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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嫣然默默攥紧手,轻轻吸了一口气,只听得高位上的正德帝呵呵一笑,忽然开口说道:“戏都唱完了,还跪在戏台子上干什么?起来吧!”

    心思如此流转间,柳玉颜只觉冷汗瞬间湿了衣衫,此时虽裹着厚重的狐裘,身子却仍是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而彼时正德帝仍在高位上,一一细数着他们所做的种种。

    “其罪原本当诛。但朕念在他祖辈为我大周朝开疆扩土,立下战功无数,是以便只将柳如龙一个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其子发配边疆,女眷则没入贱籍,随入州府教坊司严加看管,而朕记得那年玉如龙幼女年十五,本应进青州教坊司充为艺伎,可朕看这册子上记载——”

    可笑他方才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能保住昭阳,却不知他自己才是泥菩萨过江,谁也保不住的。

    正德帝忍不住暗酌,若是他的太子也能像她一般聪慧便好了。只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

    不同于齐珩煜的坦然,柳玉颜见状娇容划过一抹惊慌,几乎下意识地想上前护住他:“侯爷……”

    正德帝看向下方的曲嫣然:“你在那话本子里求救,不就暗示着朕要去查一查她的身世?”

    正德帝这话一扔下地,殿上跪着的柳玉颜身子陡然一抖。www.bilian.me

    曲嫣然知道,这场大戏唱完,她也应当脱下这身戏服,扔掉自个儿这愚蠢正妻的角色了。

    果不其然,她下一瞬就听得正德帝勃然大怒道:“正德十年,你将昭阳与柳氏一同迎入你永安侯府。这柳氏若是这所谓已经暴毙的玉家幼女玉颜,那么你不光光是有意欺瞒你的妻子,更是公然欺君,其心当诛!”

    正德帝听得也不恼,反而呵呵一笑道:“可天底下人只知道附庸风雅,只有朕才看出了你话里玄机。”

    “正德七年初,御史大夫玉如龙在朝堂妖言惑众,说我大周朝将有灾祸降世,不多时却被人查出,其竟是与西秦逆贼暗中勾结,故意散播这些谣言想乱我大周朝民心!”

    恐怕今日……她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大殿都成了一个未知数。

    曲嫣然只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她知道,眼下的一切都波及不到她了,她的危难已经过去了,如今只需要隔岸观火,只消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便可以静等着他们受下处罚后,自己再施施然站出来说一番,她受蒙蔽已久,顺势求圣上允了她和离的念头即可。www.yushu.me

    “来人!将此女随齐珩煜一同打入地牢!既然要演得如此深情,那今日朕便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同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齐珩煜啊齐珩煜,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立的那些所谓的功勋,如今够得你几个脑袋来砍?你简直是目无王法!!”

    有今天他并不意外。在顺天府做事这么多年,他再清楚不过,凡是走过必有痕迹,只是在乎上头的人要不要抓你而已。

    正德帝目光如鹰眼一般犀利冰冷,冷森森地刺在了殿下跪着的柳玉颜身上,“其幼女玉颜,竟在去到青州的当日因病去世,草草埋葬在了青州乱葬岗之中!”

    正德帝对齐珩煜大抵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毕竟往昔念在他身上战功赫赫,正德帝对他一向也是委以重任不说,还处处寄予希望。

    齐珩煜只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被锦衣卫按到在这大殿上上,他薄唇紧抿,沉默着闭上了眼。

    “来人!将这愚蠢的东西给朕带进地牢中!再命锦衣卫给朕好好查查,这蠢东西这些年究竟还做了多少蠢事!朕要一一据悉!!”

    正德帝气得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此时此刻你还好意思同朕提什么军功,念什么情分,你为这罪女冒此欺君之罪时,你可曾想过你还有妻子,还有母亲?你可还想到过半分你们齐家的荣耀!?”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拍得正德帝龙心大悦。

    仿佛是不曾料到齐珩煜竟这般痛快地承认下来。

    说着,正德帝眯眸往一旁跪立的齐珩煜扫去,“齐爱卿,朕还记得,当日押送这些女眷的人,正是你啊。若有人想在这上头动手脚,是不是得经过你的手?”

    闻言,齐珩煜只觉身子猛然一震,那些已经过去十多年的记忆,仿佛又在这一刻侵袭而来。

    她便知道,此次宣她一同进宫,表面上给的说辞是,夸她贤良淑德,邀她一同进宫赴宴,实则是秋后算账,一场明明白白的鸿门宴!

    随着正德帝一声令下,潜藏在暗处的锦衣卫立刻涌入大殿,几个箭步过去将齐珩煜缉拿下来。

    这么一会功夫,齐珩煜便被接连问责。

    于是施施然起身,步步回到她原本的位子坐好,“皇上是何时知道,柳玉颜身世有异的?”

    方经历了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曲嫣然彼时看着这殿上袅袅升腾的香烟,只觉得仿佛是一场战乱结束后,余下的硝烟一般。

    麾下的雄鹰做出这等愚蠢又糊涂的事来,正德帝只恨不得命人将他这脑袋瓜子都撬了开来,仔细瞧瞧,这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豆腐渣!

    “何时?”正德帝笑着皱眉,显然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形容,“那大概……还是看了你写的话本子罢。”

    “此时来惺惺作态,端出一副为家人独当一面的姿态,拿去哄哄那些无知妇人便也罢了,拿到朕面前来当真是贻笑大方,愚蠢至极!却也不想想,这一切的风雨都是谁给她们带来的!!”

    曲嫣然微微一笑,回道:“皇上会错意了。臣女不是在向皇上求救,而是在向天下人求救。”

    却不想随着砰的一声,柳玉颜也被推倒在地,正德帝不屑的嗓音也随之响彻大殿:“还有你。朕不论你是叫玉颜还是柳玉颜,当年你的去路应该是教坊司。这么多年你虽侥幸逃过,但如今罪犯欺君,你的去路便剩下一个——”

    砰啷一声闷响,正德帝怒目圆睁,一巴掌狠狠拍下案桌上!

    正德帝食指轻敲在案桌上,心底忍不住惋惜,“听说,你在府上竟放过了他们?”正德帝长叹了一口气,“你啊,还是心太软,不够狠,太仁慈了。”

    曲嫣然仍是笑:“这又何足为怪?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一切都在皇上掌控之中,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如是想着,曲嫣然低下头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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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气,齐珩煜跪行上前,摊开双手便索性行上了个叩首的大礼:“皇上明鉴,臣有罪,此事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此事皆是臣一人所为,我妻子母亲皆不知情,还望圣上念在往昔臣所立下的战功,莫要牵连到她们。”

    锦衣卫很快押着柳玉颜与齐珩煜一同退了下去。

    低垂下眼,不动声色地苦笑了一声。

    偌大的金殿上一时死静无声。

    他心头隐隐预感到,今日这一切,或许表面上是冲着昭阳,又或是玉颜来的,实则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才是那个真正要被清算的人!

    这话本子不一定会让皇上看见,却足以让天底下的人全都个明白清楚。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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