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浮世绘（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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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杖君，现在恭喜你学会成人社会的第一条规则，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你的那位佐佐木学姐十六岁了，恰好已经到了需要负刑事责任的年纪。你倒是还只有十五岁，但是很不巧，在咒术界‘成人’的标准比普通人的世界要低得多，十四岁就要负法律责任了。”

    “所以说，”虎杖悠仁目光呆滞地问，“我得坐牢？”

    虎杖悠仁：“诶？？？？！”

    注意到虎杖少年愈发迷茫的眼神，神久夜一顿，“一点碎碎念，不用介意。总而言之，现在你应该意识到咒术世界有多危险了？”

    神久夜把桌上的文件掉过头，递到对面人面前，顺便还往上头放了一支笔，“签字吧。”

    “……危害公共安全？”

    “就是那位逮捕你的人，特殊咒术犯罪搜查室的室长，本名是神久夜，神代宫是宫号。”

    “五条老师的意思就是说，你坐牢归坐牢，但是学要继续上，作业要继续做，考试也会继续考啊。”

    “你刚才自己也承认了，是她亲手把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解封的，所以她是主谋。”神久夜平静地点了点桌上的口供，“警察已经出发了，就算按照最轻量刑标准来算，至少三年有期徒刑吧。”

    他下意识道，“可那是我们不知道……”

    而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别说三年，只要有入狱的经历，一辈子差不多就算毁了。

    “啊，哦。因为我那天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那位警察姐姐好像说的挺对的，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什么的。”

    一沓厚厚的书随着他的动作“啪”地一声重重落在玻璃墙前，虎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看着伏黑变魔术一样变完书，又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玩偶。

    钉崎野蔷薇坐在探望室的玻璃墙前的时候，神色还是恍惚的，“虎杖，东京居然有人鱼……”

    虎杖似乎还没回过神，“为什么？”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运转规则，除非强如五条悟，否则谁都不能随意践踏规则的红线。而五条神子阁下似乎倒也没有非要跟他们对着干的意思，警视厅对虎杖攸仁那两位学长学姐的追责他并没有过问，甚至就连他自己的学生，他好像也忽然之间把人忘了。

    “他不在乎吧，不过我管他在不在乎，都像他一样就乱套了。”神久夜淡淡推开办公室门，“我说过了，谁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不管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

    粉发少年迷茫且机械地抬头望向她。

    神久夜凝望了他几秒，忽然一笑，索然地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上，“五条悟还真喜欢惯小孩子。”

    虎杖悠仁一怔。

    “……”

    虎杖悠仁迷茫，“神代宫？”

    呆滞两秒后，虎杖猛地反应过来，“所以佐佐木学姐……”

    “没错没错！”虎杖悠仁同样双眼放光，“猪排饭也比仙台的好吃，甚至还可以点菜！我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把菜单上所有的东西全都吃一遍！！”

    赶到审讯室的皇昴流正好旁观了这场审讯后半程，望着从里头出来的自家室长，他默了默，终于还是关切地开口问，“你今天下午跟五条阁下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我也很好奇，总监会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说什么我就会做什么，我平时表现得有这么听话吗？”

    “所以说，反正你待在看守所里也没什么事。闲下来的时间把这些书看了吧，最好看仔细一点，要考试的。”

    上理挂断一个警视厅打来的电话，插嘴汇报，“搜查一课那边传来消息，对六月十三日晚杉泽第三高中诅咒解封事件主谋佐佐木的逮捕已完成，另一名成员井口目前还在医院，等他出院后检察院会对他进行起诉。”

    “……”

    跟虎杖悠仁聊完，他们没有继续待在审讯室占位置，回到了自己地盘。神久夜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随口猜测，“希望我跟五条悟起冲突？不过我们难道还不够冲突？”

    虎杖悠仁面色逐渐僵硬，似乎还深陷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

    神久夜：“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不是，等等！为什么要学这个？”

    在自己的沉默将探望室淹没之间，某东京长大完全不觉得这座大城市（除了人鱼）有什么稀奇的城里人终于默默开了口，“看来你在这里待得挺适应的。”

    虎杖悠仁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陷入沉默。

    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抱歉啊伏黑，我之前还没意识到，我们那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吧？如果我没有把宿傩的手指捡走，你顺利回收咒物完成任务，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那场事故的确是我造成的，所以要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应该的。”

