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雨夜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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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辉君，时不时瞟向烤鸡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更让熏在意的是，那太刀上沾了一点血迹，上面还黏着两根野鸡的绒毛。

    “是谢玄，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真的，好香。”

    和堂中央靠左一点，便是那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了，篝火之上正架起一口砂锅，米粥的香味就是从中散溢出来的。篝火前，一名相貌普通的男子，正认真地盯着砂锅里面的米粥，时不时用木勺搅拌下，以防止米粥粘上锅底。

    谢玄稍微收拾了下，往篝火中加了几块柴禾。等这些新加的柴禾充分燃烧一段时间之后，便用早已削好的枣木，叉起那只剖干洗净的野鸡，架在篝火上，翻转着烤起来。

    引人侧目的是，和堂东南方的房顶塌了一角，四分之一的地面已经被雨水打湿。其余地方倒还算干燥，左边墙壁倚靠着两截从中间断掉的长条桌，上面已经结了蛛网。

    一辆黑色的马车，一位颜值俊美，绝对不能被称为车夫的车夫正驾驶着马车，穿越这片土地。

    谢玄面前，蜷腿坐着的是瀛洲列岛的明珠，以倾城之貌名动平安京的熏小姐，手里烤着得来不易的野鸡，秘料已渐次撒上，那种绝无仅有的沁人香味正四散飘溢，对谢玄来讲，雨夜还是最好的调剂品。

    不过，熏显然没有听过一句俗谚：好奇，往往是危险的开始，特别是在异性关系上。

    洁白如雪的轻纱敛去了主人的容貌，只那柳眉入鬓，波光滟滟的淡紫色眼眸，正在好奇地打量着旁边破败的断壁残垣。

    男子转过头来，望着熏，浅浅笑道。

    翻腾的米粥配合四溢的香气，对正在饿肚子的人来讲，确实难以抵挡。更别提旁边还有一只洗刮干净的野鸡，这样的配餐，对赶路的旅人来讲，简称堪称丰富。

    这让熏大为惊奇，他是把太刀当做菜刀在用吗？

    等三人把那锅粥喝了个底朝天，却仍然意犹未尽。熏的饭量很小，但也喝了两小碗。

    只需瞧着熏这身段，秾纤得衷，袅娜娉婷，所谓天姿国色，点落在熏那白皙得像瓷娃娃般的裸露冰肌上，也只能算是空洞的描述罢了。

    不过，事与愿违是常态。

    连绵不断的细雨，或多或少都浇灭了一些战火的余烬。

    熏觉得，她可能真的是饿了，不然，没道理这碗粥比她在府上喝的粥，还要香很多，软糯很多，小勺小勺地啜入，口齿留香。

    “嗯，好香。”熏转移了话题，由衷地赞叹道。

    “又见面了。”男子没有动，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唯美色不可辜负！

    枣木花了些时间才找到，烤野鸡如果没用上果木，那是一种遗憾。

    这样的美食，也许只有在这个人手里，才会诞生。

    一路的长途奔波，明明对荤腥早已反胃。然而此刻，她从未如此渴望将那烤得金黄诱人的野鸡仔细地，好好地咀嚼品尝一番。熏敢肯定，这绝对不同以往在府上吃过的任何美食，甚至整个瀛洲列岛，不会再有比今夜这只更好的烤鸡了。

    “熏？你现在的名字吗？”男子停下搅动沸粥的勺子，拍拍手，笑道，“那么，也请允许我正式自我介绍下，我叫谢玄。”

    “很久以前，或许吧。”男子耸耸肩。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在远处还有一块独栋民居，看来是在战争以前，这片土地主人的住处。

    谢玄笑了笑，打趣道：

    “熏~”

    这次，熏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辉君，你安排便是。”

    对熏殿下擅作主张的介绍，他没有任何意见。但谢玄这样的异域卑贱之人，却被如此正式的介绍，辉君很不满意。而其中的怒火，只有这个卑贱的外乡人自己来承受。

    辉君本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好像没有插嘴的必要。真要来说，赐予死亡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如果他想。

    但对辉君来讲，敌手之下，皆为蝼蚁。要么是可以匹敌的对手，要么是可以宰杀的蝼蚁，所以，他对眼前的男子没有任何观感。

    熏一板一眼地重复着，很奇怪的名字，所以，果然是异域之人吗？

    所以，当肥硕的野鸡被烤得金黄，脂香四溢的时候，油脂滴落的滋滋声，篝火燃起的劈啪声，在这个雨夜，交织成一曲令口腹蠢蠢欲动的旋律。

    作为伊贺百年来最妖孽的天才，列岛之内，能入他眼界的，屈指可数。

    唯美食不可辜负！

    熏有些歉然地看着谢玄，她准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比不介绍要好些。

    “又？我们以前见过吗？”熏有些好奇。

    男子的眼神也很清澈，和自己房间外面小庭院的添水一样清澈。那里的水是从山涧特地引来的山泉水，在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照射在淙淙流动的活水中，晶莹剔透，熏特别喜欢。

