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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哥!六哥!”

    孟岐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回他。

    白庭深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忽然道:“楚络的文章,你看了?”

    “抄不完不抄了,以后六哥帮你抄。”孟岐伸手揉了揉景铄的脑袋,“走,六哥带你出宫玩!”

    “行舟,来了就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俞昌和笑眯眯地喊她进来。

    二人一拍即合,撇下身后一众的宫女太监,出宫玩去了。

    “对了,我听长遂说,你在藏经阁里遇见小白了,他没为难你吧?”

    “……夫子。”

    “呵,九怀王,你我一同长大,彼此什么模样还不清楚吗?何必拐着弯儿讽刺我呢。”

    俞昌和摇摇头:“孩子,你坐近些。我给你讲些故事吧。”

    “我抄了好几日的书,手都废了!”她继续委屈道。

    “也不枉费我用尽毕生所学来教你们。”

    “后来他父亲领着他一起去边塞生活,小白每日就跟在三公和皇上的身后,要么在军营里跟着练练武,要么去城里与百姓相处。小白确实天资聪慧,但耳濡目染的,也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

    楚行舟照做。

    孟岐落座:“自然比不过小白大人年少有为,踩着别人的尸骨轻松上位——到头来还是惹了我父皇不高兴,请你来吃茶。”

    但她这次写得很慢,慢到她觉得如海枯石烂一样久,她还特地选了一篇比较长的名章来写,希望可以拖延点时间。

    “要不然父皇天天逮着我骂呢。”

    《泊京州》最快更新 [lw77]

    白庭深没有抬首,也没有起身行礼,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孟岐与他对弈一盘。孟岐挑眉,轻蔑一笑:“小白大人,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臭脾气。”

    “没有,他与你不同。www.xianqing.me”

    “这下棋,就与在朝中是一样的。”孟岐将棋子拾回,一一放入棋瓮中,“有用来迷惑视线的明棋,就有伺机而动的暗棋。”

    “不用谢。”

    白庭深自知自己待在这里多余,于是起身,朝两人微微行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楚行舟摇摇头。

    “中书令好雅兴。”孟岐略带些凉意的声音自白庭深前上方响起。

    “跟他父亲一模一样。”他摇摇头,“他刚刚其实知道你怕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罢了。”

    白庭深没有理睬她,垂首练字。

    而另一边,楚行舟来找俞昌和,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见白庭深也在里面,突然就开始犹豫另一只脚要不要也跨进来。

    “你其实不必惹陛下生气,与他对着干,你什么都得不到。”

    离文章结尾还差一行的时候,白庭深搁笔了。

    “你很聪明,还知道用棋子迷惑人。”

    “六哥!你来了怎么也不找我?我正好……”走近了,景铄正兴奋地想说什么,但是见到白庭深,话到了嘴边又全咽回了肚子里。

    孟岐倒也不恼:“哟,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景铄,你躲着干什么?”孟岐问。

    “你……”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楚行舟抬头,望见俞昌和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怎么就说是我惹我父皇不高兴,而不是他处处挑我的刺,难为我呢。”

    她只能装作无意地离白庭深远些,坐在桌案前。

    “幼稚。”

    孟岐笑着摇摇头:“苏长遂为人仁厚,做事总讲究谦让,总觉得朝中应该是和和气气的,不喜欢与别人产生冲突。但是护国公就不一样了,经历了血雨腥风,怎么可能跟别人和和气气的。我有好几次无意经过,都听见护国公在训斥苏长遂。”

    “你别看小白好像什么都会,无所不能的样子。但他到底年轻,很多事情并没有参谋透,只是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表露出来。他们家只有他的父亲和他,在京城没有势力,小白想为父亲多分担一点,基本什么事都是自己扛。”

    白庭深抬眸,颇觉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依你的德行,陛下不会那么无聊。”

    她想,躲不过去了……

    俞昌和看看楚行舟,又看看他:“那好吧,字你改天再看。”

