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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因母族获罪,早与淑太妃一同出宫入了道观吗,怎会在此,还被她推下了水?

    她从天上的云碾落成了地上的泥,连死亡,也是静悄悄的,在一个破旧的院子里,身体渐渐冰凉。

    娘子昏倒,她慌慌忙忙叫了太医,太医道是怒急攻心,开了两副药,偏生娘子久久未醒,她差些就要禀去太后和圣上那里了。

    

    最重要的,是姑母的身                        ……

    尾音落下,人转过屏风,踏入内室。

    “怎么回事?二公主落水了,怎么不去救,都傻站在岸边做什么?是一个会水的都没有吗!”

    水中的女子挣扎呼救,岸边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声声唤着二公主,却不敢轻易下水救人。

    一切,都来得及。

    

    上一世,萧芫肆意张扬,本是养在太后姑母身边,比公主还要尊贵的未来皇后。

    萧芫恍惚望着宣谙姑姑,觉得自己像在做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的美梦。

    肩膀被轻拍两下,萧芫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个丰润柔净的面容映了进来,一瞬怔然,还未开口,眼眶便红了。

    一阵头痛,之前的记忆潮水般涌进了脑海,死前莫大的痛楚复又侵袭,意识被一双手猛然拽入水底,成了一片空茫,独留能淹没所有的嗡鸣。

    争那些小事情的高下对错有什么意思。

    只有萧芫,立在原地。

    

    可一切,在姑母去世那年戛然而止。

    冰凉的手在宣谙姑姑温暖的掌心,还有无比熟悉的关切话语,她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来人一身靛兰素面裙,行走间浅银的暗纹如月辉流光,眉宇敞亮,身姿挺拔,浑然的威势让人一瞧便知是宫中的厉害人物。

    残忍地将她裹在伤疤里的过往割开,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小的一团,面黄肌瘦,身上处处是伤,怯生生地不敢与人说话,不会哭也不会笑,只是缩在角落里发抖。

    萧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来自于自己的身体。

    她想看看,是不是她,是不是从小陪她到大,却为了护她早早去了的漆陶。

    岸边的宫人依旧不敢动,包括二公主身边的侍女,最后还是长公主使了身边武婢下水将人救了上来。

    李沛柔被救起来,怒得一把将侍女裹来的披风丢开。

    只能木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回,她要牢牢抓住手中所握。

    被她推下水的,是李晁的妹妹,淑太妃所出的二公主李沛柔?

    还是弥补她再也看不到的春日?

    

    更何况……更何况这初春的湖水还这般刺骨!

    视野再清晰时,心中种种激烈的情感交织起来拧成了一团,她想要将自己藏起来,可还是被灵魂深处的痛楚击碎,零落。

    是她印象当中自己受过的最严厉的责罚。

    漆陶忙起身迎上去,“宣谙姑姑,我们娘子才刚……”

    萧芫刚被扶起,殿外便传来声响,脚步从屏风处转进来,稳重利落的嗓音先人而至。

    宣谙虽没听全,也大概知晓了。

    没想到,再睁开眼,竟回到了及笄那年,回到了她最鲜活的年岁。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身着海棠山岚间色罗裙的女子向前倒去,自己推她的手甚至还没有收回来。

    一声尖叫穿耳刺来,劈开萧芫混沌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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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语引起心里一阵针扎一样的痛,羞愧与自卑被人硬生生从灰暗的角落里扒出来,送到太阳底下,灼烧得五脏六腑一齐涌上难抑的煎熬酸楚。

    静谧悠远的檀香混着龙涎的味道萦绕过来,还未苏醒,就感受到极包容极安然的舒心与温暖,让她贪恋着,不愿醒来。

    忍不住从绝望的荒芜里伸出触角,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她抬起还在颤抖的手,看到了莹润纤长的手指,玲珑的甲盖柔柔覆着粉嫩的蔻丹。

