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彷徨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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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会儿——思路归思路，但我可没说可以乱来呀！”

    “不仅下水了，还拔走了堵住出水口的木头匣子——”

    杏里被斑单手夹在腋下，在飞溅的红雨中，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

    斑一个翻身，反手捞住了差点被压趴的杏里，夹在腋下，就地一滚，另一只手往水里一探，抓住那个浮起来的迷之包裹，往肩上一甩，再单手结印，土阵壁拔地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茧，挡下了暴雨梨花般袭来的水箭。

    她直起身板，抖抖皱巴巴的衣服，耳边似乎还能幻听到一整个夏日的蝉鸣。

    空气又潮又热，但这个鼓舞的声音却像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冰镇西瓜，带着一股独属于夏日的清冷气息，“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别说坟头草有三尺高，就是上头盖了新坟，也怨不得别人。”

    “你能做到，我看到了，让我恢复原本的力量。”

    她闭上了眼睛。

    他说话的态度，就像在说自己出门遛了个弯，看到路边有只狗，就踢了一脚，“这个行为应该触犯了规则，现在泳池变成了血池，气泡冒的跟岩浆似的，浮尸和狗都消失了，应该有麻烦的东西要出现了。”

    所以，她并不意外止水对团藏的印象是一头贪婪的驴，也不意外他把根组织的爪牙看做一群活死人。

    有什么稀薄的东西在黑暗以外的地方荡漾，就像潜入梦境的记忆碎片，浸泡在水池里，安安静静地摇曳、闪烁。

    一块铁片滑到了她的跟前。

    “啊？”

    只见斑笑出一口白牙，正好是一张稚嫩的脸，写满了“叛逆”二字，随手将包裹往前一扔——

    斑看着那个参天巨物，红色的水滴从空中溅落，像是下了一场糟糕透顶的红雨。

    “怎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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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也就是止水脾气好，换作别人，这么折腾，咱俩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那就别吃惊了，办正事吧。”

    ……九尾也是命苦，遇上这么个强取豪夺的主人。杏里忍不住腹诽。

    杏里抱着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得认命：“您得逞了，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我能搞定的——我可以解除您的限制，但作为束缚，我们必须保持肢体接触——先说好，这可不是占便宜，别半路把我丢了，不然咱俩都得玩完！”

    怪物之间的残杀已经结束。

    斑咳嗽两声，顶着满头满脑的水，还不忘评价：“你这时候应该用土遁，风遁容易把我也砍了。”

    话音刚落，斑感到身体一松，束缚住手脚的无形绳索被慢慢解开了，消失的力量回归，他又恢复了成年人的样子。

    “我刚刚下水了。”

    这种感觉很新鲜，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人。

    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噤了声。

    杏里反手抓住了他：“别往前啦，前辈，麻烦帮忙捡一下狗牌，谢谢。”

    “……”这么说好像也是。

    “……”

    阳光下，杏里微微喘气。

    老实说，她也是这么想的。

    泳池折射的光，像是探出头的冰川，在杏里身后，拉出网格状的波纹。水面摇曳，蔚蓝的天空倒映其中，与怪物的影子融在一起，色相交叠，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就像止水不曾表达过自己对某人的厌恶，而杏里也不曾说过自己真正的担忧是什么。

    斑一脚踹开被水浸泡的略有松软的土阵壁，把杏里挂在肩上，翻出临时壁垒，拔腿跑起来。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就连隶属火影的暗部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群盲目的走狗。

    红色巨人发出瀑布般的咆哮，挥舞双臂，却再也没向他们发动攻击。

    斑斑点点的血肉犹如冲入开水的粉剂，摇晃间化作混沌——不到三秒，杂质过滤，视线清晰，就像地图刷新一样，绷带男人不见了，流浪狗和浮尸再次出现，世界又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才五分钟，你也睡得着？”

    斑的头发和衣服带着水汽，刺刺的头发贴着脑门，像是刚从河底爬上来的水鬼。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包裹，像是临时扯了块窗帘布，偷偷把行李都打包好，就差告诉“妈妈”今晚要远行了。

    她睁开眼睛。

    攻击持续了一阵。

    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望了眼不知不觉间变红的天色，笑的像个故意使坏的小孩：“很难理解吗？我觉得我们的思路是一致的——所谓的‘规则怪谈’，其实就是个‘作死’游戏，‘规则’就是破局提示，要想加快进度，以身试险是必不可少的。”