    “你还知道你每日都惹陛下生气,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道:“先生,我就爱听故事。”

    “小白是我的学生之一,最不善言辞,我也最担心他。”俞昌和说到此,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我总害怕未来他会遇到什么非常严重的灾难,但愿是我多虑了。”

    “……是。”她硬着头皮,如实回答。

    “我……我只是觉得他应该看不上我的字。”

    孟岐的这句小白大人也唤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嘲讽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但白庭深只是一笑置之,又落下一枚黑子:“九怀王作妖这么多年,地位也依旧没有长进。”

    孟岐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赞成!”

    “看了。”孟岐点点头,“父皇说他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大同小异,就把他的文章给我读了——写的不错。”

    景铄的声音从长廊另一处传来,她正提着裙子朝凉亭这边疾步而行。

    一角凉亭,足窥一隅太液池水。www.qingwan.me鱼水相欢,乍听棋子落玉盘。

    “小白这孩子,成熟的早。”俞昌和喟叹,“小的时候,就爱跟在我们一群老人后面,长大了身边都没有什么同龄人做朋友。”

    “小白大人,你也知道啊。你这么多年的臭脾气没改,我可还是照样看不爽你。”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他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朝俞昌和行礼道:“夫子,中书省那边还需要我过去一趟,我先走了。”

    “我年纪大了,整日就爱讲些过去的事。”俞昌和朝她笑了笑。

    楚行舟只能尴尬地笑笑,事到临头,也只能照做了。

    “至少这一句,我是在夸你。”白庭深不慌不乱,答道。

    白庭深颔首,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衣袖摆动而带来的风从楚行舟耳畔擦过,其中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檀香味,她此刻只觉得如释重负,终于缓缓舒了口气。

    “行舟,你是不是害怕小白?”

    “好,好……”俞昌和点点头,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小白这孩子,没有母亲,父亲又常年随齐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出征在外,所以小白儿时就被寄养在齐王府,由齐王妃抚养。小白儿时身体弱,不能跑不能跳的,每次王府里其他孩子在一起嬉戏打闹,他便只能待在屋里看书,渐渐地就养成了孤僻的性子。”

    景铄伸手悄悄掐了一下孟岐的胳膊,示意他别多嘴。

    “随你信不信。”孟岐掂了掂手中棋子,对着棋盘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苏长遂不也总惹护国公生气么,你也是这么劝他的?”

    景铄不敢看白庭深,缩着脑袋往孟岐身后躲。

    “他虽是中书省的长官,但朝中官员皆以他年轻不能胜任为由,劝皇上早日将他贬职。但皇上没有说什么,朝中许多人便等着他出错,好看他笑话。其中也有不少人,以年长者自居,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倒是挺羡慕高伯远,和他父亲合得来,他父亲也不怎么管他。”孟岐仔细看着棋局,倏忽间轻轻一笑,“小白,你再仔细瞧瞧,省得我赢了你——你心里不自在。”

    目送他远离,景铄这才松了口气,对孟岐说道:“六哥,你在小白夫子面前还是给我些面子吧,不然他又要动不动叫我背书抄书了!”

    孟岐很快落下一枚白子:“那我还要多谢小白大人不惜吝啬,给予了我一句夸赞咯。”

    白庭深不答,一枚棋子落盘,直击要害,孟岐满盘皆输。

    “他十五岁的那年,就中了状元。但中了状元之后,皇上将他外放了三年,在穷乡僻壤做九品官,本以为磨练了他的性子,却没想到回到京城之后,为人越发孤傲。”

    “行舟,你写一幅字给小白瞧瞧,小白之前还跟我念叨过,说要看看是哪个年轻人能写出多好的字呢。”

    “他就是整日冷了张脸,你不必害怕。”俞昌和看向她,“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大齐未来的栋梁,我希望你们,能为这个国家和天下的百姓多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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