    被称为辉君的车夫点点头，紧了紧辔绳，往那处民居赶去。

    所以，是一位横渡狭间之海来到瀛洲列岛的异域流浪武士吗？

    没有任

    “谢谢。有熬多的，待会儿好了，可以匀你们一些。”

    因此，他完全不介意为此再多喝两碗粥。

    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指着旁边的辉君，继续道：

    熏这时候抬起眼光，迅速地扫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相貌只能称得上清秀，微微卷起的短发，明显并非苇原本地的服饰，身旁放着一把刀柄为黑色兽形雕文的太刀，刀鞘则胡乱丢在稍远的地方。

    谢玄摇摇头，对苇原之人的发音，他早就习以为常，以致于不抱任何期待。

    “熏小姐，待会儿可以分你一只鸡腿。”

    男子的笑容也很温和，带着些微让人愉悦的情绪，再没有其他了。就像拂过柳枝的微风，虽有感触，却又不留痕迹。

    两人缓缓步行，来到和堂前，便止住了脚步。

    “谢~弦~~”

    搭讪方式有很多种，这并不是最有吸引力的那种。

    此时，少女的怀中还抱着一柄黑色棉布缠裹的物什，从轮廓来讲，这是一柄剑。

    “谢谢，也许是真的饿了。”

    谢玄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似的弄来三个陶碗和木勺，先给熏盛了一小碗，熏很小心地接过去，诚挚地道了谢。然后给辉君也递了一碗，最后自己盛上满满的一碗，边大口大口地吹气，边往嘴里塞，实话来讲，谢玄对自己熬粥的手艺，还是比较满意的。

    熏点了点头，轻声道：

    当然，还有特地调制，从雾都带过来的秘料，关于美食上的造诣，这不纯粹是手艺的问题，以远超数个时代的意识和技术，对当前时代人们味觉的挑逗，是碾压的。

    谢玄认为，这是给老友最好的见面礼，况且，在饮食上，他也不太愿意亏待自己。

    “这是我同行的伙伴，辉君。”

    在外人面前，需要隐去尊称。

    不管多么高贵的身份，又或者多么倾城的容颜，终不过还是一名少女。

    当然，硬要来说，刚才他们喝的粥，刮了一下肠胃，对油脂的渴望，就会大幅增加，这是镌刻在人类基因里面的。

    等熏真正拿着一只鸡腿，将那烤得金黄的鸡肉撕下一小块含在嘴里的时候，那爆破的油脂，娇嫩的肉质，和沁人的香味，让熏对谢玄的好感，直接爆表。

    对赶路的人来讲，能够遇上一家热情好客的主人，这需要非常好的运气才行，特别是在这样特殊的时期。

    熏再次发出赞叹。

    但愿主人还在，这样至少能吃上热食。

    辉君小心翼翼将车里的主人扶下马车，他自不必如先前源氏家那个武士长万般小心，这是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

    简直不可思议。

    稍微靠近些，便可以看出，这处居所明显已经破败很久了。稍让人安慰的是，有烟气从中逸散出来。特别是将马车停靠在大门左侧之后，米粥的香气已经若隐若现，里面有人。

    这个时候，因为离得更近了，熏才发现，男子其实很年轻，比少年略大些，比青年又略小些，倒是和藩院学生一般的年纪。

    两人缓步进入和堂，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嗯，谢~玄~对吧。那么，我叫熏。”

    但对赶路的人来说，这很难称得上是让人放心的天气。

    总之，这几点都让熏对这个陌生男子产生了些许好感。

    “殿下，晚上，我们可能要在前面的那处居所避雨过夜了。”

    熏下车前，轻轻拢起墨绿色的百褶裙，然后才小心地踩在已经被雨水浸湿的地上。

    说完，望着那不断翻滚，香气四溢的米粥，有些期待起来。

    谢玄朝辉君笑了笑，辉君则抿紧嘴唇，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熏倒是不明白。

    不到片刻，米粥已经熬好了。浓郁的香气蒸腾着，弥漫在空间。

    辉君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碗好喝的粥。不过，谢玄那粗鄙的吃相，倒是和那卑贱的乡野村夫不相上下，这点反而让他舒服了些。是的，高贵有时候并不产生于自身，而来源于别人低劣的对比。就像，曾经有位伟大的哲人说：人类的幸福是对比出来的，大多数的痛苦，也是如此。

    有篝火、有米粥、虽是破屋，但仍能提供可以暂时休憩的地方，在这乱世之下，夜雨之中，总能让人倍感温暖和亲切。这样的感触，远远胜过华堂美室，至少对熏来讲，确实如此。

    对武士来讲，武器如本命，不容亵渎，当然，这也和制式武器的高昂售价有关。所以，决不会有武士把太刀拿来杀鸡宰鸭。熏突然觉得这个人挺有趣的，至少他和熏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