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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明显是在问她在宫内有没有其他眼线。

    纵使相处只有短短半日,执佩也不相信以她爹的智谋,会在儿女遇到生命危险、他自己一时不能在旁的情形,还会不采取任何手段。

    婢女未得同意,便已经起身打开了门窗,黄昏的朦胧光线透进屋里,竟莫名有亮堂的感觉。

    执佩又在桌上写:“眼线?”口中又问道:“那你们平素可能见上?也似我与阿兄,会书信往来吗?”

    这样一来,不论谁在哪个角落关注她这屋中的情形,都能一览无余。

    说罢,他竟也没看姬信,起身离去。

    执佩一怔,如今正值腊月隆冬,这饭菜早已经没有太多热气,否则她刚刚也不敢将手指伸进汤里,再说了,她在孝中不食荤腥哪有什么太大的气味需要散?

    随即她反应过来,她爹能安插人到她身边,别人就不能?

    姬信却没有被斥责之后的惶恐,只是行了一礼,道:“阿父,今日是我不对,只是与几位大人席宴间议事入神,方才迟归。”

    执佩却瞥了她一眼,这反应,那是宫内还有可用之人了,执佩心中立时大定。

    这小主子,此乃皇宫大内,便是汉王安插有其他人,哪能轻易动用!

    他又向姬弘一礼,笑道:“对不住阿弘,今日本该我好生招待你与佩娘的,只是忘了时辰才匆匆回宫,阿兄给你赔礼了,你可不会记恨阿兄吧?”

    望月:“是,骨肉亲情,实是贵人保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而望月也适时不动声色向执佩提点着她们的背景,无一例外,尽皆世家大族的女子,太子的“口味”可见始终如一,永远喜欢年轻的世家女子。

    她筷子掉转,沾着汤在桌上写:“三和五?”口中却道:“你家中可还有兄弟姊妹?”

    执佩口中却不客气地笑吟吟道:“你可不要欺负我年纪小不知道世事,我听阿父说过,你们现在可都算我汉王府的人啦,可都要听主人家的。我听皇祖父说了,阿父开春便会率大军归来,要是你们奴大欺主,我向阿父告状,你们可是要挨板子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阿父!”

    执佩点头,随即若有所思,望、月?十五为望日,她不由再看了这其貌不扬的婢女一眼,她爹那些下属都按数字为号,这莫非就是十五?也不知她爹手上这些人到底排到了多少号?

    这般前后映照,这个婢女的来历就太好揣测了,看着对方的反应,执佩也知道自己猜对了;或者说,她那便宜阿父,也没打算瞒她,否则完全可以叮嘱对方、或者采取更隐秘的方式,根本不必令对方露出这般明显的痕迹。

    直到掌灯时分,众人用得差不多了,姬信才匆匆而至,执佩微微皱了皱鼻子,好重的酒气、似乎还混杂一点什么奇怪的香味。

    在九嵕山分别之时,执佩本以为她爹大军定会很快班师回朝,现在看来却全然不是,至少还要三、四个月。

    那婢女那一瞬间的错愕惊慌之后、谨慎打量了左右,反倒是渐渐镇定下来,向执佩一礼道:“佩娘是否要开开门窗散散饭菜的味儿?”

    坐在首席的太子不由面色沉了沉,执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脾气温和的长辈这样怒形于色:“你这是成何体统!”

    皇室深宫,再怎么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都不为过,是她潜意识里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太过大意了。

    按照礼法,太子东宫,除了太子妃一位,还设了良娣二人、良媛六人,余下承徽、昭训更数不绝。

    执佩深吸一口气,拿起玉箸夹菜吃了几口,至少对方端来的饭菜她是能够放心入口的,那婢女一面将其余菜色摆放好,一面道:“奴婢名望月,佩娘唤奴阿月便是。”

    太子看了一眼那婴孩,叹了口气,掩去目光中的失望之色,只淡淡道:“马上便是正旦大朝,正月里,你便也莫要出去,好好在宫中与阿弘读书习字,莫要懈怠。”

    这就是不讲道理,强要征用他们了。

    而这个婢女执佩从未见过,偏偏她端上来的饭食却是执佩平素所用,显是对执佩知之甚深,太子妃再心细如发,亦不可能在短短几个照面间知道得这般详尽。

    仿佛知道望月要做什么,执佩非常善解人意,用罢了饭便去寻姬弘,按她的想法,那叫朔的,没准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的,多半是在姬弘处。