    她记起来了,这是她刚及笄半年的春日,是她最爱的百花盛开的时节。

    萧芫的视角随着身体转过去。

    萧芫虽在宫里长大,有太后宠着护着,平日里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可宣谙始终记得她刚入宫的模样。

    耳边听到自己嚣张的话语,可她分明并不想说。

    

    本文文案:

    软弱些的宫婢直接跪地伏首,无措呼着端阳大长公主。

    上天让她死后再见到这一幕,是想要告诉她,过往的自己有多么骄纵吗,她被姑母宠得,连公主都丝毫不放在眼里。

    这一日,她与二公主发生了争执,争执的内容早已模糊,只记得自己将她推进了寒冷的春水,倔强让她惹得姑母和他大怒,被好生责罚了一通。

    

    “李沛柔,既然嘴不干净,便下去洗洗好了,你们都不许救她,让她多待一会儿!”

    恨得实在牙痒痒,抬手指着已转身离开的萧芫,高声:“萧芫,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本身就是你阿父不要你了,太后殿下大发慈悲才将你接进宫来,你不过就是个表亲,凭什么这么嚣张,明明就该你给本公主行礼才对!”

    心底凄怆自嘲,何止同辈的二公主呢,当年有太后撑腰,她连皇亲的长辈也不放在眼里。

    呵斥的声音由远及近。

    萧芫漠然看着。

    萧芫的身体也不情不愿唤了一声,潦草行了个礼。

    娘子向来骄傲又坚强,自打入宫,便是跌破了身子流了血,也是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何曾有这样伤心的时候。

    萧芫缓慢抬眼望去。

    无法抵挡。

    侧脸,目光梭梭瞥向漆陶,蹙眉厉色,“怎么回事,叫你们伺候娘子,就伺候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先帝的妹妹,圣上的亲姑姑,李岑熙。

    她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又何曾这样狼狈过,她虽与萧芫从小闹到大,可最多就是动动手扯扯头发,刚不过就是吵了两句,她萧芫凭什么就要推她!

    “萧娘子可在,太后殿下传召。”

    “哎呦,”一看清萧芫的面色,宣谙端起的姿态登时荡然无存,扑过来疼惜地执起她的手,“我的小祖宗,您怎的成了这般模样,叫太后见了不知该有多心疼。”

    簇拥她的侍女惊呼,掺杂着一个她万分熟悉,却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她好像跌落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顺着身体向前行了两步,一阵无力,骤然跌落。

    这时,姑母的身体还未因心力交瘁染上顽疾,她也还是无忧无虑风头无量的世家贵女。

    气得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漆……陶?”

    可萧芫什么都不想看,她只觉得累,入骨的疲累将她拖着,让她觉得眼前的场景好生残忍。

    现在萧芫长大了,也及笄了,不再提幼时与父亲,可当子女的,哪有不盼着父母关爱的呢。

    

    扑通一声,溅起满池水花。

    还让她成了落水狗。

    一个年近暮春的华美妇人快步行来,身上秾碧的对襟长裙搭了水红的鲛绡羽纱,一向柔和的面容显出关切的焦急。

    

    她记得自己明明……

    ……

    她生母早亡,又有这么个父亲,太后特意让简介:预收《病美人皇后》《圣僧》专栏求收藏~

    

    

    李沛柔?

    “娘子,娘子?”

    怎么能这么真切,这……真的是她死后的幻觉吗?

    漆陶长舒了一口气,眼里还残存担忧的泪花,“娘子您总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可眼皮太过沉重,她来不及看清,就沉进了黑暗里。

    漆陶看见,口中说了半截的话都忘了,跟着红了眼,哽咽唤着娘子。

    “啊——”

    梦里有已去了的漆陶,有经年未见的宣谙姑姑,姑姑一向在姑母身边贴身伺候着,会不会……会不会也有姑母呢?

    她也根本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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