    “不会就多练。”

    “知其然是一回事，知其所以然又是一回事，你若是能让我少费点心思该多好。”

    杏里的睡意瞬间飞了，直起身子，“不是，大哥，真的才过了五分钟？”

    现在，斑的体重猛增，杏里“哎呀”一声，根本抱不住，一个倒栽葱，直接往水里扑——

    “干得不错。”

    终于消停了。

    当然，也可能是阳光暴晒灰尘产生的气味。

    “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效率第一，我打算按自己的计划来——配合我，保你性命无忧。”

    他停了下来。

    斑落在一棵树上，洪水倾泻，树倒了，他也掉进了水里。

    天空中，那不知何时被放飞的金鱼气球越来越多，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将操场上空遮了大半。红色巨人抬着头，僵持着，双方似乎都在寻找破绽，谁也没有先动作。

    斑踩着水面，纵身一跃，最后落在操场铁丝网的顶端。这里还算高，距离水面有一定距离。他

    “还真会使唤人。”

    此时，洪水已经淹到了三层楼高，还有继续上涨的倾向。整片泳池，包括外边的操场，都化作红色的汪洋大海。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轻轻地踢了踢。

    有人踩到了落在地面的铁片。

    “所以……”

    在距离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我累了嘛。”

    说话间，游泳池的水漫了出来，下水道井盖弹出，冲出血色的喷泉，九道血红水柱仿佛过境的龙卷风，直冲天际，最后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血腥混沌的人影。

    这么看来，对于木叶高层，止水也不像对外展示的那样心无芥蒂。

    ——就像做了一场疯狂的梦。

    杏里抬头，看到斑迎着阳光走来，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他成年后的模样——高大、自信而独裁，就像一把不灭的火焰，驱赶着，催促着，像个手持猎枪的牧羊人，把惶惶不可终日的羔羊们推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杏里愣了愣，这才记起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人影，有兽爪、有狗嘴、还有长长的兔子耳朵。

    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在疯狂响警报。

    “别一副老朋友的口吻啊，”杏里挪到斑的身后，看着那个形似九尾的怪物，“我觉得，那头狐狸大概率不想见到您。”

    “放心，就当你是个挂件，丢不了。”

    “真是让人怀念。”

    “行啦，斑老师，有什么指教等回去再说——”

    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带着露骨的探究，若是不受限制，或许会直接亮出写轮眼，观察她的一切，包括那个未宣之于口的秘密。

    红色的水面仿佛刀山火海，走到哪，锋利的箭雨就会蜂拥而至，上下都有，仿佛自助洗车装置的喷枪，实在让人避无可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杏里暗骂一声，回身去救斑——他的力量被限制在七岁，身体素质跟不上，没有多少可操作的空间。

    咔嚓——

    杏里想。

    “还真是个辛辣的问题，”她道，“我什么都怕，就是个胆小鬼，您不早知道了吗？”

    “帮我解开限制。”

    她像一只入水的海豚，蓄积力量，用风遁迅速而准确地切开水面，把斑捞了出来。

    “这种说法太暧昧了，前辈，我有点受宠若惊。”

    ——怎么感觉跟改朝换代了一样？

    “想不想都无所谓，我需要它就够了。”

    说着，她指了指掉落一地、尚未被刷新消失的狗面具——这些铁片只有巴掌大，中心微弯，背面还刻了细小符文，确实有几分像“狗牌”。

    它由九根水柱支撑，支点集中在腹部，从正面看，像是连了九根脐带，从背面看，又像长了九条尾巴。

    ……这家伙的自信心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斑又往前走几步，分开狗群，越过杏里，视线落在了花花绿绿的泳池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话间，汇集在一起的水柱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下来，斑和杏里同时跳上浪尖，借力一蹬——滚滚巨浪将泳池内外的建筑掀了个底朝天，洪水漫延到操场外，继续吞噬着一切。

    嘎吱——

    若非散落一地的狗面具，就是她这个亲历者，也想象不出方才的厮杀有多么激烈。

    “抱歉啊，我会的不多，您对我的定位似乎有点偏差。”

    建筑物的阴影有种令人舒适的灰调，特别是阳光正盛的时候，窝在里头，能闻到一种类似被窝的宣软气息。

    她晃晃肩膀，说的很坦诚，然后挪动步子，走出狗群，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墙角坐下，似乎随时都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