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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只是为了联姻的利益吗?”

    “怎么了?跟小雪吵架了?”

    冷不丁地开口,虞听被他说得有点不适。虞老爷子看来还没老糊涂,依旧这么精明,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才在车上,虞老爷子也说了,她和冉雪的婚约,就是近在咫尺的几个月后。

    虞听久没应声,虞老爷子瞥了她一眼,瞧着她淡漠的表情,也没管,继续说:“你们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了,我去找人给你们寻了个黄道吉日,就六月份小雪回国那会了,可以的话,最好这两天你们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这样安慰一点,爷爷也安心。”

    只可惜,最后出生的是个女孩。

    “……”虞听沉默了一会儿,虞老爷子像是懒得听了,把自己的要求扔给她:“不管是吵架了还是怎么样,你们都赶紧处理好,快些和好如初,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她想要什么你给她就是。”

    这段恋爱只有一年,却是她谈过最久的一段。虞听明白,她一开始之所以跟冉雪恋爱,确实是因为冉雪身上带着她喜欢的特质,热情、活泼、喜欢闹小脾气,有点傲娇,有点任性,再加上虞老爷子对她明里暗里的暗示和撮合……她喜欢冉雪,但跟谈过的其他前任一样,没有多特别,能喜欢就喜欢了。冉雪出轨了,她其实没有多难受,立马想到的是毁约的后果。挽留她,当然也不是因为有多珍惜有多不舍。只是因为离开,有她不想承受的代价。

    虞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完美恋人,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吵不闹情绪稳定,还会玩,会撩拨,她可以柔软可以风情,也能霸道,具有攻击性。可以满足你对恋爱的所有幻想。

    “虞听,如果你真的爱我,心疼我,你应该成全我的。”

    对上虞听惊讶的眼神,女人的表情很认真,透露着一点坚持和难过,好像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虞老爷子也没为难她,“太着急的话,小雪回国也行。”

    “出国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可遇见了她,我觉得我从前谈的都不叫恋爱。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想让我以后的人生都活在遗憾里,跟你结婚却心心念念另一个人。我们和平分手吧,既然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你忍受得了吗?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吗?还是单纯为了你的利益?”

    随即,冉伶的手机界面弹出她的好友申请。

    这对虞听这样的人来说,明明应该是近在咫尺的牢笼才对。

    虞听爱热闹,和郊区别墅不同,她住在繁华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层里,繁华到站在玻璃窗前往外看,俯瞰整座城的不夜。

    他习惯把虞听当成理应付出的那一个。

    那张卡片呢?



    准确来说,是只有冉雪一个人在争吵,虞听很冷静,冷静到毫无波澜地面对越说越激动,越来越恼羞成怒的冉雪。

    虞听终于明白过来冉伶带给她的是怎样一种熟悉感。www.zuiyue.me

    像是提醒她些什么,虞老爷子沉着干枯的嗓子说:“我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脚一蹬,升天了。就想活着的时候见着你安稳成家,我才能瞑目啊,不然,我得下地狱的。”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虞听疲倦地陷进沙发里。客厅没开灯,仅靠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和远处大厦的灯火通明,虞听的身形模糊不清,几乎要与周围冷色调的装修融在一起。

    想起刚才女人慌张到耳尖泛红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欺负了,又这么快而诚实的通过了好友申请,虞听不禁觉得有趣。www.piaoyu.me

    *

    虞听最烦听到这种话。

    那时候同性恋还不被太接受,失去儿子和失去与虞家联姻机会的冉隆简直双重失望。

    二维码暴露在屏幕上,还没反应过来,“滴”地一声,她被扫了。

    “这两天领不了。”

    她不敢保证,她也承受不住这份失去。

    不舒服永远是个好借口,虞老爷子倒也善解人意。

    她和冉雪在房间里吵了二十分钟。

    点了根烟,火机被随手扔在茶几上,浑浊的雾气自红唇而出在一片虚无的昏暗中消散,猩红的点慢慢燃烧,虞听眼底是一片看不出的漠色——

    冉雪说的没错,虞听确实不是什么太深情专一的人。

    婉拒了留宿,虞听和虞老爷子晚些便要走了,冉雪并没有下楼送人,郑沁燕上去叫了一次也无果。虞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又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进门前,忍不住一般,冉伶匆匆的又回头看了虞听一眼。

    虞老爷子也笑眯眯的叫她小伶。

    谁让她有想要的东西呢?

