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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顾深浅自觉到了上限。

    按织梦的说法,周亦知在被收养前,一直都长在他身边。是因为他的私人原因无法继续抚养,才会送到顾深浅外公的福利院。

    顾深浅又暖和了。

    “……”

    果然,沈千峻开口了。

    “织梦说……”沈千峻偏过脑袋,却发现顾深浅正蹲在他脑袋边,四目相对时还无辜地眨巴着眼。

    半透明泛着金光的小姑娘,浑身湿淋淋的,发梢还淌着水,脖子上挂着半干的毛巾。

    她眨巴着眼,一脸真诚握住杨楠操控着翻页的手,

    沈千峻侧首:“怎么说?”

    “亲切”的沈千峻说着和织梦一样的话:“解思涵并不无辜,你把她得太好了。”

    织梦是精神系,周亦知养在他身边,他教得最多的,也是精神系的技能。

    也就是杨楠之前说的“早没来往了”。

    顾深浅站到长廊边,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映入眼帘时,她胸口的气才终于通畅了些。

    他眼前倏地闪过在顾深浅的精神领域里的画面,当时她的精神体也是这样坐着。

    “哪儿?”

    顾深浅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黑曜石般映射着眼前的景色,和一个她。

    顾深浅没顾上他后半句,只是听到前半句时候脑海中就闪现了这个名词,随之而来的还有转瞬即逝的画面。

    当时她垂着脑袋,现在看着海,目光如出一辙的空洞。

    不知名的花藤爬满廊道,悠悠地垂下三两根枝丫。

    “曼巴蒂芬金属。”

    “我真的明白了楠姐。”

    “……”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调查解家。无论解家产业是否清清白白,一定会翻出点问题来。”

    顾深浅分明穿得单薄,却仿佛觉不出冷似的,她只是盯着海面出神,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沈千峻一个纵身跃过护栏,动作利落地坐到顾深浅旁边矮一截的礁石上。

    半晌,顾深浅问:“沈千峻,我听说你不怎么管事。”

    傍晚的海风并不好受,潮湿,带着海水独有的腥咸,裹挟着加倍的寒冷。

    一区是综合区,负责会客、会议、审讯及部分纸质档案存放;二区是生活区,包含食堂和宿舍;三区是科研区;四区是军备区;五区是综合仓储,六区是沈千峻的私人领域。

    就好像此刻,她和沈千峻两个算不得熟悉的人一起坐着看海,即使谁也没有说话,顾深浅也没有觉得尴尬。<                                                /p>

    画面闪回得太快,顾深浅艰难地闭上眼晃晃脑袋,再睁眼时却近距离对上的沈千峻的脸。

    他扔给顾深浅一颗奶糖。

    上面的花已经谢了,绿叶发黄了一半,隐约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

    《你眨眼萌死他》

    “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幕后那个人,没有刻意的负面引导,解思涵不可能做这些事,也走不到这么极端。”

    她低下头,却正对上沈千峻偏过头的目光。

    顾深浅慢条斯理地答道:

    “我好像觉得有点热。”

    “还没说完呢,”顾深浅还是坐着,“是什么介质?”

    时近傍晚,浪潮开始汹涌起来,她挑了个相对平整的石块,抱臂坐下。

    “……”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沈千峻略显僵硬地收回手,手心倒是隐隐暖了起来。

    顾深浅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楠姐。还真有个地方,我想问问看。”

    如果是这样,当年的事,也许真不是她想的那样。

    顾深浅仰着脑袋,眨眨眼不说话。

    顾深浅摸摸鼻子:“感觉热点更好,你觉得呢?”

    杨楠带着实习合同和十几条文件出现,本就不在状态的顾深浅愈发昏昏沉沉。

    “而以我对解思涵的一点点了解,光是这件事本身就说不定会让她一辈子内疚,被困在谋杀未遂的罪名里抬不起头。如果再因为这件事祸及家人,连累家族……”

    “怎么都这么说。”顾深浅轻笑,“我只是就事论事。”

    杨楠比她更无奈:“特监处没有从外面招人的先例,你是第一个。这儿规矩又多,很多条例都还不完整,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合理的咱们尽早商量出个章程。”

    海风夹杂着水汽,打在脸上有点冷。

    杨楠看着她,忽然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喊了他九年小舅舅,却从不知道他是那么厉害的精神系。

    “现在她被你们逮捕,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有人在背后害她。满心以为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以为自己是个低于自己底线的恶人。”

