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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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发青年沉默了一下，弯下腰提溜着你的衣服把你拖进了卧房连带的浴室。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年，至少从外表看，你和正常人无异。这不错，一个很好的开端。

    活下来的是作为CPH4-117的你，而不是那个在泪流满面中死去的你。

    七岁的小孩静静地躺着，就像是一具只会呼吸的苍白人偶，睁着无神的黑眸望着顶端的照明灯，光在虹膜中反射，像是破碎的海，无声地流出眼角。

    在那个扭曲的笑脸中，你看见了自己睁着一双血色的眼眸，里面映着胸膛上数条丑陋狰狞如虫一般的疤痕。

    那个小孩似乎在念一个名字。

    比如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花钱买——在能保证不会被留下证据的情况下可以直接抢。

    晃得视网膜晕涨，

    如果黑泽阵可以做到融入社会，你当然也可以——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水珠顺着脸颊划过锁骨与胸口，你低头，在浴室蒸腾的热气中看见心脏上的皮肤那乱七八糟的陈旧刀痕，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家店甜品不错哦，要不要试

    你当然不会因为沉浸赶路而忘记来时的路线，深谙游戏场生死厮杀规则的你无论何时都会分一半注意力在周围。

    你伸出手指，在被蒙上蒸腾水雾的镜子上画出一副笑脸，但水珠立刻往下坠着扭曲了它。

    只能看见刺目的白芒照明灯，

    嘀嗒嘀嗒往下坠着，

    因为没有一家店会用童工！而没有启动资金的你们根本无法实现远大目标。

    这是黑泽阵这几天里的第三份新工作。

    睁开眼，

    “名单上的那些人，阵有想好怎么办吗？”

    你停在某一家店的橱窗外，看着映出的模糊影子。

    心跳在胸膛鼓动。

    你走走停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水龙头被打开，冷水瞬间浇了你满脑袋。冬日里的冰水攻击带来的杀伤力不是说笑的，你一个激灵，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脑子里什么瞌睡虫都死光了。

    单独一个人的出行计划——还是背着黑泽阵——让你有些意想不到的兴奋，所以在即将走到一个繁荣街区时，你才停下兴冲冲的脚步。

    “好棒，我也是这么决定的。”你弯起眼眸，“我可是很想见他们一面啊。”

    被打湿的黑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冰水洇湿了浅色的毛衣紧贴着你的胸膛，湿漉漉的，难受极了。

    这样不行。

    频繁换老板也是没办法，因为上一个老板已经被他揍进重症监护室了。

    你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鱼冢三郎买的衣服，这人不知道有什么癖好，总是喜欢让你穿浅色。

    但无论怎样拒绝，大脑储存的记忆依旧渐渐如同潮水褪去，鲜活的灵魂平息，有再多的不甘也无可奈何，一切都散为了无形的烟。

    “……”你默默无言地从瓷砖上爬起来，将水温调热。

    可是没办法，没人会招一个十四岁男孩当童工。

    你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让这间屋子恢复到能住人的程度。

    “去洗澡。”黑泽阵嫌弃般用脚尖踢了踢你的腿，手边放的是鱼冢三郎给你们刚买的新衣服。

    你对他露出一个坏笑，对方看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在几秒内放倒。

    你死鱼一般任由他动作，半跪在瓷砖上，甚至嘴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门把，大放厥词：“要来帮我洗澡吗，阵。”

    “知道啦，我洗就是。”你委屈道。

    在怒骂。

    那个被束缚带捆着四肢与腰腹牢牢钉在实验台上挣扎着的小孩，他的那些痛苦、不甘、愤恨、无力，你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但这些伤疤不可能像翻阅一本书，它们无法被单独揭起，无法被单独抹去，像是烙痕一般牢牢锁着最底端的名字，缠绕着，密不透风。

    繁华的市中心。

    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是隔壁那小狗腿下午去超市购置好的，嘁。不过那又怎么样，黑泽还不是和我更亲近，小弟是比不上搭档的。

    大概是站在这里的时间过久，你能感觉到有他人的视线落在了你身上，对方没有恶意，但你的肌肉依旧紧绷起来，强压着身体反射。

    凶手在小孩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怜惜地啄去疼出的冷汗，就好像刚刚他没有拿着手术刀用力划烂对方的胸膛，要将那颗心脏生生剖出来看有没有留下他人的印记。

    想要离家出走。

    但是，这不妨碍你给那个小孩报仇。

    在金属的床下开出血花。

    但话是这么说，接下来的几天你几乎要在房间里无聊到长蘑菇。

    胸口难以忍受的割裂疼痛，

    你将目光幽幽转向鱼冢三郎，对方被你看得一愣，毫无防备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懂吗？”

    你在梦里无数次冷眼旁观着那场抹杀。

    “你现在只要认识我一个人就够了，宝贝。”

