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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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羂索沉默了。

    “我不需要知道。”

    他应了一声，的确立刻没了兴致。

    你沉默地任他打量，以为在他的视线被收回后你们的对话就结束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怎么样的呢？

    你跪坐到他身边，你觉得说这件事时什么也不做会感到不自在，因此低着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杀死了你的朋友，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同伴。”

    他来过好几次，这次的皮囊和上次不同，但你凭借他脑袋上的缝合线认出了他。

    性格和现在截然不同。

    他说。

    你问。

    “宿傩大人不想知道在下的答案吗？”

    你从回忆里抽身，收紧了一点抱着夏油杰脖子的手臂，突然想到了什么，但不太敢细想，只是犹犹豫豫地想问。

    “……”

    但你们是一个人。

    他用这样的话开始了话题，你沉默了一下，并没因为他的话感到高兴，反而还扯了一下嘴角，修正似的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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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你和现在差别太大，很多人也许都无法将你们认成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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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一回无法忍受的人变成了你。

    羂索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注视着你，你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划过你的额头，眼睛，脸侧，最后被收回。

    从小长大的地方被付之一炬，认识的人全都被杀，只有你苟延残喘至今，还投入了仇敌的麾下——

    “……那我换个词。”

    “你近来很有名。宿傩的麾下阵将中，你似乎已仅次于里梅了。”

    不过显然，很多人，包括羂索都这样认为。

    “说什么了？”

    “怨恨什么？”你问他，有点明知故问。

    他向你招手，还不等你进来，就问你问题。

    你没有被赐福，没有被祝福，只是有幸投了个好胎，拥有了一个还可以的术式。

    在神社里，你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巫女，你性格不好，不是过分冷漠就是过分热切，不太会说话，因此总被排斥在外。

    那是你从没有遇到过的注视……

    和羂索对话，也是看在宿傩大人的面子上。

    但问宿傩问题是不被允许的。只是你忘了。

    这个人脸上有缝合线，你意识到他是羂索——宿傩大人的合作之人。

    羂索认得出，里梅认得出，宿傩大人也理所当然认得出。

    “……应该？”

    是的，那时候你的文化水平比现在低多了。

    “他问我，如果宿傩大人输了，我是否会转投宿傩大人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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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并没有下雨。

    你没有和陌生人对话的心情，那时候的你脾气很不好，除了宿傩和里梅，你几乎不会对任何人好好说话。

    你长久地沉默。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

    在你死后，他的反应会是……

    至少他会注视你。

    两面宿傩闻言，嗤笑一声，撑着下巴看向你，似笑非笑的问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我问题了？”

    不是因为他把你问倒了，是因为你不懂什么是‘复仇’。

    但最终你还是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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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宿傩不会输。

    他妥协了。

    “我在……神社长大，是巫女中的一个，十四岁时……也就是一年前——八个月前，宿傩大人出现了，杀死了所有人，但带走了我。从此以后我就跟随他。”

    你就着月光，望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听着寒鸦的叫声，恍惚间坠入了更深的回忆里，但却突然有人坐在了你的身边。

    “噢，他是宿傩的侄子，论辈分来说，应该也算是你的侄子。”

    “弱肉强食，世上的事本就如此。而且我和她们感情不深。”

    阴云蔽月，似乎雷鸣将至。

    “你不怨恨吗？”他问你。

    你以前更像一个正常人，因为还没见到万，所以也远比现在安静。

    你想问什么羂索都会回答你，所以你即便犹豫，他也追问了：“什么？”

    风吹过，即将入冬，园中万物凋敝，廊上的纸笼摇摆，其间烛火闪烁，枯枝作响，寒鸦惊起。

    在你的描述中，你的故事好像很恐怖。

    在他走后，天又放晴了。

    你沉默了一下，很快将你的过去简单化，凑成了几个句子把你的故事对他全盘托出:

