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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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视线一转，忽然就看见苏小小发髻中那只黑色的发簪，立刻急中生智：“这发簪便是我送与你的定情之物，如果你当真对我无情，又怎会将我送你的东西随时带在身边呢？”

    只听苏小小忽然一笑，问：“你确定这是你送我的发簪？”

    油纸糊成的灯笼经久又耐用，去岁里店主狠狠心做了二十只，到现在还剩下六只。于是茶寮门口升起了两只灯笼，茶寮内挂起了四只。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确实是我送的。”

    赵朝更着急了，他看着魏元瑞温润的模样，不知为何偏偏就瞧出了十二万分的得意。他又看看苏小小，心下忽然间就有了破釜沉舟的雄心：管他的！就算是真的，他赵朝也绝不答应！无忧岛那破地方能养出什么好鸟来，姓魏的岛主花心风流，他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迎着苏小小投来的视线，魏元瑞干咳一声，半垂下头避开，“这……我自然是对、是对你……”他眼神忽地一动，便望见横躺在桌面上的灵剑……

    哪里知道魏元瑞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气定神闲的一笑：“我去无岐山只是因为太过思念你，所以才以此为借口，并未当真想过让你归还灵石。”

    魏元瑞很笃定，苏小小也定然身处其列。

    魏元瑞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是却根本没有为她着想过，只是打着深情的招牌而已，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爹宝男！

    苏小小咧嘴一笑，“那我就……”她正要揭穿魏元瑞，可忽然间却止住了话题，愣愣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唔……”

    魏元瑞叹了一口气：“父命难为，我也是身处两难之境。”可话虽如此说，他脸上却隐约透出几分得意之色，好似为自己对父亲言听计从骄傲无比。

    焦急的脚步声急促地从身后逐渐靠近，赵朝满脸不耐烦，头也不回的朝后横踢一脚，想要逼魏元瑞躲开。

    “你父亲让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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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魏元瑞的视线流连在苏小小的脸上，这般境况下忽然之间竟然还能分出一分心神开始想，纵使不说她那一身剑术、修为，单单是这份容貌，也是值得将她娶回家去的……

    “没什么”，苏小小摆摆手，她已经不耐烦和魏元瑞再多说什么了，干脆直接挑明了来意：“我来呢不为别的，是想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对你没意思。这把剑是无歧山用来抵你魏家十万灵石的债，再没别的意思了。”

    修仙乱世已结束数百年，现如今讲究的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就连修士中也向来以此为傲。

    若是从前未曾失忆的苏小小，他怕是绝不敢有这份非分之想的，可谁让她失忆了呢？

    可魏元瑞却旋身一闪，死死地拦在苏小小面前，声音中竟显出哀求之意：“你只是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事罢了，若是你回想起来——”

    苏小小站起身来，矜贵地抬起下巴，朝着赵朝吩咐：“咱们走吧。”

    尤其是她拖长的尾调，更是毫不掩饰的将戏谑和轻蔑展示地淋漓尽致。

    少女的声音清澈却有力，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地指出魏元瑞话中的漏洞，又直白无比地剖析出他真正的目的。

    赵朝悄咪咪地凑过来和苏小小咬耳朵：“他老爹在无忧岛有些势力，统共娶了四个老婆”，说到这里，他觑了觑魏元瑞，一点也没说别人小话时的自觉：“这小子是三老婆生的。”

    赵朝一下子就急了，反驳道：“你胡说！”

    ——寻常修士可遇不可求的灵剑，却被无岐山那群蠢人们随意插在地下，日日夜夜暴殄天物。

    赵朝“嘿”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魏公子温良恭谦，声名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他面上的温润之色不减，只是眼中却溢出了几分难为和尴尬之色。

    *

    说这话时，魏元瑞刻意压低了声线，短短的一句话说得柔情似水、温柔小意极了，将自己一切行为动机都归于思念心上人的不得已，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情深意长。

    苏小小抬手摸着发簪，问：“这是你送我的？”

    魏元瑞笑道：“我如何胡说了？你且想想，小小她是何时来的无忧岛，发簪又是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

    赵朝往前迈出半步，正要用武力解决问题，没想到斜刺来伸来了一只手将他拦了下来。

    “所以……”苏小小下了结论，“你来无岐山不图我们还钱，只不过是为了强调咱无岐山还欠着你们魏家的钱，打着以恩、以情的幌子，想要……”她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补充完：“挟恩自重？”

    他双臂抱胸，气势汹汹的瞪着魏元瑞，安心等着魏元瑞彻底被扯下面具、暴.露真面目。

    魏元瑞被问得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见苏小小皱起了眉头，剔透似黑水晶般的瞳仁中露出些许看傻子的神色来，连珠带炮地继续提问：