    她面前是一个恒温箱,里面放着一块墨黑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冰冷而锐利的光。

    “原话是需要一种介质。”

    顾深浅骤然一惊,猛地往后退开。然而她身后正是一块更高的礁石,以她这个后退速度后脑勺撞上去怎么着都得脑震荡了。

    沈千峻动了动手,看不见的屏障四下竖起,挡住了腥咸海风,也遮住了涔涔寒意。

    “也不是非得今天有结果。”杨楠温柔道,“你先休息一会儿,也可以在基地四处走走。我问问老大,要没别的事儿我安排人先送你回去。具体文件我都发给你,你注意不要外传,仔细看看,想好了就联系我。”

    他有没有对她用过精神技能?

    顾深浅盯着他眨眨眼,“你到底想我来特监处干嘛啊?”

    特监处曼城基地分为六大区。

    一望无垠的海面最能抚平心绪,顾深浅的焦躁在海风中慢慢沉下来,思考却不停。

    “忘了。”沈千峻站起来,“你走不走?”

    “沈千峻,你是不是把风隔开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千峻说了什么,说不上什么滋味,问道:“不大好恢复是什么意思?”

    她看见沈千峻勾着嘴角:“既然这样,就找到那个人,找到证明她不是始作俑者的证据。你都到特监处了,不就干这活吗?”

    而织梦对周亦知的评价是“不输他”。

    只是……

    顾深浅不怎么在意地耸耸肩:“只是需要介质,也不是就完全没指望。至少现在能感受到精神领域了,有进步。”

    沈千峻找过来时候,远远地就瞧见了这一幕。

    顾深浅狐疑地看着他,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也许是因为这颗糖,也许是他挨着顾深浅膝盖的脑袋,也许是他靠下的坐位,顾深浅忽然生出了一种,这个人很亲切的错觉。

    顾深浅一路循着杨楠给的路线,穿过六区外的小花园,来到外围长廊上。

    沈千峻转过头,不吭声了。

    虽然交往不深,但她是真把解思涵当朋友的。

    顾深浅视线跟着那三两只海鸥跑,思绪纷杂不断,却总是回到那么三两句。

    “实习期半年,毕业后转正。所有待遇同联盟特级研究所。早八晚五,周末双休,包吃包住,单人公寓。还有……”

    杨楠带着鼓励和期待:“还有?”

    “解思涵也许真的有不甘,有嫉妒,有过诸如‘顾深浅不存在就好了’的想法。可这不很正常吗?没几个人真那么伟大,她是天之骄女,却一直被我盖了风头,有这些情绪太正常了。”

    沈千峻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巴掌抵着她脸颊推过,冷漠地说:“织梦说你的共感可能不大好恢复。”

    对方太真诚,顾深浅实在没招,坦诚了一半,“今天真是累了,状态不好。”

    顾深浅心口一滞。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今天房间里的对话还在耳边回响。

    顾深浅也不追问,安静地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云层,烧红半边天。

    “哪块看海的视角更好?”

    一种只在史前星际探索档案上有过记录,地球上没出现过的元素。

    “……”

    “你干嘛啊!”顾深浅被他手心冻得一激灵,第一时间救出自己的脸,嗔怒地瞪着沈千峻,往边上挪了两步。

    “……曼什么芬,说是什么金属,真不记得。”沈千峻烦躁道:“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眨眼?”

    话题跨度有点大,沈千峻挑挑眉,“对。”

    她跨过半人高的护栏,脚尖踩上最高的礁石时,感觉自己整个人落到了实处。

    而看海的最佳位置,恰好在五区和六区中间。

    沈千峻按着自己的掌心,不太想继续对话:“走了,送你回去。”

    廊外是个不怎么高的石崖,向外铺着着高矮不一的礁石群。

    顾深

    他捧着她双颊固定,肃然询问:“你怎么了?”

    顾深浅音量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就不忍再设想下去。

    自下而上,几乎仰视着她。

    沈千峻竟然一个屁都没放。

    沈千峻沉默地弹了弹手指。

    “……叭啦叭啦等等一系列福利。”顾深浅无奈,“哎,我都没问题,服从安排。”

    顾深浅心里仿佛有火在烧。

    不平整,却是自然最原始的馈赠。

    这双眼睛和他说的话,对她来说都是前所未见的盛景。

    “……”

    她对大海的热爱就好像天生刻在骨子里,再浮躁的状态,只要待在海边,就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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