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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淮迟疑片刻，接着将纸叠好了，塞进了袖口里：“多半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顺走了，我替你找一找，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薛淮察觉到了姜嫣的疏离，不再与她寒暄。抬手摘下脑袋上的大帽，他随手扔在桌案的一角，转身坐去了窗下：“再过三日便是除夕，过了除夕便算是开春儿。开春儿后皇上打算择吉日出游，预备走水路南下去邱山。礼部已经拟好了日子，就定在正月十八，我打算在船上把你引荐给皇上。这样一来省了许多宫里繁琐的规矩，也能避开闲杂人的耳目，免得哪个不识趣儿的跳出来坏事情。”
薛淮倒也没有在意，他低头再次去看姜嫣的画，探过身子一边瞧，一边说道：“我不懂画，但在宫里各样的名画看过不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与那些名家们比肩，但想来应该是差不了太多的。”
姜嫣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
姜嫣胸口忽然觉得有些发闷。从前不知何时能见到高淳时，心里总是着急；如今日子临近，自己却不知为何那样紧张。双手交叠在身前，她不住的揉搓着：“也好。”
“除夕是大日子，你若是缺什么，或者想要什么，便告诉我，我差人替你办。”
薛淮直起身子，冲着姜嫣一勾唇角：“都好。”
“太监可脏的很，你不嫌弃？”
“替我保密。”
有些事即便心里想通了，可身体依旧像起了本能反应似的，不听使唤。
码头周围守备森严，到处都是锦衣卫把手，几乎围出一道人墙。过了这道人墙再看，只见水岸旁泊着七艘大船，船高百尺，足以容纳百人。七艘船互相以铁索相连，如此即便人上了船，也可自由穿行往来。
薛淮微微附身，双手撑在桌案上，顺势拉进了与姜嫣之间的距离。他眉眼间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婉娘说你聪慧过人，她教你的总是一点就通。”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毫无察觉。
既不能出园子，屋外又那样冷。姜嫣问丫鬟要来纸砚笔墨，开始在窗下描画丹青。
皇上？
多年不见，他可还是当初的模样？
先生当时气他没有规矩、乱出头，因此打得格外狠，当晚高淳的手肿得像个萝卜。姜嫣心疼他，不由得落了几滴泪，他反倒安慰说：“这点疼不算什么，赶明儿你从宫外带两块百味斋的山药糕给我，就当是补偿了。”
姜嫣脸一僵，忽然升起一种想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
婉娘一怔，回过头：“嗯？”
多么荒唐，多么有趣。
婉娘回头扫了姜嫣一眼：“姑娘与那日初见时不太一样了，我原以为姑娘是个烈性人。”
姜嫣一惊，猛地抬起头，正见薛淮正站在书案另一端，低头端详自己的未完的画。
姜嫣不打算与他深究薛淮的人品，只直言问道：“那婉娘可允我所求之事？”
“不嫌弃。”
姜嫣没有出声，她将茶壶放回到泥炉上，搓着手沉吟片刻，末了才缓缓道：“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你虽堕入风尘，但我若没了督公的庇护，照样得与人为奴为婢，日子过得怕还不如你。”
姜嫣跟着小伍上了船，被安排在船舱底层一间狭小的隔间中，里面只有一张竹编的床榻与被褥，再无其他。
姜嫣提起茶壶为婉娘的杯子里添上茶水，故作羞涩的说道：“技多不压身，更何况督公与我有恩，我想报答他。”
耳畔安静了片刻，姜嫣试探着回过头，就见婉娘正专心思量着什么：“婉娘？”
姜嫣应声：“多谢督公夸奖，闲来无事的随手之作罢了，不敢与名作相比。”
见小伍离开，姜嫣转身坐在了床榻上。一想到这几日会见到高淳，回忆便似浪潮般袭来。
婉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表情：“姑娘不信？”
不得不说薛淮这处私宅极好，园中的景致一看便是经由工匠精心打理过，哪怕是隆冬季节百花杀尽，光凭着奇石苍林照样处处皆风景。
“一旦体会到了其中滋味，便犹如上了瘾一般，一日没有便百爪挠心、夜不能眠。”
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字和心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甚
“婉娘过赞了。”她侧过身，避开薛淮的目光，仿佛再多看对方一眼都是精神上的刺激。
“好。”
姜嫣没有应他的话，转而问道：“你师父呢？”
上次见他，还是初来乍到那日，距今已逾月余。姜嫣放下笔，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迟疑了片刻才礼貌性的问道：“多日不见督公，督公近日可好？”
“师父是天子近臣，自然是要跟在陛下身边。”