    紧握着手机抬起眼睑,冉伶看着女人在视野中放大的过分温柔又隐约透着攻击性的脸庞,原本主动“质问”的自己反倒是局促了起来,似乎是紧张的,或者羞赧…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无措起来。

    冉隆想要儿子,还是胚胎的冉雪便被给予了厚望,在肚子里就一直被冉隆儿子儿子地叫着。某次酒桌,和虞听定下了姐弟恋娃娃亲,说好了以后要结为亲家。

    “阿听啊。”

    “什么问题?”老爷子问。

    酒馆里忽明忽暗的朦胧侧脸、面对热情的打扰时的无所适从、带着白茉莉香味的卡片、离开酒馆时被带走的风铃和碎花长裙。

    眼波一颤,她听到虞听在她上方带笑说:“现在加你可以么?”

    一些话闪过脑海——

    不愉快的事情太多,假笑太多,今天的能量大概是要用尽了,虞听没力气再开口,闭目养神一直把虞老爷子送到虞家老宅,把人安顿好,才让司机送她回自己的家。

    原来是她。

    不过后来,同性婚姻合法化通过,观点渐渐改变。青春期的冉雪懵懵懂懂地喜欢上虞听,不知道谁又开始期待些什么。一年多前虞听从国外疯够了归来,众望所归地跟冉雪谈起恋爱,两家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才刚谈上,虞老爷子便花重金找人算日子,早早把订婚提上了日程。

    “是有些问题。”虞听说。

    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空气被风裹挟残留下一阵白茉莉的香水味,香水味被滚烫的温度稍稍温过,微妙得令人有些惊喜。

    她的侧颜,她的字迹,她的微信号。

    “你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了,我们和平分手,可以吗?别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的反应在虞听的眼皮底下一切都很清晰,虞听探过来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微信。

    其实虞听和冉雪只差了一岁多,虞听一岁时,郑沁燕正好怀着冉雪。虞老爷子曾经和虞听说,其实那时候她和冉雪就有婚约了。

    诧异的表情被虞听收了收,带着几分惊喜的意味说:“是你?”

    “难怪了,刚刚在楼上碰到我就觉得伶姐姐你很熟悉。”暗示自己并没有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但也并不打算跟她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加她微信,虞听擅长将麻烦的事情简单带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倾身过去。

    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和有“缺陷”的人交流,更是时隔这多年再一次跟“伶姐姐”交流,不太能即刻洞悉她的内心。或许她真的是过分赤诚,或许……

    指尖在键盘上打字,给那个用猫咪做头像的女人发了第一条微信:【你干嘛那么慌张?】

    虞听皱了皱眉。

    一年前确认恋爱关系,半年前订婚,别人口中她的青梅冉雪变成了她的未婚妻。虞听被自己的未婚妻出轨了,听起来好像更难以接受了一些,齐悯都在嘲笑她。

    只为了联姻的利益吗?

    对大多数前任来说,她的缺点或许只有不加掩饰的随意多情?

    虞听看着女人灼热的眼神。

    虞听身上是冷调的香水,夹杂着她刚才抽过的淡淡花香味的烟香。冉伶看着虞听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面前,她发觉自己被她静悄悄地笼罩了起来,指尖不禁蜷缩。

    直到她消失,眼前的人变成瘦得颧骨凹陷的虞老爷子和她的准岳父。肥胖油腻的冉隆叔叔。

    虞听倒是为自己的随意感到略微愧疚了。

    虞听回想起来,竟有一瞬间的遗憾,卡片早已被她随手扔在吧台的某个角落,无从寻找。当时的冉伶只是被她随意遗忘的一个插曲,殊不知被赋予了这样的意义,被这个女人这么在意——她就这样蹲在虞听面前,确认好虞听真的看完了字,才把手机给收回去。

    冉家和虞家有故事,长一辈人的故事。打虞听记事起两家便交往密切了,特别是虞老爷子和比他小一辈的冉隆,听说,冉隆曾经救过老爷子一命,被虞老爷子当成了亲侄子看待。

    虞听也在笑,苦笑讽笑。没有恼怒,没有发火,就算是女朋友出轨,她也要哄女朋友说:不要任性好不好?

    “虞听,我当初追你,喜欢你,要跟你在一起都是真心的你知道啊吗?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现在考虑的什么利益,你的眼里只有利益,你一开始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利益对吧?”

    虞听也看着她。

    冉雪出轨了,但她不想在家人面前承认这件事。因为从小宠爱她的虞爷爷会对她失望,父母会觉得她丢脸。她被寄托满希望的地位会从此一落千丈吗?

    屋子里传来一声对虞听呼唤,冉伶怦然回神,无措变成了慌张。忙站起身子要离开,没走几步,遇上从屋里走出来的虞老爷子跟冉隆,冉伶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虞老爷子来到虞听身边,跟她讲起了不知道虞家和冉家多少年前的交情。虞听礼貌又心不在焉地听着,摆弄起手机,发现好友申请已经被通过。

    只是车门关上,跟冉家人告别时堆满的笑容一瞬间瓦解,虞老爷子长叹了口气,车厢里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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