    童飞鸣见到两人，面上难免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这就要走了？”

    “你——”童飞鸣摇摇头，示意他稍待片刻。

    赵朝对他挥挥手，“走吧，大师姐都解决妥当了。”

    温暖的橘黄色光线落在少女的脸上，她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泛着瓷器光泽的脸颊……还有她的睫毛，虽然很长却并不卷翘，还泛着同烛光一般的棕色。

    天际的太阳缓缓落下，将近一半的身子隐入了无岐山山巅之后，红彤彤的颜色像极了月饼中的蛋黄。

    赵朝气死了，一抬屁.股就要掀桌子，却听见苏小小疑惑地反问：“那你还堵上门来要债？”

    日落将至，原本坐得满满当当的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农夫们也都歇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的打道回家。

    魏元瑞温润的笑有些僵。

    魏元瑞急切地点头。

    这一番话说完，不仅是魏元瑞、就连赵朝都诧异地看向苏小小，这一段话当然可以说是从容不迫……但亦可说是冷漠无情。

    黑漆漆的、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就连雕刻的线条也如此的粗糙……

    咚！

    魏元瑞忍下怒意：“小小这是何意？”

    魏元瑞整理了一下袖口，单手负在身后，笑道：“是我思虑不周，让小小难做了。只不过此事是父亲亲自吩咐下来的，我不得不从。”

    死渣男谎话张口就来！

    魏元瑞调整了一下站姿，他被眼前人那双剔透的瞳仁看得有些许的不自在。他的目光再次飘向了那只发簪——

    他们长年都住在无岐山的山脚下，早已经对神出鬼没的修士们见怪不怪，除却在招待时多了几分殷勤讨好外，便没有别的特殊之处了。

    赵朝收回手、屁.股又粘回了板凳：问得好，简直就是直指要害！

    看见魏元瑞的反应，苏小小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是没见过世面、有些大惊小怪，又问：“这有什么直白不直白的，多简单的事。www.shuijing.me我就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赵朝满面的笑，就跟话本里面那些狗腿子似的，弯着腰大声应了一声“好咯”，转身就抬手狠狠隔开魏元瑞，要护送苏小小出门。

    “你如果真的心悦我，那又怎么会不顾我的处境，直接上门要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就算事情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欠你……”她咬到了舌头：“不是我、是我师门欠你十万灵石，如果昨日没还上钱，你会怎么处理？”

    如果说在来之前苏小小心里还有些许的犹豫，可到现在那是丝毫都不剩了。

    苏小小沉吟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赵朝：“让你往左你不敢往右，竟然还得意洋洋，骂你都听不懂。”

    “发簪”并非发簪，乃是玉戒中的那柄黑剑，现在被苏小小起了个名字，唤作小月亮。

    ——师姐她确实在五十年前去过一次无忧岛，却是去闯岛上的秘境，从中带回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原来如此，你爹让你来你就来啊？”苏小小比赵朝更大声。

    赵朝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纯黑的发簪隐在如云的发丝中，雕刻成了一柄小剑的模样，剑柄上刻着一弯小小的月亮，煞是可爱。

    只不过，若她只有这张脸，怕是只有一顶轿子趁着夜色悄悄抬入府中的命了。

    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刚走至门口，就听见魏元瑞的声音传来：“且慢！”

    “你……”魏元瑞刚想说什么，却猛地收了口，他看了苏小小一眼，隐忍着对赵朝道：“你如此说话，就不怕——”

    “爹宝男！”苏小小突然插入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

    咚——

    事情的走向完全偏离了他的计划，他几乎有些结巴了：“我当然……”他忽地灵光一闪，抬高音调、掷地有声地道：“若是你还不上，我当然不会强要。www.mingxian.me”

    自穿越以来，无

    两人几步就行至门口柜台，恰好遇见童飞鸣拿着一只完好无损的茶杯回来。

    他甫一说完，便倾身朝苏小小靠近了些，面上尽是恳切：“小小这般聪颖，一定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店主掏出火种点燃了油灯，用手小心地护着放在了柜台上，又吩咐小二将灯笼挂起，给店里的贵客们照明。

    世间女子总是会对爱恋自己的男子心软，就算不曾动心，也会多出几分在意和宽容来。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苏小小，声音极温柔：“我自然是对你倾心不已，否则又怎会逗留在无岐山下，久久不肯离去？我、我……我确实想同你结为道侣、缔结山盟，此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魏元瑞气定神闲道：“阁下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