哪里不一样？姜嫣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儿，若是她也如自己一般亲眼见过薛淮杀人时的模样，想必不会作出这番定论。
婉娘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儿微微一笑：“督公这人其实和外头传的并不一样，旁的太监来青楼都是想着法儿的磋磨我们，将心里那点儿见不得光的东西撒在我们身上，唯他不一样，每次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姑娘们都愿与他多聊几句。”
“好。”
最要紧的事情已经说了，薛淮未再久留。姜嫣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直到正月十七那日，小伍带给姜嫣一套宫女的衣裳，随后又用马车将她直接送去码头。
姜嫣摇了摇头：“不，只是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也会劝慰人。”
她想起那年在玉芝宫，高淳因她随口一句玩笑话，竟不顾身份体面，翻墙去杏园里偷杏子给她吃，三个杏子塞在怀里，包裹着他的体温，后来为此挨了仙师好一番阴阳怪气地责骂；还有一次学堂背诗，自己死活背不出，要被先生打手板，高淳从一旁冲出来，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去身后，接着冲先生哀求道：“先生你别打，他骨头脆，打坏了就写不了字了，要打多少我替他。”
“我答应你便是。”
姜嫣回过头：“那这日子岂不是就在眼前？”
小伍一面朝前走，一面回头对姜嫣说道：“这几日我也会在船上，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懂了吗？”
姜嫣蹙了一下眉头。
婉娘收回目光，定定的看向泥炉里的火光：“罢了吧，这事儿着实不干净，我只怕会污了姑娘。”
姜嫣抚了抚裙摆：“烈性又如何，柔婉又如何，女子生于世间，身似浮萍，既然无法如男子那般建功立业，便该懂得变通，不该盲目遵循礼教。毕竟活着比什么都要紧，而既然活着，又为何不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小伍回头面向姜嫣：“喏，就是这里了，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跑，有事儿就去隔壁找我。”
可是当初那人现在是皇上了。
婉娘定了定神，呼出一口气：“姑娘这话我听着甚是耳熟，仔细回忆，才想起督公当年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岁月匆匆似流水，婉娘教完了所有东西便告辞离开了，独留姜嫣一人继续居住在水榭。水榭有丫鬟小厮打理，倒无需她费力气，只是闲时无聊，总得想个法子打发时光。
“都不缺，也没什么想要的。”话音落下，姜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到是有一个物件儿，若是方便，督公可否替我探寻探寻？”
姜嫣语气坚定：“很重要，是位故人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周围人来人往，太监宫女们都一刻不停地筹备布置，只等明日天子驾临。
婉娘侧眼看着姜嫣，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姜嫣起了兴致：“真的？”
这日正午，正当她画得入神的时候，忽听耳畔有人问道：“画什么呢？”
姜嫣打量着他的面容，见气色的确好了不少，肤白唇红，神情也是个轻松和善的模样。她轻声道：“那便好。”
姜嫣思绪烦乱，她努力镇定心神，可脑海里偏偏有更多有关高淳的记忆涌现。
薛淮继续说道：“到时我会将你安插在随行的婢女里面，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提醒你该怎么做。”
姜嫣想了想，转而提笔将入宫时丢失的那把刻刀画了下来。拿起墨迹未干的画纸吹了吹，她双手捧到薛淮面前：“这物件儿原本放在我入宫时的箱子里，哪知箱子经过查验后就从里面丢了。”
姜嫣不语。
这是正事儿。
“该夸就要夸嘛，你学得好，我心里也踏实。你可是我送给皇上的大礼，丝毫马虎不得。”
婉娘的思绪顺着记忆飘回到从前：“我堕入欢场之前，也曾是官家女子，只因父亲获罪才致家道中落。官府查抄我家时，督公恰好也在当场，见我当时散着头发举刀要自尽，于是说了这番话劝慰我。也是从那时起，我与他结了缘。”
姜嫣看着她。
也对，毕竟是东厂提督。
薛淮接过纸，看了一眼：“很重要？”
薛淮一点头。
“谦虚什么。”
姜嫣不愿冒着寒日日风出去亲眼瞧，便将景色誊描在纸上，倒也别具一番意趣。
既然已经低入了尘埃，便无妨再低一些。姜嫣麻木的心忽然因一个阴险的念头而变得鲜活有力起来——她要让薛淮作茧自缚，为自己所用。
“我没有。”
耳畔回荡起薛淮那日说过的这句话，姜嫣忍不住笑了一下。薛淮自认为是操纵棋局的人，可自己偏不随他心意，偏要将这棋局打散，亲自来做那执棋之人。
“什么物件儿？”
薛淮想让自己凭借房中之术套牢高淳，却忘了他虽没了根儿，毕竟也还算个男人。能让高淳上瘾的，岂知不会令他同样沉沦？
