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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飞扬在他旁边席地而坐,胳膊耷拉在膝盖上:“然后你找到她了。”

    他至今还记得沈千峻当时的模样,他只是笑了笑,脱口而出:“我相信她。”

    藏在夜色里的男人却只是笑,伴随着他的笑声,一道精神力飞速指向徐飞扬。铺开结界的徐飞扬起初并无顾忌,可出乎他预料的是,这道精神力竟然穿过了他的结界直直冲来。

    织梦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吃什么:“那就打一架。”

    二人几乎同时动起来,周亦知的精神力比上次又快了一倍,紧紧地追着沈千峻打。

    沈千峻这才幽幽睁眼,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任谁都能看出他的虚弱。他胳膊搁在车上,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和徐飞扬交谈时若隐若现的柔和,冰冷得掉渣:“我倒是没想到,放你走了一次,你还敢再在我面前出现。”

    周亦知说着话,人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然而就在他沉默的这一点点时间里,不属于他的,细微的精神力,正穿过他点在沈千峻额头的手指,试图进入沈千峻的精神领域。周亦知猛地回神,防御顿时竖起。他怒不可遏地甩开他的手,咬着牙说:“你怎么能……”

    他忽然笑了声蹲下,周亦知看着他的手,没说什么。

    “啧。”

    他烦躁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都被完美地藏了起来。

    他抬头望去,勾起唇角:“好久不见。”

    沈千峻:“三城天灾跟虫子有关系吗?”

    他把话咽了回去,其他人却没这眼色。

    周亦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答案?”

    周亦知扭过头,在最后一秒挥开了徐飞扬,藏到不远处的石头后面。

    沈千峻但笑不语,徐飞扬“嘶”了声,不解地问:“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说不圆满是最优解?”

    徐飞扬目光错愕:“不圆满?什么意思?”

    “还有闲心操心我的事儿,沈教官,不愧是训练营的大保姆,”周亦知说,“与其操心这些,不如想想你自己。三城的城防加固,没有支援,没有后盾,连能够加速你恢复的精神系都不带。你就算天神下凡,还能撑多久?”

    啧。

    “是。”沈千峻说,“然后我发现她不喜欢被锁着。”

    “这怎么一件接一件的,事儿都赶到一块了。”

    织梦回忆起了那一天,顾深浅要到天龙心满意足,散会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他没忍住,踌躇着问沈千峻:“老大,如果你忘记那个人,她触犯了你的底线,你还会愿意记起他吗?”

    沈千峻挑眉。

    这次他沉默了更久,久到徐飞扬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终于开了口:

    他不答话,织梦说:“比不比?一句话。我赶时间。”

    周亦知挑了挑眉:“我也不想,有点事。”

    车声停下,织梦的脚步声一点点逼近。

    织梦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到了一丝陌生:“你说呢?”

    织梦一步步走近,他停在沈千峻边上,自上往下俯瞰着周亦知仰起的脸。他似乎还是他认识的模样,却又与他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他甚至没多看地上的徐飞扬一眼,只是捏了捏左手手心,掀起眼皮:“挺淡定啊,沈千峻。”

    织梦逼近一步:“你对他做了什么?”

    话落,暗紫色瞬息间划过,周亦知半长的头发被整齐地切下了一缕,飘散到他手里。

    即使知道他会醒来,知道他不是真的消散,每一次都依然是刻骨的悲哀。

    夜色下传来男人的嗤笑:“你又不是她爹,还负责教她做人?”

    “比。”

    “我问他……”

    “什么昏……”徐飞扬话音猛地一顿,明白了沈千峻的意思,他嗓音干涩:“六年零三个月。”

    “海朝府那天,你逃走之后,我跟他聊过。”

    周亦知正要说话,却忽然感受到了隔离结界的异动,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再看向沈千峻时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不好意思沈教官,我来不及了。”

    他的力量控制得很精准,不多不少地刚好切下他这一缕头发,甚至连让他踉跄一步的力道都没有。

    周亦知笑容玩味:“活着呢。你想我杀他吗?”

