大眼睛叫道，“那是什么？”
“长江刮起最大风暴、江城发生地震、江中300吨水平冲力撞到长江大桥的桥墩上。”
“哪来那多野狗？你当这里是荒郊野外吗？”阿姨试图甩开她的手，“唉，你放开我！我得赶紧买块姜回来。”
李江横抬眼看了看目测还有两百米的小土丘。倘若前面水位持续加深，他的裤子肯定会泡汤，同时带着女儿溺水的风险也会大幅度上升——可如果家还在原地，只要越过这座小土丘他就能看到。
小区的绿化带中，几条浅灰色的大狗正围攻一名保安。保安背靠着一面矮墙，大腿上咬着一条狗。他手中的棍子疯狂抽打着狗。狗吃痛退开。另一条狗趁机从另一侧扑去。
“此时此刻，两列双机牵引火车，以最快速度同向开到桥中央，公路桥上的满载汽车，也以最快速度行驶，他们全部同步紧急刹车。”
李江横停下来，把女儿往上托了托，又将裤子里的手机重新塞回上衣口袋。光线变暗了许多。但有了明确的方向，他倒也不那么担心走错。
乔爹爹怔了一下，向自己屋内奔去。桑阿姨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女孩犹豫了一下，跟着进了乔爹爹的家。乔爹爹家陈设极为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唯一醒目的就是一角玻璃柜里挂着的一套红色戏服。
三人面面相觑，确认都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乔爹爹转身回房，“不管是怎么回事，我们先报警！对，还得给我孙子班主任打电话！他现在可不能回来！！”
李江横头部以下每处关节早就僵了。哪怕没有李闲庭趴在背上，他想要直起腰，都得费一番功夫；迈步也成为一种惯性。仿佛要是不走，甚至每一步迈出的不正好是那么长的距离，他都可能控制不了身体摔倒。李江横每个脚趾缝里都塞满淤泥，还有一粒小石子卡进了右脚大拇指的指甲壳里。可现下他也不觉得疼了。卷起的裤子虽只有下沿浸到水，却慢慢虹吸到了屁股的位置。在凉水里泡得太久，他整个下半截都处于半麻状态。
他看到了长江大桥——
] 他弯着腰，一步步迈上小土丘。
乔爹爹操起阳台的一个水桶，用力向狼群掷过去。距离太远，水桶没砸到狼，但吸引了狼群的注意。他立刻又拿起一个铁衣架投了过去。女孩和桑阿姨也学着他，使劲向那边投掷东西。三人一边扔东西，一边大声喝哈。他们弄出的动静引起附近居民楼的注意。几声惊叫之后，又有几户人家学着他们向下投掷东西。
等女孩回到客厅时，老阿姨呆坐在椅子上，反复嘟囔“见鬼了见鬼了这真是见鬼了”。乔爹爹一手拿一部手机，急得满屋子绕圈，“怎都是无法接通呢？到底怎么回事？连110都没打不通！”
半分钟后，女孩扶着墙走出电梯，迎面遇上一位烫着短卷发的阿姨。见她满脸眼泪鼻涕，阿姨惊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鸵鸟圈后依坡而建的冰雪王国，草食动物的童话牧场，湖面上游弋的黑白天鹅……所有物体反射而来的光线组合，穿过小区居民的眼角膜、晶状体，抵达视网膜黄斑中心凹。视觉细胞同往常一样将光信号转为神经冲动电信号，传送到大脑视觉中心。
三人面面相觑，楼房背面的地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到了。
三人呆滞的视线向远处望去：斜穿过大气的太阳光正遵循瑞利散射定律，将天际的云朵涂成了燎原的烈火。在这片灼烧的瑰丽色彩下，小区的大门和保安岗亭消失了。取代的是一大片天然草地。岩石、木头、花草……组建成一个个奇趣盎然的景观。只剩一半的长颈鹿屋舍里，一只体型健硕的狮子悠然地跳过栅栏，朝远去的红色电频车看了一眼，向对面的鸵鸟圈悄悄匍匐而去。
两位老人望去：一个空停车位上，一只成年的长颈鹿正抬头吃着枝头的树叶。一只略小一点的长颈鹿跟在它旁边。
桑阿姨眼神发懵，“这是从哪跑来的？附近也没动物园啊？”
3121、3122、3123……5421、5422、5423……7721、7722、7723……
不过这一次，小区居民们的大脑对接收到信号不约而同发出质疑。