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偏要学他师父薛淮那一口恼人的腔调。
] 薛淮迟疑片刻，接着将纸叠好了，塞进了袖口里：“多半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顺走了，我替你找一找，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薛淮察觉到了姜嫣的疏离，不再与她寒暄。抬手摘下脑袋上的大帽，他随手扔在桌案的一角，转身坐去了窗下：“再过三日便是除夕，过了除夕便算是开春儿。开春儿后皇上打算择吉日出游，预备走水路南下去邱山。礼部已经拟好了日子，就定在正月十八，我打算在船上把你引荐给皇上。这样一来省了许多宫里繁琐的规矩，也能避开闲杂人的耳目，免得哪个不识趣儿的跳出来坏事情。”
薛淮倒也没有在意，他低头再次去看姜嫣的画，探过身子一边瞧，一边说道：“我不懂画，但在宫里各样的名画看过不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与那些名家们比肩，但想来应该是差不了太多的。”
姜嫣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
姜嫣胸口忽然觉得有些发闷。从前不知何时能见到高淳时，心里总是着急；如今日子临近，自己却不知为何那样紧张。双手交叠在身前，她不住的揉搓着：“也好。”
“除夕是大日子，你若是缺什么，或者想要什么，便告诉我，我差人替你办。”
薛淮直起身子，冲着姜嫣一勾唇角：“都好。”
“太监可脏的很，你不嫌弃？”
“替我保密。”
有些事即便心里想通了，可身体依旧像起了本能反应似的，不听使唤。
码头周围守备森严，到处都是锦衣卫把手，几乎围出一道人墙。过了这道人墙再看，只见水岸旁泊着七艘大船，船高百尺，足以容纳百人。七艘船互相以铁索相连，如此即便人上了船，也可自由穿行往来。
薛淮微微附身，双手撑在桌案上，顺势拉进了与姜嫣之间的距离。他眉眼间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婉娘说你聪慧过人，她教你的总是一点就通。”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毫无察觉。
既不能出园子，屋外又那样冷。姜嫣问丫鬟要来纸砚笔墨，开始在窗下描画丹青。
皇上？
多年不见，他可还是当初的模样？
先生当时气他没有规矩、乱出头，因此打得格外狠，当晚高淳的手肿得像个萝卜。姜嫣心疼他，不由得落了几滴泪，他反倒安慰说：“这点疼不算什么，赶明儿你从宫外带两块百味斋的山药糕给我，就当是补偿了。”
姜嫣脸一僵，忽然升起一种想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
婉娘一怔，回过头：“嗯？”
多么荒唐，多么有趣。
婉娘回头扫了姜嫣一眼：“姑娘与那日初见时不太一样了，我原以为姑娘是个烈性人。”
姜嫣一惊，猛地抬起头，正见薛淮正站在书案另一端，低头端详自己的未完的画。
姜嫣不打算与他深究薛淮的人品，只直言问道：“那婉娘可允我所求之事？”
“不嫌弃。”
姜嫣没有出声，她将茶壶放回到泥炉上，搓着手沉吟片刻，末了才缓缓道：“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你虽堕入风尘，但我若没了督公的庇护，照样得与人为奴为婢，日子过得怕还不如你。”
姜嫣跟着小伍上了船，被安排在船舱底层一间狭小的隔间中，里面只有一张竹编的床榻与被褥，再无其他。
姜嫣提起茶壶为婉娘的杯子里添上茶水，故作羞涩的说道：“技多不压身，更何况督公与我有恩，我想报答他。”
耳畔安静了片刻，姜嫣试探着回过头，就见婉娘正专心思量着什么：“婉娘？”
姜嫣应声：“多谢督公夸奖，闲来无事的随手之作罢了，不敢与名作相比。”
见小伍离开，姜嫣转身坐在了床榻上。一想到这几日会见到高淳，回忆便似浪潮般袭来。
婉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表情：“姑娘不信？”
不得不说薛淮这处私宅极好，园中的景致一看便是经由工匠精心打理过，哪怕是隆冬季节百花杀尽，光凭着奇石苍林照样处处皆风景。
“一旦体会到了其中滋味，便犹如上了瘾一般，一日没有便百爪挠心、夜不能眠。”
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字和心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甚
“婉娘过赞了。”她侧过身，避开薛淮的目光，仿佛再多看对方一眼都是精神上的刺激。
“好。”
姜嫣没有应他的话，转而问道：“你师父呢？”
上次见他，还是初来乍到那日，距今已逾月余。姜嫣放下笔，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迟疑了片刻才礼貌性的问道：“多日不见督公，督公近日可好？”
“师父是天子近臣，自然是要跟在陛下身边。”
哪里不一样？姜嫣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儿，若是她也如自己一般亲眼见过薛淮杀人时的模样，想必不会作出这番定论。