    自从云汉一号建立,为了维护云汉一号的不断运转,每到杨楠生命终结之时,都会将死亡转移给沈千峻。

    还是慢了一                                                步。

    他陪着沈千峻经历过两次这样的死亡。

    他们二人像是捕猎的猛兽,各自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都在等待着更好的时机出手。

    北极光区的边境线,夜色下是茫茫雪色,铺着流转斑斓的极光,天地中间还藏着一道人力建成的屏障。

    他笑得讽刺:“需要我提醒你,上次我们打架的结果吗?绑、定、对、象。”

    他故意言语刺激他,想看他羞恼,想看他阴翳,想看他再次为他的话动容。

    他的力量不动声色地铺开,直到围成大范围的隔离结界,也没能感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周亦知啧声,直入正题:“来杀你。就你现在这副尊容,能不能高低有点自知之明?你连我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了吧。”

    徐飞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时却发现沈千峻已经阖上了眼,百年如一日的眼角透着疲态。

    可是都没有。

    织梦的手要挨到沈千峻时,周亦知蓦地擒住他的手腕:“够了。”

    周亦知眼底不带温度:“我从来不喜欢你关心别人的样子。老、师。”

    “所以,你这是决定放开手让她自己成长?”徐飞扬品出来一点儿,咂咂嘴,“就因为她不喜欢?”

    周亦知看着他,眼神复杂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作为朋友尚且如此,和他有着永久绑定的顾深浅呢?

    沈千峻说:“你还记得我上次昏迷了多久吗?”

    目送织梦离开,徐飞扬嘀咕:“说实在的老大,你何必让她去。极光区虽然没个能顶事儿的,但我们有先锋队随行,派一队的哪个区摆不平?顾深浅的精神力也足够强,甚至比一队更适合做加固。你让她去处理撤离事务,怎么看都不是最优解。”

    “看不出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善良。”

    《你眨眼萌死他》

    “对你来说不是。”沈千峻望着远方的天,淡淡地说,“对她来说,事情办得不圆满,就是最优解。”

    周亦知一愣:“什么?”

    他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他活着。”

    周亦知终是意味不明地笑了。

    徐飞扬的结界跟着散去,男人不疾不徐地走近,露出真容——周亦知。

    沈千峻两指夹着他的头发,笑容轻蔑:“就这?”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话诈我。

    织梦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公平比试,我赢了,人我带走;你赢了,我和他都随你处置。”

    周亦知阴着脸:“如果我偏不让呢?”

    周亦知嗤笑一声。

    周亦知几乎有些呆地应道:“在。”

    玖安给了沈千峻永生,可每次的死亡都有代价,他的身体会分解重组,陷入漫长的沉睡。没有人知道他会多久才能醒来,但确定的是,这二百年来,他沉睡的时间每次都在逐渐递增。

    沈千峻却沉默下来,他眺望着远处,缓缓地说:“刚认识她的时候,我想保护她。后来她……消失了,我一直在找她,找了很多很多年。那时候我想,一旦找到她,我一定把她锁在身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织梦,现在要做什么也不可能做到不动声色,但今天的局面,他一旦察觉,就不可能不动。

    他再想闪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精神力打入他眉心,徐飞扬倒在原地。

    沈千峻:“你现在就在给我的答案。”

    织梦忽然开口:“周亦知。”

    周亦知本来确定他现在状态已经非常虚弱,可这样精准的力道控制又让他吃不准了。

    徐飞扬蓦地站起来,防御结界跟着他的动作在二人外侧铺开,他厉声喝道:“什么人?”

    织梦脸上毫无愧色:“我要救他。”

    他说给周亦知听,然后问他:“周亦知,我能相信你吗?”

    徐飞扬忽然说:“当时你非要她,就是想让她管极光区吧。”

    沈千峻黑晶的眸比平时更暗,他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周亦知:“上次给你打成那样,还敢让你来杀我。要么不把你的命当回事儿,要么拿准了我现在很虚弱,打不动架。看你这样子,恐怕两种都有。”

    “她始终得明白,有些时候,死亡才是最优解。”

    “……”徐飞扬无语地撇嘴,“那为啥?”

    而一旦真正动起手,沈千峻的伪装几乎全部暴露,他现在虚弱得可怕,正如周亦知的猜测,能站起来都已经让他耗尽了全力。疾速地躲闪没两步就开始显出慢下来的迹象。周亦知的精神力穿透他眉心时,刚好听到了熟悉的车声。

    纵使情绪可以慢慢消解,可他如果始终不让顾深浅成长,一旦他再“死”一次,他沉睡期间如果发生了不可控的事,顾深浅又怎么办呢?

    “来找死?”

    织梦的声音中带着不难察觉的颤抖:“你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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