李江横瞳孔缩了缩，心里生出一个恐怖猜
起初水只是没过李江横小腿肚子，渐渐的就到了膝盖，现在居然到了大腿。这是水田的水该有的高度吗？秧苗都没顶了！难到这里的水田是和池塘连在一起的？
女孩也回过神，跳起来，“关门！关门！刚刚那三条狼追我到电梯口，没准会爬楼梯上来。”她冲过去“轰”得关上门，又跑回阳台，向四周居民楼大喊，“楼下有狼！楼下有熊！关好房门，不要下楼！”
三人一筹莫展。
两人正在拉扯中，另一扇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老头探出头，“桑阿姨，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便从楼梯间的窗户往下看：一条狗都没有。
“原来是你一直在小区里喂野猫啊！我说是谁，搞得野猫总在附近乱窜，到处都是细菌病毒。现在好了吧，把野狗也给引来了！”阿姨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确认自己没有认错性别，又瞧瞧她狼狈不堪，皱眉摇摇头，伸手去按电梯。
女孩一屁股瘫在电梯地板上，大哭起来。
保安发出音量更高的惨叫，声音在整个小区荡开。
“真的有！我刚刚在楼下喂猫，它们就突然出现了。好凶残的样子，像要把我吃了。”
电梯门在刺耳的挠门声中关闭了。
“不行不行——”
就是那座1957年建成通车，上公下铁两用桥面，有伟人词曰“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万里长江第一桥。这座大桥全长一千六百七十米，高八十米，北起龟山，南架蛇山，桥面由八根粗壮的江心墩托举。
到了这一步，李江横午夜前回家的希望早就破灭了。他家小区没有哪个地方是有这么高水位的。哪怕是社区门口那片长着睡莲的小池塘，也不过尺余深而已。他还怀疑自己不止走了五百米，而是走了五千米。只是再怎么后悔，走都走到这儿了，总得看一眼前面到底是什么吧。
“有狗，下面有好多、好多野狗……在追我。”女孩的声音抖得跟腿一样厉害。
然而这一座曾被预测百年以上使用寿命的大桥，此时丢失了它蜿蜒的引桥、雄伟的桥头堡。唯剩四根桥墩在江心孤零零地支撑着那一截双层桥面。
没过多久天黑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起，竟越来越亮。红色光芒舞动着，伴随着越来越浓的黑烟。对面居民楼传来大叫，“失火了！对面顶楼的，失火了！！”
狼群的行动居然真的迟疑下来。保安趁机跑向车棚，忍痛着掏出钥匙，打开一辆红色电瓶车，从旁边的小路狂飙而去。
“阿姨不能下去！好多狗！你下去会被咬的。”女孩赶紧拦在电梯键前。
在小土丘上站稳，李江横一点一点抬起僵直的脖子，向前看去。
这时依旧在水田艰难行进的李江横，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乱窜。
老阿姨一下子蹦了起来，“啊——我炉子上还炖着藕汤。火还没灭呢！！！”
江城市长江大桥最早在清光绪三十二年，即1906年，就被时任鄂督的张之洞对巡抚专设的机构司道上书提议建造。此后四十余年中，因为耗资庞大、财政困难、战争影响或技术方案未通过等种种缘故，数次提案，数次不了了之。直至1955年，江城市长江大桥终于作为国家“一五”计划重点工程启动，历时两年竣工。
他呆了好一会儿，视线下移。作为一个江城土著，哪怕看不清桥墩上的水位线，只一瞥也能知水位连历史最低记录都不到。三艘游轮上的灯倒是亮着，只是搁浅在了江心。还有些黑漆漆的东西露在水面上。从形状判断，大概是小汽车的头部或者尾部。
两人七嘴八舌把事情说完。乔爹爹笑了，“哎呀，有没有野狗，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就算刚刚有野狗，没准这会儿也跑了。”
“乔爹爹，你来得正好。”
女孩欢呼一声，露出笑容。可笑容马上消失了：狼群不是被他们吓住的。旁边的灌木从中两只绿孔雀腾空飞起。它们华丽的尾羽后追着一只棕色的大熊。棕熊没有扑到孔雀，愤怒地走向一旁的绿色垃圾桶，双掌抓住甩飞，又在垃圾里一阵胡乱扑腾，弄得满地狼藉。