婉娘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儿微微一笑：“督公这人其实和外头传的并不一样，旁的太监来青楼都是想着法儿的磋磨我们，将心里那点儿见不得光的东西撒在我们身上，唯他不一样，每次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姑娘们都愿与他多聊几句。”
“好。”
最要紧的事情已经说了，薛淮未再久留。姜嫣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直到正月十七那日，小伍带给姜嫣一套宫女的衣裳，随后又用马车将她直接送去码头。
姜嫣摇了摇头：“不，只是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也会劝慰人。”
她想起那年在玉芝宫，高淳因她随口一句玩笑话，竟不顾身份体面，翻墙去杏园里偷杏子给她吃，三个杏子塞在怀里，包裹着他的体温，后来为此挨了仙师好一番阴阳怪气地责骂；还有一次学堂背诗，自己死活背不出，要被先生打手板，高淳从一旁冲出来，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去身后，接着冲先生哀求道：“先生你别打，他骨头脆，打坏了就写不了字了，要打多少我替他。”
“我答应你便是。”
姜嫣回过头：“那这日子岂不是就在眼前？”
小伍一面朝前走，一面回头对姜嫣说道：“这几日我也会在船上，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什么，懂了吗？”
姜嫣蹙了一下眉头。
婉娘收回目光，定定的看向泥炉里的火光：“罢了吧，这事儿着实不干净，我只怕会污了姑娘。”
姜嫣抚了抚裙摆：“烈性又如何，柔婉又如何，女子生于世间，身似浮萍，既然无法如男子那般建功立业，便该懂得变通，不该盲目遵循礼教。毕竟活着比什么都要紧，而既然活着，又为何不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小伍回头面向姜嫣：“喏，就是这里了，这几日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跑，有事儿就去隔壁找我。”
可是当初那人现在是皇上了。
婉娘定了定神，呼出一口气：“姑娘这话我听着甚是耳熟，仔细回忆，才想起督公当年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岁月匆匆似流水，婉娘教完了所有东西便告辞离开了，独留姜嫣一人继续居住在水榭。水榭有丫鬟小厮打理，倒无需她费力气，只是闲时无聊，总得想个法子打发时光。
“都不缺，也没什么想要的。”话音落下，姜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到是有一个物件儿，若是方便，督公可否替我探寻探寻？”
姜嫣语气坚定：“很重要，是位故人留给我最后的念想。”
周围人来人往，太监宫女们都一刻不停地筹备布置，只等明日天子驾临。
婉娘侧眼看着姜嫣，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姜嫣起了兴致：“真的？”
这日正午，正当她画得入神的时候，忽听耳畔有人问道：“画什么呢？”
姜嫣打量着他的面容，见气色的确好了不少，肤白唇红，神情也是个轻松和善的模样。她轻声道：“那便好。”
姜嫣思绪烦乱，她努力镇定心神，可脑海里偏偏有更多有关高淳的记忆涌现。
薛淮继续说道：“到时我会将你安插在随行的婢女里面，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提醒你该怎么做。”
姜嫣想了想，转而提笔将入宫时丢失的那把刻刀画了下来。拿起墨迹未干的画纸吹了吹，她双手捧到薛淮面前：“这物件儿原本放在我入宫时的箱子里，哪知箱子经过查验后就从里面丢了。”
姜嫣不语。
这是正事儿。
“该夸就要夸嘛，你学得好，我心里也踏实。你可是我送给皇上的大礼，丝毫马虎不得。”
婉娘的思绪顺着记忆飘回到从前：“我堕入欢场之前，也曾是官家女子，只因父亲获罪才致家道中落。官府查抄我家时，督公恰好也在当场，见我当时散着头发举刀要自尽，于是说了这番话劝慰我。也是从那时起，我与他结了缘。”
姜嫣看着她。
也对，毕竟是东厂提督。
薛淮接过纸，看了一眼：“很重要？”
薛淮一点头。
“谦虚什么。”
姜嫣不愿冒着寒日日风出去亲眼瞧，便将景色誊描在纸上，倒也别具一番意趣。
既然已经低入了尘埃，便无妨再低一些。姜嫣麻木的心忽然因一个阴险的念头而变得鲜活有力起来——她要让薛淮作茧自缚，为自己所用。
“我没有。”
耳畔回荡起薛淮那日说过的这句话，姜嫣忍不住笑了一下。薛淮自认为是操纵棋局的人，可自己偏不随他心意，偏要将这棋局打散，亲自来做那执棋之人。
“什么物件儿？”
薛淮想让自己凭借房中之术套牢高淳，却忘了他虽没了根儿，毕竟也还算个男人。能让高淳上瘾的，岂知不会令他同样沉沦？
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偏要学他师父薛淮那一口恼人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