    皇昴流：“……全阴阳界都知道你们一见面就打架，就我个人觉得，这个冲突应该是相当够了。”

    “……我只是以为总监会那边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现在看来是没有了。所以他们把虎杖同学送过来的意义是？”

    “没错，”对方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声音莫名变得有点轻，“看来虎杖君你完全没有意识到你们那天晚上的行为算什么啊。”

    沉默片刻后，伏黑惠低声开口，“先不提手指的问题，我问过五条老师了。他说神代宫阁下逮捕你的行动完全合法合规，所以他接下来不会对阴阳厅对你的处理做出干涉。”

    粉发少年似乎终于回过神，怏怏地像一只霜打的桃子，但还是听话地提起了笔，“所以说我还是要死吗？”

    神久夜随意点头，“辛苦了，这部分不归我们管，把相关文件转给警视厅吧。”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看到那位在咖啡厅逮捕他的漂亮姐姐用比他还诧异的表情回问，“为什么虎杖君你觉得你不用坐牢？危害公共安全这个罪名还是挺严重的。”

    “……”

    钉崎野蔷薇抓住落地就想乱动的咒骸玩偶，双手搓着它的脸颊，对着自家玻璃墙那头的倒霉同窗露出了一个看穿未来的怜悯笑容。

    不，我不能理解啊！

    伏黑惠微顿。

    神久夜眉梢一挑，“首先，我刚刚说是你们犯下的是危害公共安全罪，但尚没有造成重大影响，所以还不到死刑；其次，我现在让你签的是你刚才的口供。”

    “人鱼还给我们带了路，”钉崎野蔷薇充耳不闻继续恍惚，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贝壳，“路上她说觉得我很可爱，这块贝壳是送给我的礼物……”

    没有你为什么闲着没事欺负人家学生玩？

    “因为咒术界的小孩子上战场的年纪也比普通人要早得多，那位去救你们的伏黑君跟你们一样才十五——虽然我一直觉得这是条陋习，十几岁的小孩子脑子本来就还没长好，老是这样被刺激，一不小心就能犯中二病长歪了……”

    于是虎杖悠仁就这么被滞留在了阴阳厅，他的背景和内幕还没有调查完，神久夜不可能轻易将人放走。在阴阳厅内待了两天之后，虎杖悠仁终于等来了来探望他，或者说探监也没差的同学。

    “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定义范围包括放火、决水、爆炸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虎杖君觉得你们那天晚上放出来的诅咒，够危险吗？”

    伏黑惠：“……”

    皇昴流一句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下去换了个话题，“听起来你不打算按照总监会的暗示，对虎杖同学执行秘密死刑了？”

    “谁说的？”

    “东京！东京！东京！”

    伏黑惠：“…………”

    她的眼睛忽然绽放出强烈的光芒，“不愧是东京，连人鱼都这么有品位，我喜欢这里！”

    “所有跟咒术有关的东西，即便只是沾上了一点边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也是后果最严重的。既然选择进入了这边，那就希望你不要后悔……嘛，虽然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伏黑惠：“……………………”

    上理迟疑了一下，“这件事之前是五条阁下处理的，他好像没打算追究那几名高中生的责任。”

    审讯室里。

    虎杖悠仁：“对吧对吧，我前天看到也吓了一跳，还跟她搭话了……虽然她说她不是人鱼，是鲤鱼精。”

    “只不过之后搜集宿傩手指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们了，等你们把手指带过来，我在这里也能帮忙吞掉，跟在外头区别也不大。”

    两位逗比错屏聊天还能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兴致勃勃，并且不约而同将彼此引为人生知己，聊到最后甚至忘了自己身处的位置，隔着玻璃兴高采烈载歌载舞。

    神久夜莫名其妙，“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桃子”点在纸面上的笔尖一呆，愣愣抬头，“额，不是你刚才说的，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让我签字什么的……”

    “你还不明白吗，虎杖同学。”

    “还有这个，从夜蛾校长那里借来的咒骸。五条老师想了一个在室内也能练习咒力的方法，要用到的电视也帮你申请好了，我一会儿教你怎么做……”

    虎杖悠仁：“？”

    “所以你们算是过失犯罪，但刑法规定危害公共安全罪过失犯罪即便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要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更不用说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晚上还有人受伤了吧？”

    不等虎杖悠仁震惊现在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宫号，伏黑惠已经不知为何弯下腰钻到了桌子底下，似乎去拿什么东西，话题丝滑流畅地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