    你可以不理他。

    此时，他正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坐在正中央。

    似乎等你多时了。

    如果他不想，那么你做什么他也都不会杀你。

    因而你不会有背叛宿傩的可能。

    但是……你其实有点好奇……

    “什么是复仇？”你问羂索。

    他也完成了他的。

    你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你不相信这个如果，你觉得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没有做假设的必要，你不愿去想象那根本不可能发生却让你心碎的假如——

    你完成了你的诺言。

    你说。

    他似乎有点好奇，眼睛下面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四只眼睛一起盯着你，似乎期待你告诉他一点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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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么到宿傩身边的？”

    但羂索微笑着望着你，不因任何外界之事移开看你的视线，他似乎很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但你并不遮掩你的过去。

    那年你十五岁。

    “那如果他死了呢？如果。”

    令人惊奇。

    这是宿傩大人经常坐的位置，你想了解他，于是坐在他坐过的地方看他经常看的景色，但你并没能发现这景色的美。

    他一旦看上去生气，你连道歉都不敢说出口。

    但他也不在乎人的道歉。

    你抿了抿嘴唇，又咬了咬嘴唇，纠结了半天，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口——

    “……”

    “宿傩大人是不可战胜的。”

    羂索微笑，他似乎料到了你的答案，因此又追问：“那如果宿傩死了呢？”

    “小鬼，谁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了？”

    你的过去很普通，所在的神社也无名，你没有什么宏大的背景故事，也不是任何一个有名人物的后代。

    见你不敢说话了，他似乎变得更兴致缺缺了，他啧了一声，甚至把注视着你的视线收回了，你以为他会直接让你滚，但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回答却来了。

    背着你的夏油杰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也是我的儿子。”

    你侧过脸，看见一张很陌生的脸。

    “你会离开他的尸体，投向杀死他的人的阵营吗？”

    ……

    “哼。我会超过里梅。很快。”

    你咬着嘴唇，讷讷的。

    “对了，在刚刚看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心里出现了一个疑惑……”

    “是吗？我也觉得。”

    但很可惜，连你也不觉得刚刚的对话有什么意思。

    他对你显然是后者。

    “我不会输。”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这是个冒犯又不太冒犯的问题。

    “哦。”

    你知道的。

    不过你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你也不认为宿傩大人是你的仇敌。

    因此，你沉默了。

    你的回答不假思索。

    你会死在他死去之前。

    但很快，他问了你第二个问题。

    问了个不怎么聪明的问题。

    你没想过这件事，所以回答时也有些犹豫。

    你一直都知道。

    很快，得到答案的羂索在下雨之前离开了。

    “你不想复仇吗？”

    然而羂索还在问。

    他陈述事实，你甚至都不需要以沉默来思考就回答了他:

    但你也没有再在廊下看风景的心情。

    你站起身，就要往自己的屋子里走，然而在经过宿傩大人的屋子时，发现他的屋子移门大开。

    你依稀记得那时的你坐在长廊上。

    你沉默了。

    “那个虎杖，为什么长的这么像宿傩大人啊？不像是宿傩大人的肉身降临了，而像是他原本就长这个样子……为什么啊？”

    “在那之前，我必已为宿傩大人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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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和羂索的第一次见面。

    他穿着和服，很健壮的身躯无法被和服完全拢住，松松垮垮地露出他的前胸前腹，在休息时，他比常人多出的两只手臂会收在背侧，只用露出两只胳膊。

    你活到现在，反而是宿傩大人对你最好。

    你又要陷入回忆，然而羂索总有太多问题，他问:“那么，抚子，谁赢了你就会跟随谁吗？”

    你视若珍宝。

    你虽然在宿傩麾下，但和他还没有那么熟，因此远没有后来的那么胆大包天。

    如果他想杀人，惩罚人，不管那个人说什么他都会这么做。

    你向他颔首，他对你微笑，这是你们第一次二人相处，似乎也是第一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