    你心中蠢蠢欲动，

    “你是CPH4-117，是我的专属实验品。不要再想着其他人了，我会不高兴的哦？”

    你托着腮帮蹲在地上，脚趾郁闷地抠了抠地板。你看着黑泽阵在门口穿好西装外套，阔膀蜂腰窄臀，一米九几的俊傲身高，银发小辫搭在肩前锁骨上，嫉妒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在尖叫，

    在哭，

    “好累。”你打了一个哈欠，瘫在房间光洁照人的地板上，生理性泪花挂在睫毛上欲掉不掉。

    你揉搓着头上的泡沫，薄荷的清爽扑鼻而来。

    你忘了自己是谁，又为什么正在哭，但视网膜却深深印下了站在床边的那张脸。

    你知道这些伤疤下有什么。

    你将钱包重新塞回对方的口袋，抽出来的钱塞入自己的衣服内侧的口袋，和自己的格.洛克放在一起，不可谓不重视。

    你扒着窗口探出脑袋，黑泽阵已经离开了。昨夜下了雪，外面的世界被披上很好揉捏的伪装皮。

    在挣扎，

    旁边站着的是拿着手术刀，一脸兴奋的凶手。

    “全都杀了。”黑泽阵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发丝，如流银般从指缝中滑过。

    白天，这片管辖空白区还算安静，没有晚上的那种混乱吵杂肉搏玻璃破碎声。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你哼着歌穿着柔软睡衣出门——那个叫鱼冢三郎的家伙买的，还是恶心的嫩黄色！

    壮硕的青年像是俄罗斯的大熊一般堵在门口，脸上却带着憨笑。

    躺在地板上无法动弹的鱼冢三郎：……

    按照以往经验，黑泽阵会在下午三点左右被老板开除回来，只要在这之前回家，就不会被发现。

    你撑着脑袋听鱼冢三郎对着电脑叽里呱啦讲课，一心二用，将附近的逃家路线在脑海里勾勒出来。

    “即使是偷偷把名字刻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也没有用呢。”

    地上碎着一支注射器，玻璃碎片上还有几滴莹莹泛光的蓝色液体残留。

    你站在水流中抹了一把脸，低低的笑声顺着喉音滚了出来，消失在浴室哗啦的水声中。

    鱼冢三郎，会给你买嫩黄色鸭子图案睡衣的讨厌鬼（重音），是黑泽阵指名给你补习人类社会日常知识的老师（重音）。

    是凶手，是敌人，是永远不会放过的家伙。

    你反向跨坐在椅子上，双臂交叠搁在椅背顶端。黑色的卷发坠着些水珠，隐没在毛巾里。

    冰雪在楼壁上结了霜，严冬掠夺去掌心的温度，你稳稳地落地，对着从窗口震惊探出头来的鱼冢三郎咧嘴一笑。

    “我就这样在地板上睡一晚——哈啊——”你实在是没法动弹，宁愿去参加一次游戏场考核都不想再进行第二次大扫除了，说完还虚遮着嘴巴再次打了一个哈欠。

    黏在身上的毛衣被扒下，被打湿的工装裤也脱掉，你在热水的冲刷下舒服得喟叹一声。

    “如果你是残废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你洗澡。”黑泽阵站在一边，抱胸看着你冷笑，目光在你的四肢上滑过，威胁道。

    “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告诉黑泽哦！”你笑嘻嘻地对着在一瞬间被你打中各处的麻筋而无法动弹的青年，从他怀里抽出钱包，“合作愉快～”

    “……好烦。”你嘟囔一声，不太情愿地给人开了门。

    头发好难洗，似乎长了点，明天用剪刀修掉一点吧，也不知道黑泽是怎么能忍受扎小辫的长度的。

    这位同样是日俄混血的青年听了黑泽阵对你廖廖几语的介绍，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脑补了一场大戏，平日里看你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让你毛骨悚然的慈爱。

    比如……

    因为穿着外套也不方便活动，你早就将上身脱到只剩下一件宽大毛衣。

    那人在接近，不熟悉的气味，是陌生人。

    银发青年正在客厅里吹着自己的头发，显然他已经先你一步洗完。

    你偶然还能梦见那个实验员拿着往下滴血的手术刀站在捆绑台前疯狂扭曲的炙热神色。

    溢满了手术台，

    可能是你过去的名字，也可能是你到最后一刻也不想忘记的那个家伙的名字。

    在电吹风隆隆的运转声中，你将下巴搁在小臂上，问道。

    你鸡蛋里挑骨头地想到。

    但房门被敲响了。

    银发青年关上了浴室门。

    比如看见在外面即使再不爽也不能当着很多人的面掏出枪来崩掉那人脑袋——但是可以揍到他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