“野狗？这小区什么时候有野狗啊。”
女孩握紧了栏杆，面无人色，“不是狗，这不是狗。这是狼！！”
“这……看着像是莲鸥区的那个野生动物园。”乔爹爹拿下眼镜，又揉了揉眼睛，“我、我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在这等夸张的预设条件下诞生的大桥，在建成七十六年来每天有300列火车、10万辆汽车通过，累积遭受过超过70次轮船撞击。如今它全身重达21285吨钢梁和8个桥墩无裂纹、无弯曲变形。百万颗铆钉未发现松动，全桥亦没有变位下沉及重大病害。
据说为确保大桥质量过硬，当年那群建桥专家们构想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极端情况：
他一会儿想着刚刚离开时自己到底有没有锁车，一会儿又埋怨起老婆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出差，一会儿反复回忆李闲庭体重到底多少斤，一会儿又幻想黑乎乎的水下蠕动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蚂蟥……但窜出次数最多、也是最务实的一个念头是：他到底还是不是在水田里？
她目光从戏服上移开，快速环视房间，在沙发上的手机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时阳台方向传来桑阿姨的惊叫。女孩不再耽搁，跑了过去只看一眼便呆了。
黑漆漆的夜色中，铁路桥的轨道上空无一物。公路桥上路灯一盏未亮，更不提平日灵动变幻的灯光秀。只有七零八落的红色汽车尾灯倔强地亮着。桥面的最左端，一辆公交车半个身躯悬空在桥外，摇摇欲坠。
“我说哪来的——”桑阿姨话没说完，女孩突然瞪大眼睛叫道，“那是什么？”
“长江刮起最大风暴、江城发生地震、江中300吨水平冲力撞到长江大桥的桥墩上。”
“哪来那多野狗？你当这里是荒郊野外吗？”阿姨试图甩开她的手，“唉，你放开我！我得赶紧买块姜回来。”
李江横抬眼看了看目测还有两百米的小土丘。倘若前面水位持续加深，他的裤子肯定会泡汤，同时带着女儿溺水的风险也会大幅度上升——可如果家还在原地，只要越过这座小土丘他就能看到。
小区的绿化带中，几条浅灰色的大狗正围攻一名保安。保安背靠着一面矮墙，大腿上咬着一条狗。他手中的棍子疯狂抽打着狗。狗吃痛退开。另一条狗趁机从另一侧扑去。
“此时此刻，两列双机牵引火车，以最快速度同向开到桥中央，公路桥上的满载汽车，也以最快速度行驶，他们全部同步紧急刹车。”
李江横停下来，把女儿往上托了托，又将裤子里的手机重新塞回上衣口袋。光线变暗了许多。但有了明确的方向，他倒也不那么担心走错。
乔爹爹怔了一下，向自己屋内奔去。桑阿姨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女孩犹豫了一下，跟着进了乔爹爹的家。乔爹爹家陈设极为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唯一醒目的就是一角玻璃柜里挂着的一套红色戏服。
三人面面相觑，确认都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乔爹爹转身回房，“不管是怎么回事，我们先报警！对，还得给我孙子班主任打电话！他现在可不能回来！！”
李江横头部以下每处关节早就僵了。哪怕没有李闲庭趴在背上，他想要直起腰，都得费一番功夫；迈步也成为一种惯性。仿佛要是不走，甚至每一步迈出的不正好是那么长的距离，他都可能控制不了身体摔倒。李江横每个脚趾缝里都塞满淤泥，还有一粒小石子卡进了右脚大拇指的指甲壳里。可现下他也不觉得疼了。卷起的裤子虽只有下沿浸到水，却慢慢虹吸到了屁股的位置。在凉水里泡得太久，他整个下半截都处于半麻状态。
他看到了长江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