    望月不敢再辩,此事太大,她做不了主,但这小主人也说,叫她去问主人,她也只回禀了初一,叫初一去问了。

    不过几日便是小年之夜,这一日宫内并无大庆贺,反倒是太子妃提议东宫上下设个简单的家宴,也好叫姬弘兄妹与东宫里兄弟姐妹多多熟识,按她的意思,便是守孝,也不要太拘着孩子们,难得住到一处。

    执佩点点头:“听来你们兄妹感情不错。”

    太子妃哄着那孩子,一边轻声道:“殿下……”

    那就是初一和三十了?

    只是大家彼此都见了礼,饭菜都端了上来,也不见姬信的人,执佩只以为他去完成什么公务,而执佩也是到了此时才发现,姬信竟还未成婚,是的,礼法上来说,他还没有娶妻,但皇室子弟早知人事,安排作为妾室的宫人已经为他诞下了长女,执佩不由暗暗再次诅咒这操蛋的时代。

    执佩也是跟着认全了东宫这一大家子,看着慈眉善目、神情温柔的太子妃左右,还站着数位美妇、少.妇,年纪最小的一位怕也只比玉娘大得有限,执佩忍不住努力吸气,这操蛋的时代,看来不只是她那便宜爹混账,就是看起来道貌岸然的太子也不过如此!他还是个病殃子呢!

    这是在问三郎和五郎身边是否有人照应。

    她才不管望月那副恨不得想去上吊的神情,直接写:“查伽蓝殿法秀、法莲!”

    一场好宴竟是不欢而散,执佩看了一眼姬信,只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亲爹一声令下就关了他一个月禁闭,他该不会迁怒姬弘吧?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九嵕山一役,汉王府保护他们的护卫伤亡大半,现在她与姬弘又被留在这深宫之中,汉王岂能全无措施?

    姬信有爵位在身,且是太子嫡长子,是这一辈中年纪最长者,身份尊贵,他这样一礼,姬弘如何敢当,连忙不顾伤势起身还礼:“阿兄政事要紧,不必如此,弘哪里当得起。”

    太子的神情却没有半分好转:“你瞧瞧你自己,可有半分兄长模样!”

    依姬弘的脾气,听了执佩提及佛经之事,自少不得又是感慨勿忘太子与太子妃照拂之恩。

    望月笑道:“奴婢家贫,倒还两个兄弟,一唤朔,一唤晦。”

    于她们而言,饱读诗书、歌舞才乐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同个小孩子说话、把握一点氛围了;男宾那头,姬弘这样腼腆的性子都被太子照顾得仔细周到,他们伯侄二人倒是于经史上有许多共同话题,完全不需要太子妃额外照顾。

    第二十一章

    太子的话极重,姬信面上的笑容一滞,一时间殿内针落可闻,太子妃抱着的婴孩大抵是觉出了殿内气氛异样,哇地哭了起来。

    执佩不急,她还要在这宫中待几个月,如今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有人要害她,那她必是要反击的,手上没有力量怎么行。

    虽然考虑到汉王妃新故,并没有什么歌酒助兴,但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只是说些家常,这些良娣良媛同执佩说话竟也是和和气气,丝毫没有什么妻妾相争之事,果然能在东宫有品级的,长相、情商都不必说。

    汉王给他们的任务明显只是保护他们兄妹,饶是望月在深宫大内见多识广,也绝计没有想到,这位小主人会这般古灵精怪,非但识破了她的身份、言语暗示都是与她对答如流,还这般强势。

    执佩先是觉得对方行事太过谨慎,她一个汉王府的小小女娘,难道还会有谁来监视她不成?

    看着眉宇温柔、逗弄着姬信庶长女的太子妃,执佩不免心中为她鸣不平,或者,她更是为已逝的娘亲而不平。

    望月脸上仿佛抽搐了一刹那,随即脸露难色:“我等在家中时,年纪尚小,长兄如父,一应事物自是要听兄长的。”

    太子自是赞同太子妃这番仔细心思,在腊月二十四这一日,早早了解了前朝上的事情回到东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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